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灣 鼠 譚  

我和我那一隻老鼠兩次相遇的故事，正好各發生在去年SARS，與今年的禽流感。

去年它應該是隻幼鼠，硬是爬上數層樓公寓、鑽過排油煙管旁的縫隙，把廚房包麵條的塑膠袋拿來磨牙。我用數只舊襪子塞住了縫，再用膠帶把整團黏得死死地，才放心下來。 

上個月某日，我深夜到洗衣機取衣物時，一眨眼間忽然感到眼角有個小黑影，在燈泡壞掉的後陽台地板上，隨著我的洗衣籃迅速移動！ 

我整個人被恐懼感攫住，驚恐中對著那團黑影叱喝頓足，怎知它聞風不動，黑暗中似乎兩個晶亮的眼睛盯著我瞧──不會罷！？去年那老鼠長大回來找我出氣啦！？我猛然往門口移動數步，誰料到，那黑影竟然以一樣的迅速與我一齊往門口去。糟了，果真是隻”城市老鼠”，不但不怕人，還一勁兒要與我進屋內避寒。它在等著我開門罷！？

不！我決不讓這瘟神進屋！用自己有史以來最大的力氣、最狼狽的姿勢，我抱著淹過頭的滿籃濕衣物，迅雷不及掩耳地開門跳入屋內。一件毛背心被紗門角勾住，我在屋內死命拉著，終於扯破，這才把木門關上，以免老鼠從紗門縫潛入。

十分鐘後，驚魂未定的我又迅速開門查看，只聽到自己一聲慘叫，那傢伙還定定地等在門外等待，狠狠地瞧我哩！我慌亂地用”克蟑”朝紗門外亂灑，不斷拜託，這個龐然大物能被臭味薰跑。 

那天次日晨起，仗著陽光普照，我深吸口氣打開了後門── 

只見壹隻我的灰色毛襪，可憐地蜷成一團，在地上哀戚地望著它的舊主人，頭上，還頂著一坨白白的克蟑液呢！ 

我們遲早要認識清楚，敵人，往往是”自我心中的那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