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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9 01:34:20瀏覽355|回應0|推薦0 | |
★ 8. Zera對黑騎士的感情是複雜的,她迷戀他的雄壯威猛,迷戀他的衝勁力道。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黑騎士時,是在俱樂部的拳擊台上,那是他的第五十六場比賽,對手是一名由大陸江西偷渡來的好手——外號紅龍,是個身手姣健,氣勢逼人的不敗戰將。那場比賽雖賠率極低,卻吸引更多賭金下注,人人都好奇黑騎士可以撐得了幾分鐘。 黑騎士有著黑水晶般沉斂的身體,細膩的玻璃光澤讓肌膚的黝黑更顯穩實,比賽一開始便勢如破竹,重而猛的一擊就讓對手暈頭亂轉。他不在乎觀眾席的鼓舞威嚇,只是一拳又一拳落在敵手頭顱,三分鐘後,紅龍就因休克致死而退出場外;他最有可能的下場是:將他重金禮聘引渡來台的富豪老闆給當作飼料丟入台灣海峽餵鯊魚了,縱使成為一具無名屍體,卻也不枉最後一次出場費得以讓老家的人快活一陣子。 除了野獸的本能與高額的利潤,Zera是找不出人為何投入此行業的理由,想死的人也用不著對自己殘酷,更何況平日地獄般的重力訓練是比鬼推磨還艱困。她並不想懂殺人與被殺興奮刺激,她只是愛上黑騎士那一股酷勁,那一身本領與肌肉神秘的組合。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整個靈魂都被注射嗎啡似的,只要一見到他,身體、語態便酥軟了起來,臉上熱烘烘的,細薄濕黏的躁汗也企圖心強烈的由毛孔沁出,整個眸子迷迷濛濛,恐怕她也再認不得什麼人。 可惜和黑騎士要好的那一幫人:採花賊、紅娘子、屁彈、高手、璐璐這幾人老是防著她,讓她無從認識這號人物。在那幫人心中,俱樂部的女人都是手段高明、迂腐靡爛的,因為她們全都是俱樂部老闆國王所供養的情婦。然而沒人看清楚,只有她是不同的,她是清高純潔的,她還是朵待放的百合。只要她打賭的遊戲沒輸,她可以相當暢然自得、生活無虞的,直至偷了黑騎士那罐汽水之前,她都還是贏家。 黑騎士在開戰前一向都有喝汽水的習慣,可口可樂與黑松汽水摻雜的喝,因為是挺特別的喝法,Zera始終對這舉動很在意;演變到後來,倘若沒聽到他開汽水瓶蓋的響聲,就像比賽沒有鳴笛似的,一切都不正式。 「為何偷我的汽水?國王對女人沒這麼吝嗇吧?」他感到疑惑不解,因為他望見一個女人拿著他的專屬汽水瓶偷摸的離開休息室。為了避免嚇壞她,他口氣相當收斂,不急不徐。 黑騎士台上是名硬派,私底下對女人的包容胸襟可以戰勝一切的仇恨,因為他自認是個悲劇性人物,不幸又悽慘,他所有的浪漫心腸只好建築在無用的包容上。 「噓……」她將他拉到暗處,示意他靠過來,他不疑有它,「這瓶汽水被下過藥了,不想死的話,就假裝喝了它。」語畢,又將瓶子塞了回去,兩人動作曖昧讓正巧來助陣的採花賊一幫人看了極為不爽快。 「妳這女人,怎麼老是找機會藉機親近啊!」紅娘子首當發難,她性情極辣,雖有時不分青紅罩白,卻也算是直腸子一個。 「不管妳怎麼說,我要走了。」Zera十分冷靜,只有面對在意的事情,她的舉止才會失措。 等到她的背影漸遠,一幫人便吵鬧的討論起來。 「你說騎士會不會又意亂情迷了!」 「不會吧!別再來了,女人害他還不夠慘,來一次,他就死一次。」 「正經的女人都能讓騎士遭殃了,何況這裡沒有正經的女人,國王大家都知道,他討厭「好」女人。」 「我們這群護衛隊還是敵不過那些女人的心機。」 「別說了,女人好壞不是這樣看的。」總算,黑騎士說了句心底話,雖然他明白這幫朋友沒人肯挺他。 「你還不怕啊!讓你必須像殺人機器的人是誰啊?」個性最斯文的高手也不禁加重語氣反問。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要認識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黑騎士聲音沙啞,所有的悔恨都是自己鑄成,他心知不該去怨誰,「剛那女人叫什麼名字?」 「Zera,住在俱樂部半年了,公爵對她虎視眈眈,不過她好像只是吊他胃口。雖然她不是這裡最正的,卻是這裡最難搞的。」情報員屁彈一眼就明白那女人的背景。 「我也有注意她,因為她既不化妝、不陪會員喝酒、不打牌、也不下注,一點也沒有情婦的樣子,性格孤僻又沒笑容,看到她的臉沒有人會笑得出來。」外號採花賊的男子說,他平日最愛和女人廝混,不虧待女人,也不被女人利用,一流大學畢業,卻整日遊手好閒。 「好了,又討論起來了,比賽剩幾分鐘就要開始了。」璐璐溫柔的提醒,大家都明白她愛慕騎士很久,可惜她個性過於文靜,不擅長手段表現自己,騎士也就待她像妹妹一般好,沒有特別在意過她。 要吸引黑騎士,確實性情是要有些突出,因為他對於戲劇的表達一向特別傾心,似乎可以牽引出他心中的激情,那悲劇蒼涼的身世彷彿也隨之活舞。因此他好友們最怕俱樂部的女人使出手段來獻殷勤,他們明白騎士一旦產生拯救公主的念頭,恐怕是神也抵擋不住的,他勢必是會為哪個該死的女人披荊斬棘的,用自己的肉身當作紅毯給人走。 現在,黑騎士確實被Zera吸引了,倒不是因為她那白皙玉滑的皮膚、秀氣的五官,而是身上一種靈性氣質與私情協助的態度。倘若被另一方人發現詭計被破壞,這賭盤可是牽動上百上千萬的。他有特別注意她透徹如玻璃般的棕色眸子,感受得到有股對男人的積怨在裡頭,只有對他稍微少些氣焰;當然,那迷濛茫然的神情與孤寂,他更是沒錯過。 他滿腦子想到的是與她做愛的畫面,越想身體越是火熱,頭一回有女人讓他血脈噴張到憤怒的局勢。而比賽的對手更莫名的成為洩欲的對象,足足讓他拖延了五分鐘之久,依照普通情況,一分鐘就可下臺了;他卻讓對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誰料反而助長比賽氣氛,讓觀眾痛快一番。 ★ 9. 「操他媽的,是不是妳搞的鬼!」烏頭緊掐住Zera的下巴,她的下顎被壓迫得疼痛不已。 烏宗明是俱樂部的圍事頭頭,大家都稱他烏頭,和江黎、老K、宋仔、捲毛、阿飛等人一起保護俱樂部的會員與整頓賭場秩序。烏頭近來受到某勢力會員的壓力,必須讓人早日在台上作掉黑騎士。長紅的拳王就是有人眼紅看不慣,他好不容易趁機會下藥,卻沒有發揮作用。他立刻知道一定是Zera搞得鬼,看她有點姿色且個性有挑戰性,為了討好她才告訴她今晚拳賽「有好戲看」,沒想到抓雞不著拾把米,反被她唬弄。現在賭盤一千一百萬的負債沒在下次連本帶利討回來,他就要跑路了。 看她越悶不吭聲,他心頭就越氣,若是毒打她,被眼細的國王發現,他照樣吃不完兜著走;可不洩憤,這口怨氣他也吞不進去。他並非作不出姦淫的本事來,只是這女人陰陽古怪的神情,著時無法引起人的邪念,彷彿上了她,他老弟就會被詛咒一輩子抬不起頭。 更何況,這女人來路不明。 Zera和國王之間有什麼協定是個秘密,但國王挺袒護她,這裡女人該有的規矩遇到她都破了例,什麼都可以不用;雖然表現逢迎能夠受寵才是對自己有利,反倒過來是她自己吃了虧。可勢力龐大像是:乖僻難逢迎的公爵、喜怒無常的小丑、被虐體質的奴隸,像這幾個貴族會員都很注意她,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啊,對這女人有股懼怕,別人說他陰毒狠,他覺得眼前這女人才有可能是。 「妳到底來俱樂部有什麼目的?妳知道其他女人怎麼說妳的,說妳像巫女一樣,老是做些奇怪的湯湯水水實驗,是個瘋子!」 「我來這裡感受快樂,在這裡比在外面自在多了、有規矩多了,我很安全。」 「靠!當我沒唸過書,在俱樂部的上班的每一個人,包刮情婦沒有人不是一流大學畢業、不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他當真遇到瘋子不成?「可是沒有一個人快樂,只有那些變態的企業家才會爽,這裡是撒旦的地獄。」 「不快樂,就別作,沒、人、逼、你。」 或許是咬緊牙關的話特別動人,又或者他注意到黑騎士在遠方監視他,烏頭終於鬆開他的左手。 「妳把我害慘了,我他媽的想殺了妳。我是正常人,妳知不知道,妳跟那些有錢人一樣噁心。」他要將對她曾有的好感毀屍滅跡,有一天他會動手殺了她的。 待烏頭離去,黑騎士才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他大概明白下藥的人是誰,心中更打算要好好保護Zera,有人這麼待他,他應該報答;否則今天被抬出去的就是他了。 「我有病嗎?」她更像是自問。 「不知道。」 「你打拳的時候,心裡想些什麼。」 很自然的,兩人便開始散起步,一路走到後花園。那假山、飛泉、奇石怪樹雖落入眼簾,卻一點也激不起賞心悅目的怡然心情。 苦悶疲憊情緒的湧上並拖慢了步伐,騎士並不明白這沉重的氛圍何時圍繞,只是他從來都沒這樣乏力過。 「想…我怕死,不能死。」 「我看你打拳的時候,我在想…你的汽水是什麼滋味?」她閉上眼,思緒正在想像,「瓶蓋一打開所湧出的泡沫,冰冰冷冷刺刺,看起來像是二氧化碳的糖水添加物,為何可以引起那麼多慾望,為何可以引起這麼多想像…」 「蓋子一打開,不趕快喝完,就變成只剩糖水的。」 「所以要速戰速決?」 「應該吧!一般都這樣」 「如果只剩下糖水就什麼都沒意義了。你喝酸梅可樂嗎?」 「不喝,太酸。」 「沙士加鹽巴呢?」 「太鹹。」 「香草可樂呢?」 「有股怪味。」 「那你都加什麼?」 「原味。」 「啊…今天的你打拳好拖泥帶水。」或許是感到無趣了,她只好問起拳賽。 騎士想起對她的性想像,感到手足無措了起來。 「今天狀況…不太好。」 「這樣啊!」她踢起一塊草皮,無精打采的。 「剛剛妳被威脅的事情,我想…我…」身經百戰的騎士,對於表示自己的果敢卻困窘起來。 「保護我?」 「嗯。」 她陰陽古怪的笑了起來,留下一句:「也許是我保護你。」 隨後騎士愣在那,又再次見到她的身影遠去。而他真的愛上Zera了,因為第一次有想要保護他的女人,他對愛渴切的嚮往回歸為一種對母性的崇拜。她就像純潔的天使般拯救嗜血的他,騎士單純的思想都灑在毫無虛偽的愛上頭,那層次恐怕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她。 即使是美麗的誤解,他必然也甘之如飴,他只在乎所理解的事實,內心所感受到的一切才是真實。感官的體驗總能因認知而有所改變,酸澀也能說是甜、敗圮也視為華碩,世上最真誠的信仰是出自虔心。 無論那份愛來得是否過於急切、匆促意外,他也要拱上頭顱獻祭它。 ★ 10. 等到再次相會時,已是一個禮拜之後,至從上次拳賽折磨人出名後,鮮少人敢再次挑戰,Zera似乎只有在拳賽才會出現,其他時候都躲在房內做些湯湯水水的實驗。 實驗看起來很神秘,其實都只是一堆各式顏色的汽水和蘇打粉而已,或是一些香料。 騎士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更打定主意背著朋友們和她來往,他義無反顧了。 反正他該死,他永遠虧欠別人,這些痛苦自殘的想法源自他的父母所給予,似乎代代相傳,龐大交纏的組織背後,缺陷在他身上暴露無疑。 「妳都在做些什麼?」 「屬於我的汽水。我爸曾經說要給我一瓶獨一無二的汽水,可是他沒有再回來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爸…」 「沒關係。」 「自己的汽水很重要嗎?」 騎士想到最近很多年輕人都想要有專屬的東西,也見怪不怪,只是一瓶汽水,有點稚氣。他對自我品牌的概念一向都是昂貴,越昂貴似乎也越對得起自己。 有誰在乎一瓶汽水? 騎士不明白廉價的汽水、速食的食品有背後龐大利潤可撈,甚至進軍國際、影響歷史,背負各式的罪名或標籤;但Zera肯定是明白的,她唸得科系正是經濟。她更清楚一瓶汽水打開後,是因壓縮的大氣壓力所紓解而造成瓶口水蒸氣冷卻,於是細沫現象始終誘惑著人們一瓶又一瓶地飲進。 在汽水的年代發達時,萊姆汽水把小彈珠給彈進台灣人情世界,讓人多年後又繼續惦記著它,讓商人們更加疼惜它。 一瓶缺氧的糖水,象徵著溫室效應的節節高升,它終於征服了大氣層。 汽水改變了世界。縱使它的成分有多隱私、多秘密,也將為人所猜知。 「嗯,我爸跟我爺爺只有把汽水給我弟弟。」 「為什麼?」 「知道汽水秘方的人是極高層,像我這樣的人,不能了解。」 「偏心啊!」騎士雖不明白她的話,想仔細一點倒也有頭緒,男人只有瓜分地盤的問題,沒誰重誰輕的煩惱。 男人世界野蠻,女人世界是荒蠻,直到汽水帶來的價值解救了世界的不平等。 「不完全是…,那配方不適合我,我想要調出更適合自己的,卻總不對味。」 兩人都停頓餘久,誰也猜不透對方的心思,一開始兩人都有所隱瞞,閒談只是緩和一種即將揭發的氣氛。 「我要跟妳說,烏頭要我打假拳。」他決定一股作氣說出來,免得放在心中不坦快。 Zera似乎毫不畏懼,也早料到什麼下場,這裡的遊戲規則似乎比一般世界好懂,想得極端便是了。 「不然要殺了我?別理他,那種比賽打假拳就等於自殺,你已經是拳王了,只有贏才能生存下去,別為我這種人死,我是很糟糕的人。」 「妳不是下等人。」她是天使。 「我是,就是因為在這社會上我知道我是誰,所以我來到這裡。」 「妳不是,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我不快樂,所以我不作了。」 他想起她對烏頭說的話,彷彿對任何的一種脫離都毫不猶豫。 Zera因為不快樂,所以要離別這個社會,社會既不容於她了,更沒有愛過她。現在,她要極力追求悲傷,唯有痛才能感受自己真實的存在。 俱樂部是個邊緣性的娛樂場所,在財勢權力的保護下,可以縱欲縱情,即使享受的娛樂代價是一條人命。每天都有各種變態淫欲的節目,人獸交、性虐待、包養遊戲、交換性伴侶、拳擊賭博、高級情婦等,屋內是一流烏木建材所蓋,引進的裝備也都是國外進口,最高級的玩法,最野蠻的心靈。 在這裡的人均只有化名,一旦走出這裡,又是一派正常,也許是行事模範、也許早已惡名昭彰。 「妳活得世界有這麼可怕嗎?比這可怕嗎?雖然大家都是自願跳進來…」 騎士知道每個人都有份沉重的動機,即使貪婪、可笑,卻都身不由己,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每個人心靈的重大缺陷就是豐富這世界的原料,就算到後頭來總會厭倦這裡,隨著新舊替換,更美輪美奐的軀體可以進行迂腐的遊戲。遊戲是不會厭倦的,總能抒發人無窮的精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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