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如果你想起了過去的記憶，而你發現過去的我們互不相干，那麼──

　　你還會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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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就在他們都還活著的時候。

　　不是他兀自的猜想，要知道這點並不難，就如同熱與冷的反差，他見到那名叫沃蘭德的孩子以及總是跟在對方身邊的那個魔女時，就有種極度悶鬱不快，甚至令他窒息的排斥感，可是見到凱倫貝克時，卻一點不尋常的感覺也沒有，就好像只是見著了一位陌生人。

　　一位一點印象也沒有的陌生人。

　　當然，除了對於對方天使般漂亮的外表而起的好奇心之外。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怎麼牽上的？他不會否認一開始的確是他先主動接近了他，不由自主地接近了這個宛如下凡的天使那麼單純又好像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散發出神秘感的他。



　　神啊，在這個只有死人能來的地方，也會有天使的存在嗎？

　　他曾經這樣詢問自己信仰的神。



　　直到某天，對方終於揭穿了他那彷彿變態的低劣行為，他才明白究竟誰在明，而又是誰在暗處操盤。

　　「智者演奏，愚者傾聽。那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愚昧的人啊，為什麼跟蹤我呢？」

　　冰冷的話語，冰冷的琴弓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對上了那冰冷的眼神。他無法思考，更無法感到害怕，他甚至沒料想到對方的琴音竟可以麻痺他的腦髓。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他只能睜著眼，看著那張曾經給他美好印象，如今卻冷冰冰又帶了點挑釁的笑臉。

　　當然，現在的他根本想不到這些。

　　他看到那對粉色柔軟的雙唇動了，是在說話吧！可是他卻一個字都聽不到。然後，他看到那姣好唇瓣微微勾起，緊接而來的，是那張漂亮臉蛋無限放大，直到有什麼東西貼到他的嘴唇上。

　　當下的他無法解讀這一切的緣由，就是事後追問，也只會得到睥睨與冷潮熱諷，好一點時頂多是調侃。

　　他漏聽的那句話，一定是句甜美的話語吧！

　　得不到答案的他，擅自給了自己這樣的解釋。



　　所以，這樣的你，能一直容忍像我這樣突然闖入你的生命的冒失鬼嗎？



　　「你在想什麼啊康拉德？」

　　唰唰唰紙張滑落的聲音，吸引了背後的人的目光，康拉德趕忙收疊起散落一地的樂譜，小心翼翼地將順序排好，輕輕地把它們擺回桌上，那慎重的態度，就好像對待一個貴重的寶物一樣，舉止珍重得令人發寒。就在他回頭正要解釋的時候，一片冰涼而熟悉的觸感襲上的他的臉龐。是那個人的琴弓。

　　「做什麼這麼緊張？你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凱倫貝克挑起一邊的眉毛，一面習慣性地用手上的東西挑撥著對方的垂落在眉心的瀏海，一面笑臉吟吟地調笑著。

　　康拉德戰戰兢兢地抬起手，移開那對自己非禮的東西，眼神向窗外飄去，避開那對危險地瞇著質問他的眸子。

　　「聖女之子又喚醒了一個人。」

　　「我知道啊，好像叫庫恩吧！」凱倫貝克收回手，拿起一旁的拭布擦拭著弓桿上的松香，語氣平淡，沒夾帶什麼特別的情緒，似乎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好像跟碧姬媞很熟的樣子。」



　　「……」

　　凱倫貝克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無聲無息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把琴弓收進琴箱，將琴箱闔上後，笑容可掬地湊近康拉德，用那蒼如白骨卻柔軟似水的手指挑起那人的下頜，一雙漂亮的眸子深不可測地盯著他因為緊張而冷汗微冒的臉。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呢？」

　　「你和他……我是說，說不定你們過去認識。」

　　遲疑一會兒，康拉德才琢磨出他認為比較妥當的字句。

　　「或許吧。」凱倫貝克放開他，走到他一直盯著的窗戶，毫不在意地坐上窗台，翹起腿。

　　康拉德望著凱倫貝克背著光而黑沉沉的身影，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雙修長而擺著高傲架式的腿，而後目光不自主地被那在黑暗中依舊保有光澤的眼睛吸引住，那惡魔的眼睛好像對他下了魔咒一般，使他的視線模糊了，思緒也變得不清楚。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康拉德我了解你，放心吧，過去的記憶不會影響我對這裡的想法。」

　　「欸？」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豪放回應，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可是那個是你的……」

　　是你的回憶。

　　這五個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畢竟這可能代表著他否定了自己在對方記憶中的存在，抹殺了他們彼此共處的種種回憶，他就算會怕，也不應該主動承認這件事。

　　凱倫貝克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竟也百思不得其解地增高了提問的音量：「康拉德你犯什麼傻啊？不管是活著的我還是現在在這裡的我，都一樣是我啊！你怎麼會有我想起過去的事情以後，就會忘記這裡的想法？」

　　而你怎麼敢想像過去的我是怎樣的來歷？你又怎麼能夠揣測我的身世我的感情甚至是我的遺憾？

　　當然這些問題他不會問出來，只是越想越心虛。至少大家知道他是惡魔，也知道他來自哪裡，但是康拉德呢？除了可能與沃蘭德有過過節，他對這個人根本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整個星幽界，最令人捉摸不定的反而是這個好像單純只是個信仰虔誠的神職者。

　　他說他了解他，但是他真的了解他嗎？

　　也許吧，他了解他在星幽界的一切。



　　那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的，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自問。

　　星幽界是一個新的開始，據其他人的說法，現在的他們只是負責為那位聖女之子效命。她給了他們新的生命，他們為她賣命，理所當然。所以在這個新生的生命裡，過去的回憶什麼的，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答案其實是淺而易見的。

　　倏地，他躍下窗台，走向因為突然被光線照射而用手微微遮住眼睛的那個人，拉下對方的手就是在唇上深深落下一吻，猝不及防。

　　「康拉德你聽好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吃錯了什麼藥，總而言之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就如同樂曲都會完結，過去的事情也會有結束的時候。不過……」他捏了捏愣得說不出話來的那人的臉頰，老實說那皮太結實了，不怎麼好下手，「我很高興你會有這種反應呢！」

　　把話說完，沒等康拉德反應過來，他一把拎起琴箱，順手抓了桌上的樂譜，逕自就朝門外走去。動作流利，絲毫沒有半點遲疑。

　　康拉德傻傻地維持原來的姿勢，足足半分鐘過去，才想起該怎麼移動自己的身體。

　　他跑到窗邊，正好趕上了對方離開的身影，看著那充滿自信的背影抬起手揮了一揮，好似在向自己道別，他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輕輕揮著。



　　我很高興你會有這種反應呢！

　　所以，他那些話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嗎？

　　莫名其妙地，他發現自己常常不能理解凱倫貝克想表達什麼，他摸索著過去的經驗，這種時候，他都會把對方的意思解讀成所謂的美好。



　　當然，他相信他無論如何都會愛著他。就如同他無論如何都相信著神一般，是那樣的崇高而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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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沒有過去和現在的差別，現在的你屬於我的，而我，也是屬於你的──

　　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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