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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1 18:00:22瀏覽2221|回應0|推薦27 | |
她始終相信當梵谷割下自己左耳,是因為幻聽。 無數人數落他沒有前途的繪畫。乾脆送給妓女,至少她們發出的聲音友善些。 梵谷也是反骨,這些年追蹤死因時,人們發現梵谷可能只是為了保護不羈的幾個青年玩槍走火。沒有誰會一邊沉浸繪畫,購買顏料,一邊沉浸死亡。 靈魂滴入海中時,總有一陣煙霧瀰漫,是帶著二氧化矽的黑曜岩。靈魂的凝固只需瞬間,屬靈的凝視卻在永遠。 「就吃這這藥吧,你自己明白只是化學物質的問題。」 這是她碰過最好的精神科醫師說的話。 她想了想,我的問題不在個人,是外來的壓力。只要睡好,我必然用意志力與思考來擊潰它們。 「你的問題需要屬靈的解決。」當精神科醫師朋友這樣說時,她知道問題已經在弦待發。 彷彿是等待已久的壞消息。早上外傭打來,母親,當你說你就要死時。 她想起自己與母親一樣的頑固。 看見母親那刻她渾身肌肉發疼,想笑又想哭~一方面診斷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出大事,但心跳120,覺得自己無法呼吸,全身癱倒。心跳120對會讓你產生即將往生的錯覺。 所有的檢查都正常,但母親,你失去生存的信心。 後來才知道,你自行把藥停了。不相信憂鬱就是祖先流傳而來的體質。
整理他回國行李箱,一本多出來的書讓她困惑。她想這種一廂情願的愛戀意義何在﹖但還是繼續愛戀下去。 直到數個月後她才能從化療後的藥物醒轉。想起物質不滅,但不知愛是否不滅。成癮者不會因此醒悟。 去"卡拉拉"時,她以為全世界只有一個傷心的人。《偶然與巧合》的卡拉拉,他全無頭緒。但還是拚命開去了。米開朗基羅的"卡拉拉"。 電腦裡資料如許可觀,先是哭,後來她竟笑了出來。因為一種荒謬的模式重複像是輪旋曲。 把他推出家門時,躲在伺服器旁聽著他幫她架起的電腦音響;求他回家門時,自己夜裡時常上山,帶著醉意,決定那日是否適合意外新聞。 Sally Alexander, 英國女權解放運動者說過”Remembers that sometimes not get you what you want is a wonderful stroke of luck.” (記住,有時得不到你想要的,其實是種運氣。) 我們時常先想及的,是自己的需求。 當你憤慨著男性把女人端上”牲口市場”作為”世界小姐/環球小姐”時,她們說~這是我唯一改變人生的機會。這樣的矛盾很快便被下一世紀的縱放擊敗。 不是平權也不是愛情,是作為一個母親無法拒絕的轟天巨響,一個母親巨大的寂寞。或許孩子終生都不會懂。 嚴格說她自己也如飛蛾撲火。因為巨大的寂寞。是莎拉波娃也無法挽救的巨大寂寞。
「爸爸要離開一陣子」 「怎麼又要這樣﹖」開始發鬚的孩子,皺了皺眉沒有表示任何出對母親的疼惜或厭惡。 她愣了愣,發覺自己,自己終究是自己母親的孩子。 母親在自己無法選擇的婚姻裡養大孩子,母親孩子氣地抱怨著,卻又默默接下所有壓力努力符合男性勢力的標準。她自小失怙,隨即喪母。 母親其實比她更勇敢,比她承受更多每個父權世代patriarchy裡可以給一個女性的所有醜惡。然後不久前,數度崩潰的她,還是耳提面命﹕「我放下一切,你也當如是。」 也當如是的她,學習放下更多年了,只是那時母親病得迷迷糊糊。而她自己常常做得不週全,讓母親煩憂。 「我放下一切,你也當如是。」 這是什麼爛道理﹖受害者要學習放手。加害者呢﹖一個黃鼠狼般的笑臉。她感到所有黃鼠狼的黏液舔著無解的未來~畢竟,另外一派人說~使用你的女性官能,叫做「女權」。 她想起瓦斯嘶嘶作響的行刑室,有種「女權」是以打壓她人「女權」而存在的。 母親我愛你如姊,但來得及救你離開個框架嗎﹖
拔除肢體自發的刺,並不容易。 但是總有個屬靈的理由,讓人決定動手扯下第一根刺。 我們拔刺彷彿是種屈就,成就一群錯誤的男性錯誤的希冀。但或許去除一根刺,新的羽絨會慢慢生出。 隱形的扶持來自先前她錯失的機緣。小時有本童話,仙子就躲在茶壺裡。多麼期待問題就是這樣解決,一個茶壺裡的仙子。 電影《痛苦與榮耀》裡,Almodovar過往的同性戀人還是珍惜儲存屬於兩人的記憶,即便時不我予。《悄悄告訴她》(10/30重映)裡主角稚氣的憧憬已然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三重意念,或記憶。 西班牙美得讓人發慌的紅,與黃色,延續導演一貫偏好,卻也是一個人拔下荊棘後的血色。人世間必須面對的原色。 醫師朋友說﹕「你的問題在"屬靈"的階段才能解決」。 她又花了兩三年去咀嚼。在此之前,她完全用科學在論斷一切。 什麼是「屬靈」﹖天主教裡合乎《聖經》的屬靈觀
她推開厚重的書本教義,學習用慈悲的心轉折每個前因後果,古往今來。 犧牲若基於愛,與種族或性別主義無關。 犧牲若基於看見愛,那超越了主義,甚至所謂正義。因為愛的論理沒有人間的律法可言。隱形的扶持來自先前她錯失的機緣。 或許這並非大調的光明結局。 但她想~當我明明白白站起來時,或許她們早就棄置不顧,又或許有些個她,能站得更直,因為些許微弱的人性的光。 偌大的星空裡,若是眼淚使我們相遇,請別過頭,給自己一個更值得的人生。 靈魂的凝固只需瞬間,屬靈的凝視,卻歸於永遠。
不是曲式的錯、不是人生的錯,在於期待的錯。 當梵谷姻紅的左耳繼續彌彌流洩時,她理解各種可能~包括永遠不會癒合的可能。 然則,你必須不死。故事才能擠續流傳下去。希望也跟著流傳下去。 個人死生的期待,是錯的。 以為平和終將來到,更是大錯特錯。 築夢者不死,但須撐過寒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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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