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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2 23:53:23瀏覽1787|回應2|推薦4 | |
領養‧優子篇 優子靜靜地將茄子切成薄片,像精工雕琢的師傅似地,一刀、兩刀、三刀……忽然間,一個閃神,有一片比其他來得厚,約莫1.5倍?這樣太厚,切成兩半嫌太薄,算了,丟了吧!於是,她將那特厚的茄子切片扔進垃圾桶,繼續往下切。 門前掛的鈴鐺響起,叮叮咚咚的樂章沒有被油鍋的霹啪聲湮滅,但優子還是穩穩地切著紅蘿蔔,沒去觀照來人,因為她知道進來的是阿杜,突然說要跟自己一起吃飯的兒子。 是什麼原因呢?優子不想猜測。這孩子平常忙東忙西,總落得半夜才歸來,最近幾天更是神色憔悴,勸他多休息點也不聽,只是說沒事、過幾天就好。也不想想臉色難看到街坊一直逼問自己阿杜是不是生病了,她該怎麼回呢?只是笑笑嘛人家當自己拿翹,若說是加班又被追問在忙些什麼,打哈哈也不是,說謊也不對,顧不好兒子的媽真難為啊! 搖搖頭,又一片青椒切壞了,優子當然也是把它丟進垃圾桶。阿杜曾叫過自己別那麼鑽牛角尖,說什麼東西吃下肚,厚薄都差不多。他哪知道這刀工可是朗唯一誇過自己的部分。想當年,兩人才剛結婚,吃飯時間尷尬得不得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朗竟注視著自己炸的天婦羅,用一副驚天喜地的表情喊著:「哇,妳每一片都切得一樣厚耶?真不虧是我老婆!」 從那時候起,她就認為切片厚薄都相同才是花心思作菜的好女人,即使朗走了,剩下自己獨自撐著養阿杜,該顧的優子絕對不會漏,生活苦一點沒關係、東西吃少點沒關係,務必讓孩子吃飽穿暖,站出門體體面面的,不讓人指指點點,她相信自己的決心可以透過菜餚傳遞給孩子,所以阿杜現在能正正經經地做事,好像還交了個不錯的女友?唉,不知哪天能帶來給自己瞧一瞧? 優子又繼續切起牛蒡,卻想到阿杜推搪說要自己先找個男朋友。真是笑話!都已經年過四十五歲的老女人,就算是風韻猶存,要是和哪個男人勾搭上,鄰居說閒言的口水恐怕真的會讓人淹沒,雖然阿杜常常嚷著要她多出門見見世面、認識新朋友,但優子知道現在人心險惡,禍端能少就少,她還是在家裡做點代工貼補就好囉。 「別鬧了!」 阿杜的聲音傳來,像誰招惹他似的,從沒聽兒子這樣吼人的優子一震,差點將杓子上剛裹麵衣的材料掉進還沒熱的油鍋。趕緊關火,走出廚房,卻在剛踏進客廳的瞬間,整個人被眼前的畫面嚇著,呆掉。 阿杜正抱著一個孩子,半個人懸在陽台上! 優子張開口,想質問阿杜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帶個小鬼回家亂搞?還做出這麼危險的動作?她不擔心那半個身體已經落在外頭的野孩子墜下二樓,倒是擔心阿杜抱著亂掙扎的小孩被鄰居看到了該怎麼說?現在可正是吃飯時間哪!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要丟人現眼也別挑在這個時候! 「媽──」阿杜已經把孩子抓回屋裡,看見優子凝重的神色,趕緊傻笑似的:「要吃飯了?」 「是該吃飯了。」優子說。 看看身旁,餐桌翻了,花瓶倒了,新插的百合花散一地,盆裡的水把快禿的地毯浸成一片汪洋,原本平平整整壓在地毯上的沙發有的倒有的歪,連擺在牆邊的櫥櫃都不能倖免,整個趴下,真是夠了!也不想想老人家打掃的辛苦?優子嘆息著撇過頭,將手中握的菜刀隨便一擺,彎起隨時會酸痛的腰骨,開始撿著灑一地的凌亂。 「對不起,」阿杜道歉著:「我馬上整理乾淨。」 優子沒回話,因為她還在思量該怎麼說。這年頭年輕人總有自己的主張,隔街的金太太前天罵女兒三天兩頭帶男人回家不知檢點,當晚她女兒馬上跳樓,幸好只是摔斷腿骨,躺在醫院裡。雖然她覺得阿杜心腸好,不會拿生命開玩笑,但這孩子還不夠格照顧自己,就帶個野得跟什麼一樣的小孩回家,這成何體統? 「媽──」 阿杜靠了過來,幫忙收拾,而那個野孩子似乎只會躲在一邊,動也不動,優子迴避兒子熱切的目光,一支一支地撿起歪折的綠色花梗。 「還是妳厲害,」阿杜的個子已經長得跟他爹同高,連寬闊的肩背也如出一轍,雖然阿杜的長相比較像自己,但靠近還是讓優子想到朗,「歐克,呃,那孩子的名字,他一看到妳就乖了。」 優子白了阿杜一眼,這是什麼話呢?小孩子到人家家裡本來就該乖乖作客,哪有像這樣弄得跟世界大戰似的! 「媽──」優子知道阿杜有事相求就愛用這個調說話,跟他爹一模一樣,「我想拜託妳,幫個忙。」 嘆了口氣,畢竟是兒子麼,八成是要自己照顧一下這野孩子吧?優子不懂,怎麼現在當警察的事情這麼多?前個月才叫她幫忙看護個失智老人兩天,今個兒又要自己當個小娃兒的保母,不曉得其他警察家屬是不是都這樣幫東幫西的?還是阿杜特別倒楣,老是被分到這種差事做? 阿杜訥訥地說:「幫我照顧歐克。」 「兩天可以。」 「兩天不夠啦,媽。」 「好吧,」優子取回菜刀,打算回去繼續切香菇,「最多一個禮拜。」 「還是不夠……」阿杜像是吃了迷魂藥似地,突然咬著牙開口:「所有我上班的時候,因為,我要領養他!拜託!」 優子這時才站直身子,眼睛往野孩子瞧去。這小鬼理個小平頭,黑皮膚黑頭髮,看起來就像個骯髒的小黑人,連身上的短衣短褲也摔到泥地似地髒污,唯一白晰的地方是左手左腳裹著的石膏桶,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可是,那張臉孔…… 埋藏多年的淚水差點滾了出來,優子轉過身,快步地踱回廚房,站在油鍋前,瞪著那黃澄澄的健康油,那該死的浮油竟然飄起一張臉,一張她想忘也忘不了的面容。 是朗……那孩子的面孔竟跟幼年的朗一模一樣! 為什麼?難道是那個妓女和朗的賤種? 不是都死光了嗎?竟然現在還跑出來? 真是不要臉!不要臉…… 在模糊的視線中,優子看見一滴水落在油池中,幸好鍋子不熱,沒濺起油花傷人,而阿杜則從身後靠過來,像朗以前那樣,幫她抓著酸痛的肩膀,輕聲細語地:「拜託──」 提起刀鏟,優子說:「我要作菜。」 「媽──」 開火,她弄了杓糊成一團的菜料,就這麼地放到油鍋,開口:「你爹說過,男人遠庖廚,懂麼?」
知道母親不高興,阿杜沒敢說什麼,只是在喊完「開動」後,趕緊扒飯吃,至於那個叫歐克的野孩子更是一句話不吭,瞪著面前的糙米飯,吞著口水,像是有人禁止他吃東西般。 優子看了看阿杜,輕輕地撇一下頭,兒子像是知道母親的心思似地,收起平常的莽撞,用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對歐克說:「肚子餓了就趕快吃吧!」 野孩子這才像禁令解除似地,學著他們,用不熟練的右手,握起筷子,活像拿插子似地戳飯,逼得碗倒,米粒掉得到處都是,但那孩子還是不說半句,連「對不起」也不講,就這麼一直戳著,直到戳起一小塊難得黏在一起的米團,才低頭一口咬下。 「不是這樣用,」阿杜教著野孩子,示範用筷子的方式,「要像這樣。」 優子別過頭去,這個畫面太熟悉,太像當初朗教阿杜吃飯的模樣。用慣了西膳的小孩要學日本傳統飲食器皿,談何容易!她冷冷地看著那野孩子一雙碧綠的大眼懊惱地瞪著食物,越來越沒耐性,但卻倔強地不肯哭,也不求饒,最後,索性趴下頭,用手直接抓東西吃! 優子很想大喝一聲「沒規矩」,以前阿杜亂來時,她就是這麼做。但這一來不表示自己願意幫忙照顧這孩子了嗎?別開玩笑了,她沒有好心到幫忙第三者照顧小孩,就算這孩子有一半朗的血統也一樣! 「歐克!不行這樣!」 阿杜試著肩負起管教的責任,手忙腳亂地幫孩子弄乾淨滿臉飯粒,擦乾淨被石膏手打到的味噌湯,還幫忙夾起一塊天婦羅,沾好醬,示意孩子開口吃,但孩子竟轉過頭,耍脾氣似地不肯張嘴,弄得阿杜十分尷尬。 優子突然不想吃飯了,倏地站起。她現在覺得好累,連自己都不會給阿杜擺臉色,這妓女的兒子憑什麼這樣對待我的兒子?但阿杜卻又做得心甘情願,那熱臉貼冷屁股的模樣,就像當初朗說要走時,自己苦苦哀求的那麼賤! 「我這輩子一直順著別人的意思過活,」她還記得朗憂鬱的臉,堅定地開口:「就這麼一次,給我一次做自己的自由!」 那時是炎熱的夏季,悶煩的七月天,朗穿著單薄的襯衫,提著一小包行李,留下一張紙條本來打算一聲不響地走,而她,淺野優子,則正巧買菜回家,看到急著離開的丈夫,只能急急忙忙地抓著提袋,跟出門問: 「你要去哪?」 「不能告訴妳。」 優子沒有嘶吼,雖然已經滿臉淚水,心頭像八千根針不著邊地刺,疼啊疼,卻怎樣也無法哀嚎,尤其是看到路邊的行人越聚越多時,連「那我怎麼辦?阿杜怎麼辦?」的質問都說不出口。 「我存了一筆錢,帳本和密碼都在桌上,應該夠用。」朗的臉色很難看,跟現在的阿杜很像,跟阿杜餵食的男孩也很像,「妳和阿杜好好地過,別找我。」 隨手招了部計程車,沒有拉拉扯扯,朗便在優子面前離開。 優子沒在人前哭,直到回到家裡,關上門,才近乎崩潰地破壞兩人一起布置的愛窩。書櫃、衣櫥、碗盤,她甚至想將掛在牆上的全家福照片拿下來摔個稀爛,卻看到那負心漢一臉深情的模樣,看到裡面的自己笑得多燦爛,還有阿杜天真可愛的模樣,終於停手。 從此,周遭的閒言蜚語就沒停過。有人說是朗不夠成材,沒像父親那樣當上高級軍官,又被同袍奚落,為了逃避現實壓力,才會花錢召妓,卻陷入無法自拔的戀情中;也有人說是因為優子太強勢,所以溫弱的朗受不了,回家無法放鬆心情,才逼得他拋下共同打拚十三年的老婆兒子,找其他女人;當然,也有人替她母子兩說話,認為是朗自己定力不夠,才被高級妓女誘惑,這只是一時的迷戀,沒多久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謬誤,然後回頭哀求優子讓他回家。 優子也是這麼盼著,希望朗能回心轉意,能與自己重頭來過。 「歐克!」 踏進臥室,阿杜指責的聲音穿過狹縫傳來。這麼大聲會不會連鄰居都聽得一清二楚?優子擔心著外頭人會怎麼說阿杜?怎麼講自己?偷偷地從門縫望去,看著野孩子趴倒在地毯上,阿杜大力地壓坐在他身上,汗水濕滿了額頭,讓制服全黏在身上,氣喘呼呼地開口: 「你想回去嗎?那裡什麼都沒有了!」她親愛的兒子臉上掛的有怒火,但也有濃濃的憂傷,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項鍊,打開上面的墜飾,繼續說:「這個女人已經死了,懂嗎?警察已經把那裡全部封鎖起來,你根本進不去!回去也沒有用!」 一陣天旋地轉,優子差點雙腿軟屈在地上,靠著扶在矮櫃上的手支撐著軀體,但撕裂的心仍然好痛,就像回到停屍間認出朗屍體的那個時候。 那是朗離開不到一年,她才覺得自己振作起來,念國中的阿杜也剛換新學校,正要重新過日子,朗的老友肯卻稍來通知,說發現這負心漢的屍體,躺在大街上,死狀悽慘。 肯建議優子將全權交給他,由他去認屍、去安排朗的後事,但她不願意。男人生前的最後一年,自己沒能拴住,至少在死了以後,要牢牢把握!所以,她不僅親眼看過那近乎七凌八碎的噁心屍體,還親自陪著屍體火化,將骨灰安置在太空靈骨塔中,一滴淚也沒流地,將朗死時的物品全都洗乾淨放在臥室裡,唯一沒找到的就是那個項鍊,朗的傳家之寶。 據朗的說法,那是從他曾祖父母就傳下來的白銀鍊子,將來要送給阿杜繼續傳承,在那濃情蜜意的時候,朗將項鍊墜子放上了全家福的照片,可它現在裝的竟是那個妓女! 優子緊抓著門把,她好想就這樣衝去將阿杜手上的項鍊搶過來,看清楚那個拐走她丈夫的賤人,究竟生得是什麼模樣?就算她已經得到報應死了、就算那是前塵往事、就算這孩子什麼也不知道! 「別再亂動了,這樣你的傷很難好,」不知母親狂亂情緒的阿杜仍繼續說著:「等你傷好了,要去哪裡我再帶你去,現在就乖乖的,別亂動!」 關上門,優子連外衣都沒脫,就直接躺上床,這阿杜平常被她視為骯髒不守規則的動作,現在自己做起來竟如此自然!但她不想去思考這裡面的原因,只想閉上眼,期盼自己趕快睡著,不要再聽到阿杜溫柔的叨叨細語: 「知道嗎?你已經搞得連醫院都不敢收你了,要是連我媽都不管你,我就只好把你關到牢裡,那裡又髒又臭的,雖然比你之前待的下水道好一點……」
不曉得阿杜怎麼了?那個妓女的兒子怎麼了?優子總覺得心神不寧,閉上眼出現的是朗的笑容,張開眼,黑暗一片的世界仍在轉動,她於是下了床,悄悄地走到房門前,開啟。 多數的東西都已經歸位,廚房水槽乾乾淨淨,連餐桌上也沒有雜物,看來阿杜已經把東西收拾好,正累得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雙人沙發雖然塞得下她兒子強壯的軀體,但晃蕩的手卻仍掉到地毯上,比較讓優子訝異地是阿杜手腕上掛個東西,看來像是手銬。 開啟的手銬。 手銬的另一端本來要束縛的是誰?是那個野孩子嗎?可他已經不在那裡了,不在阿杜身旁,不在地毯上,不在客廳裡,究竟上哪裡去了? 順著房間望到底,優子看到那野種已經爬到陽台門口,小心翼翼地,像是怕吵醒阿杜似的,卻沒注意到她這個排斥自己的女人,竟莫名地靠過去,也不出聲,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兀自掙扎移動的歐克。 月色清亮,窗外照明燈的光線,讓孩子的面孔顯得更明。優子看著那緊蹙的雙眉,分明在忍痛移動的抿著嘴,堅毅地朝向陽台行進,這樣的表情她沒在朗臉上看過,但仍似曾相似,是在哪瞧過?對了,是那條狗,那條被車撞死的老狗。 那是朗在結婚前就養的哈士奇犬,個子大得站起來就可以將她撲倒在地,優子超討厭那種有體味、又活蹦亂跳、不受控制的怪物,趁著結婚後遷居公寓要求朗將狗處理掉,讓朗只好央求年邁的父母照顧一樣年華老去的大狗。 雖然朗將狗放在老家不顧,但狗卻不覺得朗將牠遺棄,每次他們回去拜訪,老狗就像年輕十歲一樣,以驚人的活力迎接他們,然而,越是這樣,優子越是害怕,擔心狗鍊拴不住這激動的動物,憂懼朗會更想將牠接回兩人小小的窩。 終於一天,他們才剛下車,隔著車道的大狗便使出全身的力量來歡迎他們,牠拚命地搖著發白的尾巴,用力地嘶吼著汪汪,然後,卯足全力衝向車道! 意外就在這時發生,狗鍊斷了,老狗真的衝過來,但還沒到街的這頭,就被恰巧經過的車撞飛出去,她甚至看到那條狗在空中翻了兩翻,然後「砰」一聲墜落。 朗驚呼地想衝去,優子卻在這時拉住他,因為還是紅燈,其他川流不息的車子仍不顧一切地繼續奔著,而那條已經墜在街上、流著血的老狗,就這麼地睜著雙眼,蠕動著折裂的四肢,不甘地瞪著朗他們這裡,像要爬過來似地,像要跟她討回主人似地。 狗真正死時,朗泣不成聲,但優子並沒有難過的感覺,她裝得很辛酸,低頭,嘴角下抿,但其實心裡很清楚,自己一點悲傷的感覺都沒有,反而還很高興,高興這麻煩的畜生已經永遠離去,朗再也不會受到牠的誘惑。 然而,當這野孩子再度將手攀到陽台上時,優子卻沒有高興的感覺。看著那與朗相似的面容,痛苦地用瘦弱的單手支撐身軀,將裹著石糕的手甩上欄杆,一次不成,再一次,每個動作引來痛苦的抽搐,但每次抽搐完男孩還是會繼續動作。 她猜看到那種表情心裡會跟著顫抖,全是因為將孩子和朗的身影重疊,就像看朗為死去的狗哀傷時,優子也跟著流出淚水來,但那不是屬於自己的難過,只是跟著不舒服的人共鳴而已! 「為什麼?」 終於,優子開口,在男孩累到跪著喘氣,疼到咳出血來之後。 「為什麼這麼堅持?」 她張口逼問著,聲音很小,肯定不會引起外人的注目,只是在寂靜的室內,仍像針般一字一字刺進自己的胸口。 「你知不知道,」男孩的臉上滿是詫異,和那時求自由的朗不同,也和追求朗的老狗不像,可是,優子還是繼續說著:「這麼做會讓阿杜多難過?讓我多難過?」 她再也說不出話,啜泣已經佔領整個口腔,六、七年前哽在胸口的話,今夜,終於自由。 註:看了「蓋普眼中的世界」,嘗試用另一種方法寫小說,各位路過的看倌,有沒有人要評論或寫心得的?葉軒恭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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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