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熬到清場，才可以回家休息，薇姿跟荷歡兩個八婆卻對我使了個奪命連環扣！在電話裡狂叫著老么回來了，大姐，我們把老么找回來了！聽見了嗎？我們的老么回來了、、、、。

我躺在床上敷衍的應著：回來了好啊，任由手中的電話慢慢落地上，什麼也不管的再度入睡，直到感覺有人撥弄著自己的眼睛，才眨了眨眼睛打個哈欠坐起身，哎～是無家可歸了嗎妳們兩個，再讓我多睡一會兒會怎樣啦！我邊說著還邊打哈欠！妳們説的老妖怪是誰啊？

荷歡突然掐著我的脖子直搖晃，邊叫著是小妹秀慧，這個老么不是那個老妖啦，我又打了個哈欠往後躺下，隨既又被拉起來推往浴室，突然感到後腰一陣濕涼！哎唷～這個死薇姿竟然往我屁股倒水，讓我直叫著我醒了我醒了，我三點多才回來，五點多就被妳倆吵起來！早知道就不應該把我家備用鑰匙交給妳們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抓起蓮蓬頭就亂噴，弄的三姐妹一身濕透的在浴室裡大笑，我半夜回來就癱在床上了，現在既然濕了順便洗澡了，三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在房間內翻箱倒櫃的找喜歡的衣褲，邊打量著彼此的身材，荷歡邪笑著比著誰大誰小，哎！實在很三八！荷歡妳是本來就瘋的還是受了什麼刺激才瘋的！妳又不養小孩還比什麼比，難道妳想賣人奶嗎？妳們這麼早吵我起來要幹嘛啦。

荷歡：沒事，就是叫妳起床而已，妳去海邊做日光浴了嗎？真好。

好妳的頭啦，前些天去農場集貨，在農場曬的啦，實在是太熱了，脫掉上衣邊做邊曬的，妳們沒看到那些年紀大的老女人，膽子更大根本就上空在果園工作！說涼快就好誰想看就看！雖說我是快五十歲了，還是沒那個膽量，如何？妳有膽子不穿嗎！她們説六七十歲的年紀也無所謂了，就連那些搬運工大概是習慣了，有的連看都不看我們，要不我們來交換工作吧，妳應該是最有看頭的了。

荷歡：哈哈、、，我才不要咧，話說妳們整園的老 奶奶 當然沒人要看啦！不過現在算起來妳也離婚二十年有了，該替自己找個伴了吧，還是在想念妳那難以忘懷的偶遇嗎？

拜托啦都過幾年了，人家還是有婦之夫的！不要說我啦，那妳們兩個咧！不也是不結婚嗎，幹嘛不先替自己找伴！哎呀不説這個了，妳們去探望過秀慧了，怎樣？她過的還好吧？她從小就是一付倔脾氣！自小到大從沒叫過我一聲大姐，都隨著阿婆叫我阿敏！假裝要揍她時還會罵我臭阿敏！自從幾年前跟荷歡吵了一架後就沒連絡了，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想再跟我們聯絡了，平常看她溫柔賢淑的，沒想到吵起架來就像是隻野貓一樣嚇人！哎！什麼人不好喜歡，偏偏去喜歡上只會說大話的，還好薇姿把妳攔下來，不然讓妳跟老么再吵下去，可能真會老死不相往來了！小時侯老喜歡纏著我，說起來也算是我幫著阿婆把她養大的，好在她是吃飽了就睡的那一型的，不然就累人了，記得在我二十六的歲那年，她就要上小學了，薇姿妳那時在讀高一，每次她一見到我就拉著不放！吃飯也要我餵不然就耍脾氣，上學時老是要我背她，薇姿也背過她上學校，我們輪流背她也背了三年有了，荷歡比她大兩歲，那時侯也是吵著要人背，結果沒人要背妳，妳就在路邊哭！直到超級 大 奶媽韓焉背妳，結果很多人都說妳們是一家人，哈！妳們倆真的 大 的有夠像的，說起韓焉，也不知道她死哪兒去了！電話也打不通，也沒人知道怎麼去連絡她！

薇姿：哎！是啊，一轉眼二十幾年過了，我們幾個書是白讀的了，個個不務正業！做的跟讀的是兩回事了，荷歡做商旅管理，大姐是蔬果產銷班，我呢在貿易公司，當年秀慧大概受我的影響吧，她功課都是我教的，她長大後竟也去讀師範，就她一個學以致用了，聽阿嬸説她想辭去教職工作，還讓那些親戚幫她找對相，她說她想住鄉下做鄉下姑娘！喂！不然我們聚一聚吧，我們也很多年沒聚在一起了，順便問一下是怎麼回事。

荷歡：哎呀不用問啦，不就是分祖產的事咩，有什麼好問的，她奶奶往生後把祖產都留給她，她的家人都沒分到就不理她了囉！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啦，再問下去，小心阿嬸揍妳喔。

阿婆過逝了！！什麼時候的事啦，妳們怎麼沒通知我啦！？（哎唷！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啦），說起來老么也怪可憐的，明明有家人，卻是我們這些沒有血緣的人陪她長大！待會兒我給她打電話。

薇姿：是啊，我跟荷歡去找她的時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似很高興，說真的，老么第一個想見的其實是大姐妳，當她看到只有我跟荷歡時，臉上出現了很大的失落感！雖然只有一下下，但是我還是看到了，老么真的很想見大姐妳。

哎呀不要再説了，再說我都要哭了啦！待會兒我打電話問一下就好了啦，要見面再約時間了，我真的好睏！妳們先回去啦。

攆走了兩個吵人精，我迫不及待的拿起電話就打，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聽到一聲阿敏！我好想妳然後崩潰大哭的聲音，可惡真是可惡，害我也想哭了！我説了一句等我，馬上就掛上電話，擦了擦眼淚一路跑進車庫，發動車子後不斷按著喇叭！罵著緩慢上升的電捲門，怎麼上升的速度這麼慢啊，是不是該把你換掉啊！一路飛快的疾駛而去，心裡不斷的重復著妳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哪裡也不準去聽到了沒有，一路想著開著，開了幾乎只用了原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村口！遇上了阿嬸攔車就順道載她回家，一路重踩了油門往前衝去，到了廣場又急踩了煞車，狂按了幾聲喇叭後下了車，就不斷喊著阿慧阿慧，她先是很快的跑出來，在我眼前幾步又突然停下，眼淚就像珠子般的一顆一顆，從她的眼眶裡掉出來，然後衝向前緊緊抱住我，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哭，淒厲的哭聲充滿了委屈！可惡！害得我再也忍不住跟著哭了，我不斷的拍著背安撫她，不哭了不哭了喔，像騙小孩一樣的説，再哭阿嬸會笑妳了，那些老鄰居也聽到聲音的出來察看，阿嬸說她打死也不再坐我的車了，新路都還有沒造好，舊的小路九彎十八拐的還開那麼快，害她在車上翻來滾去的嚇到軟腳了！眾人都大笑不已。

好幾分鍾她緊抱著我好幾分鍾不願放手，悲傷的氣氛開始在凝結的空氣中散去，替她擦了擦臉後，我背妳回家，揶揄的説羞羞臉喔！妳這麼大人了還讓人背喔，她撒嬌直蹬腿，哎！好啦好啦，背著她進大廳後要給阿婆上香，她還是不下來，就那樣一直趴在我背上，阿嬸嚴厲指責我說，那老大姐過逝時我為什麼沒回來陪在阿慧身邊，阿慧自小就跟妳最親的了，害阿慧哭了好幾天，阿嬸還問我知不知道，阿慧上小學時的事，別人家的孩子不是阿爸就是阿母帶去學校，阿慧咧！她都跟同學說是阿母背她去的，很多同學都很羡慕她，她早就把妳當她的阿母了，所以才一直不願叫妳大姐妳知不知道，老大姐往生妳又沒回來，大家都在煩腦著阿慧會傷心過度！老大姐的後事都是這裡的老鄰居跟親戚發落的，她家的人都是沒血沒淚的！看準時間過來拜一下就走了，也不守靈也不幹嘛的，身邊除了她們幾個老鄰居陪著以外再也沒人了！腰痠了我要她下來，她把我拉向椅子坐下後，又緊抓著我的手坐在我腿上，仰躺在我的手臂上看著我的臉的感覺，我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了！完完全全就像小時侯一模一樣，有點不捨的又把她摟在懷裡，阿嬸看了看她又看了我一眼說，現在這樣妳有什麼感覺？就算是當她的媽媽也不為過，在一起生活也快二十年的時間，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雖然說往後妳都在外很少回來，阿慧常常想到就問，妳要什麼時侯會再回來，阿嬸提高了音量問我能不能搬回來住啦？我叉開話題的問著她真的不回家嗎？阿嬸突然對我又打又捶的，說我怎麼跟阿姿一樣白目，阿姿跟歡仔沒跟妳説過嗎？還問，不接電話也不搬回來，工作真的有那麼忙嗎。

我辯說著沒接到通知嘛！阿姨說她電話一直打就是沒人接啊！對喔！我有一陣子都在山上工作，以為手機掉不見了！結果半個月後下山回家，看到了放桌上的手機，充電後有看到阿姨的來電，想説過半個月了應該是沒什麼事了，所以就沒打回來，阿嬸有點不高興的説，這裡大部份都是老人，沒有妳的親人也有親戚，會打給妳就是有事情要跟妳說，難道是打給妳是要請妳吃飯的嗎！都幾歲人了還不知輕重的直念著。

阿嬸又問了我一次，到底可不可以搬回來啦？說我以前也在農田裡滾了好幾年，這裡放給人做不如就自己做啦，我説性質不一樣啦，再說現在也還不行啦，放假時是可以回來住幾天啦，阿嬸又説現在正在替阿慧找對相，要不要也替我也找一個？我説找得到再說啦，順便也替妳自己找一個啦！結果被阿嬸修理的好慘，捏得好幾處都烏青了！哈！

晚上阿慧帶著枕頭跑過來跟我擠一張床，妳是童心未泯還是怎樣，抱著我的手臂睡覺，還要我説故事！哎唷！那是以前阿婆的專利我哪會啊！經不起她的耍賴，只好拍著她的背哼著歌哄她了，都二十九歲人了，還這麼會撒嬌，真是的，跟荷歡吵架後失聯了五年了，這五年來妳都幹嘛去了，也不跟我們聯絡想著想著我也睏了，睡吧。

大早聽到外面的聲響，阿嬸問著阿慧說阿敏咧，走了嗎？結果阿慧卻淡定的説，我媽昨天太累了還在睡啦！？我媽！我嗎？她口中的我媽是我嗎？還是她媽？顧不得一頭亂髮和睡衣就跑出來，喊著阿慧妳媽來了嗎？在哪裏！阿嬸戳了一下我的額頭説，說的就是妳啦，早就跟妳說過了，她把妳當做是她媽媽妳就不信，妳倆差了十九歲，要是當年妳能生育的話，子女可能也有這個年紀了，哎！反正婚都離那麼多年了，如果不想再找個人依靠，乾脆就把阿慧收起來當女兒，妳自己想看看啦。

也許阿嬸說的對吧，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還能工作到幾歲，到老了身邊沒半人，難道不會覺得悲哀嗎？哎！阿嬸這個臭老太婆！沒事跟我説這些，害得我睡不著胡思亂想起來了！跟產銷班請了幾天假回來，走訪了幾個單位，還好阿慧的戶口自小就入在阿婆這裡，帶著相關的佐證人員，算是辦好了收養手續，不過突然被媽，媽，媽的叫著，還真有點不習慣！真的很不習慣，非常不習貫，薇姿跟荷歡兩個高興的像中樂透，說一下子升級當阿姨，感覺比較有權力一點了，以後講話可以大聲了！

下雨了！母女倆還有兩個阿姨，坐在廳前說著這許多年來的趣事給阿慧聽，看她那張幸褔樣的臉，我心裡卻多了幾分憐憫，都幾歲人了，為何在我面前總是像小孩一樣，是我在期待著什麼，又或者是她在盼望著什麼？阿嬸帶著菜來了，阿慧也改口叫嬸婆了，我們幾個大笑著說，阿嬸不做偏偏要做嬸婆，有變老的感覺了沒有？阿嬸拿出一把空心菜作勢要打我們，荷歡她們也嬸婆嬸婆婆的一直亂叫，叫到嬸婆不耐煩的大聲喊著欠打嗎！哈！

阿姨也來了，邊削著馬鈴薯邊說：（其實阿慧是很聰明的小孩，常聽到她奶奶跟她家人爭吵，所以一直以來從不敢在奶奶面前問，爸爸媽媽咧！小學新生入學的時候，她只問一次奶奶，爸媽會不會來，她奶奶突來一句，妳爸媽不要妳了啦！妳書不用讀了啦！結果她沒有哭沒有鬧，只是靜靜的坐在門口，後來阿婆就叫妳帶她去學校）。喔～記得我記得，難怪她把我的手抓的有夠緊的還不時仰頭看我，那時她小不隆冬的走的很慢，我就背著她走的那一次，哎！是怨親碰到債主了吧！為什麼就不得家人疼呢！阿姨說：（還不是死算命的害的！反正事情都過去二三十年了，哎！多説多生氣的啦，也好在妳把她照顧的很好，她都跟同學說妳是她媽媽，說的多好多好，但是她都不敢在妳面前叫妳媽媽，怕妳會生氣）！

吃飯時我跟阿嬸說，我準備辭掉工作回來吃閒飯了！阿嬸挾了把青菜給我說，不怕妳吃啦，回來好啦回來好啦，薇姿跟何歡也跟著瞎起鬨説，那她們也要回來吃閒飯！突然就變成阿嬸嬸婆阿姨姨婆的嗆個不停！鬧吧，一屋子女人鬧烘烘的，好久沒有這種氣氛了，突來一句可惜韓焉不在不然更熱鬧，終使鬧翻天的氛圍冷了下來，各自扒著飯，哎唷！什麼情況啊都不説話了，阿慧端了碗湯説敬我媽一杯，熱鬧氣氛才重新燃起，何歡也大聲説敬我們一家永不分離、、、。

哎！這樣的機緣巧合下，我該感謝誰呢？終歸緣份吧，敬我可愛的一家人。

2021  鄭秋敏  里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