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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1 02:16:37瀏覽1386|回應0|推薦27 | |
注意這個搭同班車的同班女孩很久了。 原本,只是因為座號相近熟了,鬧著去幫自己畫些美術功課…反正她不太懂得拒絕,這方面帶著稚氣。幾個人要她幫忙,總是不懂得如何拒絕。 不特別美麗,但哀愁的臉孔,也有獨到的吸引力。 是因為這樣吧,我注意到她獨自一人時哀默的神情。補習班一年教會我許多,性,與社會事件。 只需要幾句問話,她便潰堤,彷彿被知道家庭的可悲是個奇蹟。 「家裡有人對你怎樣嗎﹖」 然後她黏上了我,雖然我並不覺得是什麼壞事。但是我無法不警告她﹕「有一天,你會覺得噁心,在我的水杯裡吐口水。」 她顯然並沒真正聽懂。
逐漸地我也害怕起來。 約好的時間,遲到時她已經天崩地裂淚流滿面幻想我出了意外。然而這樣的依賴,很難不沉迷。像是撒了麥芽糖一般地黏踢踢,她用那雙期待的眼,希望我拯救她離開那個家。大夥出遊時,摟著她,那種心滿意足的快意正是我所需要的。 邀她到家裡讀書,老媽總三不五時以清潔房間為理由進入房間。她看不到什麼,最多,我只是撫摸。媽媽起疑,我知道。但她關心,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心裡想些什麼。 撫摸是我的長處,她的需求。用一個撫摸抹去原本的撫摸。但是我感覺到,撫摸之餘,她的迷惘。 逐漸地她對我的黏意,遠離。那態度彷彿受騙,彷彿失戀,彷彿想重新再活一遍便拋棄過往這一年。 在一大群同學前對我漠視,有如撒旦被上帝拒絕那般絕決。 她用利刃切斷彼此交心的話語。 「有一天,你會在我的水杯裡吐口水。」我知道這句話遲早會來報到 。 ●●●●●●●●●●●●●●●● 但,還是考上同一所大學。 關於她如何斷然拒絕多人追求的事,甚囂塵上,耳語裡充滿惡意,難聽的綽號。我追蹤她的交友,確定,就算不與我有關,我還是憂慮與我有關。 我了解她向來帶著不懂交際的傻勁,不懂得拒絕,不懂得拒絕即使是冗長的糾纏與談話。狀況外的男性,成了必然的犧牲品。 憂心忡忡找個機會追問已然陌生的她﹕「這樣的事與我有關嗎﹖」 她似笑非笑﹕「沒關係啦﹗」 曾經讓我受傷如許,我不知道,還需要同情她渾身帶傷嗎? 眼前的人或許已經是渾身帶刺。 彼此舔舐傷口的時日已過。過去了。 她眼中我是個魔鬼嗎﹖或許,她才是拉我下煉獄的魔鬼。 ●●●●●●●●●●●●●●●● 三十年同學重聚,眾人裡她看來視我如無物。但我沒差,我永遠是班上頑皮風趣的重心。永遠受歡迎。 聽說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也談笑風生。 不久一個都親近的朋友決定辦趴,好死不死尷尬之至,最早到達的兩人竟是她,與我。空盪盪的大廳悄然無聲 。 我選了個角落,移開視線。約莫過了五分種,她走了過來。 她走了過來,很用力地擁抱了我,或許有十秒那麼多。 而後又默默地走開。 我們什麼話都沒說。也想不出來要說什麼,兩個口才便給的人。 忽而想起上回同學會,瞄見她拒絕簽署某同學的護家盟。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她或許真得愛過我。她的眼角注意著我。 那一刻,我才想到,或許她眼中我並非是魔鬼。只是在彼此在乎時,人只學會相互傷害,成為彼此的心魔。而最終,在人生被傷害的盡頭之時,愛會顯現出來。 或許她終於懂了我,我強顏之下劇烈的痛,並不少於她。 只是她的反應,慢了三十多年 。 或許成年的羽翼需要如刺般的堅定,一根一根緩慢生長,緩慢地柔軟。柔軟到,有空間感覺他人堅硬皮膚下無言的傷悲。 那日離開前,她塞來一張紙條﹕「謝謝你,我的第一個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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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