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山調-----投稿校刊小說第一名(一) - 北堂文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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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山調-----投稿校刊小說第一名(一)

2011/01/22 10:05:12瀏覽630｜回應3｜推薦44

戲臺之上，正旦拉尖了嗓子唱道：「相公啊~我等你等得苦啊~不捎信，不見人，不知是生是死啊~唉呦等死我、苦死我勒~」淒婉動人，直聽得台下掌聲雷動，幾可震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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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無際，更有高亢之聲流長。

「萍兒，萍兒！我又熟習了一曲，聽不？」李漢興致勃勃地回到家中，對正在廚下張羅飯菜的妻子柳萍說道。
柳萍回身笑道：「你又去弔嗓子啦？今兒個不是要與于大哥去了嗎？可別太累呀！」
李漢訕訕地笑，答道：「我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機會。」說著上前握著妻子的手，柔聲道：「這個家卻要辛苦妳了。」
柳萍輕輕一笑，抽出了雙手為李漢理理衣裝，驀然地想到什麼似的神色凝重，低聲道：「早些回來，可莫學了那鄰家的林四哥，去了便不再見人，使得林家娘子好生難過。」
李漢道：「現在世道亂，狄夷居上，什麼事都有……」柳萍雙手一頓，顫聲道：「要不……這咱還是不去了吧……」
李漢又握住了妻子的雙手，溫言道：「放心吧，沒什麼大事的。」眼睛賊兮兮的一轉，又笑道；「萍兒妳想，將來我們的孩子拉著我這個做爹的要討糖吃，寶兒抓左手，麟兒捉右手，陽兒帶著玥兒緊揪住我的褲管不給放，我總要掏個幾文錢給他們買糖吃。啊，還有碧兒，她生得最美，最像他娘親，我也想給她多買幾件衣裳，免得孩子們一個勁兒地說爹小氣，那我這做爹的面子可就掛的不大牢穩啊……」
柳萍終於輕笑，道：「你又來尋我開心，將來的事，你又如何能知道了？」
李漢笑道：「我知道的可多著呢，家裡銓兒的年紀最小，最黏著娘，還時常喝弟弟斐兒的醋呢！」
柳萍奇道：「你這莫不是說銓兒最小了嗎，怎地還有個弟弟斐兒？」
李漢笑道：「還在肚子裡的就不能算是弟弟嗎？」
「唉呦！」直逗得柳萍咯咯嬌笑。
李漢與柳萍相視半晌，李漢將妻子的手用力捏了捏，終於不捨的說道：「萍兒，我這得去啦！」
柳萍一驚，忙問：「不吃些飯再走嗎？」
李漢搖了搖頭，道：「楊兄在村口要送我呢！」
柳萍應了一聲，又道：「那……先喝碗湯再走吧。」說著盛了碗清湯端到李漢面前，柔聲道：「相公，喝湯。」
李漢接過湯，一飲而盡，笑道：「我早些回來。」

※ ※ ※

楊書自村子口送李漢至商隊，一路上只見李漢心不在焉，便問道：「李兄弟，何故失神？」
李漢道：「楊兄，在下家中……」
楊書道：「李兄弟儘可放心，在下多多注意便了。倒是你自己，出外且要注意。」
李漢拱手謝道：「李某謝過楊兄了。」
楊書道：「自個兒老友，且免行此大禮。」
李漢又鄭重地謝過了，這才向商隊過去。

其時正是南宋之末，元代之初，世道亂極，上有狄夷迫漢，下有兵淪盜首，百姓可謂苦不堪言。無奈生活難過，雖知有盜首攔路打劫，如于大哥這般帶著小村子進城的商隊更是危險，但為了生計，卻也沒法可使。李漢鄰家的林四哥原也這商隊的一員，遇攔路賊道，把命一拚，給人一刀砍死了，這李漢才藉此頂了林四哥的位子。

究竟是命運使然，亦或是星耀煞處，商隊行至半路，遠遠見得山頭那端幾名紅巾大漢收刀而立，擋在山徑之間。于大哥心中叫苦不迭，卻仍對大伙說道：「欲過此山，除了這條路便沒了別條，山頭那端又是一群豺狼虎豹，林四的事大伙都是明白的，大伙家中還有妻兒老母，別白白送了性命，咱便把這次的貨交給了他們吧！便當這回又做了白工，錢再掙是有的，命丟了可就找不回來。」
李漢心中懊惱，忽生一計，便將計策對于大哥說了。于大哥躊躇問道：「這可行嗎？」
李漢道：「此計雖險，卻還有轉圜之處，再不行了，我與他們虛與委蛇，待真有什麼事，大伙馱著東西便散，能逃多遠便多遠！」
于大哥嘆道：「當前之局，只剩此計了」當下便將李漢的計畫說了一便，眾人皆應，只因此時確無他法也。
李漢拱手道：「于大哥，眾位兄弟，要煩大伙跟我演齣戲了！」當下便請人將馱貨物的馬馬背上的貨物全部卸下，自己頭上綁著青巾，揚著馬鞭上馬，胸一挺，向空一喝，威然氣勢，儼如寨賊。
眾人心中暗暗叫好。見李漢策馬緩進，各人在後頭慢慢跟著，神情凝然。

李漢遠遠見著了那幾名紅巾大漢，只聽那為首的紅巾大漢喝道：「兀那商隊，見了大爺不知孝敬嘛？」
李漢當即催馬向前，立於紅巾大漢前，怒喝：「你他媽的是什麼玩藝兒？老子面前也敢自稱大爺！」
那為首的紅巾大漢一愕，心道：「怪哉，這人是誰？」便問道：「你是個什麼人？」
李漢更怒：「你還問！」揚起馬鞭「呼呼」兩聲便向那為首的紅巾大漢臉上招呼，抽得那大漢雙頰鮮血淋漓，左右各一道血痕。李漢又怒道：「老子是什麼人你竟然不知道！江湖上誰聽見了老子不是望風而逃？你膽子倒大，敢在這兒擋老子的路嘛？」
為首的紅巾大漢心中大駭，忙拱手賠罪道：「不敢不敢，我這就離開。」說完便讓後頭的紅巾大漢一眾讓了一路給商隊經過。
李漢點頭道：「還算識相。」便要駕馬遠去。
為首的紅巾大漢忙道：「不敢不敢。」心中暗想：「今日總算見到江湖上的角色了，卻不知是什麼名號？」當下便要叫住李漢。
其時李漢與商隊已走得稍遠，見那幾名紅巾大漢又追將上來，以為計策識破，大伙兒急急馱著貨物奔逃，李漢情急之下也沒帶上什麼，只得駕馬狂奔。起初那為首的紅巾大漢暗自奇怪，直至見了李漢駕馬狂奔，方知自己給做了猴孫耍，當下氣得面赤如火，眼冒血絲，大喝：「追！全都給我追回來，一個也不許走！」自己逕追向李漢。

李漢駕馬狂奔，卻見身後那為首的紅巾大漢緊追不捨，不由得心中大駭，忙加緊了馬鞭，豈知那馬本是馱物之禽，奔不甚疾，兼之連日馱物少憩，體力早已不堪，衝入樹林時忽地一聲嘶鳴，竟當場累死，李漢摔下馬後連忙起身，見身旁一棵大樹，情急之下三抓兩爬的上了樹，紅巾大漢隨後跟上，見了李漢已然上樹，氣得是哇哇大叫，右手握刀連連向空揮劈，李漢見他雙頰血痕依舊，更顯猙獰可怖。

那紅巾大漢握刀揮了一陣，才向樹上怒喝：「下來！老子砍死你！」
李漢回道：「鬼才下去呢！下去還不變鬼嘛！」
紅巾大漢又怒喝：「你不下來，老子照樣上去砍死你！」
李漢又回：「你上來我就推你下去！」
紅巾大漢又氣得哇哇大叫，當下席地坐在地上，喊道：「你有種一輩子在上面，我且瞧你吃什麼！」
李漢心中暗怒，隨手抓了把枝葉，便向嘴裡塞，咬了兩口，直覺口中澀然，回道：「老子這幾日欲清修，吃素。我且瞧你吃的又是什麼！」
紅巾大漢更怒，大手向左近抓了把草根連土也向嘴裡塞，嚼得滿口沙土，感覺奇異，喊道：「你食葉我吃草，且瞧誰先修道！」
子時半夜，紅巾大漢腹中飢餓，幾乎難忍，李漢亦是飢火中燒，痛苦難耐。說也奇巧，此時有隻黃麞夜經此地，紅巾漢子心中大喜，提著刀追了去，不一會兒肩上便扛了隻黃麞回來，正要生火烹肉，便向樹上的李漢瞧上幾眼，神情嗤笑。李漢心中更怒，抓著枝葉又狂咬狂吞，吃完了又向另一端吃去。

翌日早晨，紅巾漢子又想以麞肉充飢，豈知陡生奇變，一隻山中老虎聞了肉香也想來搶肉吃。那紅巾漢子大驚，忙要提刀，那老虎卻猛地撲了上去，紅巾漢子一急，刀也不要了，轉身便逃。
這事前後始末李漢在樹上看得分明，心下暗喜：「這虎吃完了自然就會走，那我便可下樹了！」卻見那老虎飽麞肉後竟也待著小憩，其實小憩倒也不打緊，可卻見那紅巾大漢忽然折返，躲在樹叢中望著那虎，這可急壞了李漢。
驀地李漢靈機一動，便作勢要下樹，那紅巾漢子甚感奇怪，便問道：「喂！你沒見著猛虎嘛？還是餓昏了神智不清啦？」
李漢佯作驚慌的又爬回樹上，瞪著眼道：「你怎地還沒走啊？」
紅巾漢子道：「這腳長在老子身上，老子愛往哪便往哪。倒是你沒長眼嘛？好大膽子下樹來啊。」
李漢故作驚惶，侷促道：「你、你可別過來，這虎可沒死，兇猛無比，你要敢上來還不咬死你？」
紅巾漢子腦中一轉，心中暗喜：「這廝以為能唬住我，我可從來沒說這虎如何，他卻說虎未死，還要咬死我？再說這猛虎若當真凶狠他自己又怎敢下來？嘿嘿，『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理我終究是明白的。」不禁洋洋得意，笑著走向前去取留在猛虎身旁的大刀。
正要拾刀之際，那猛虎驀地翻身紅巾大漢胸前就是一爪。紅巾大漢心中大是異駭，忙提刀奔去，猛虎也追將上去，李漢不敢稍慢，急忙下了樹，見紅巾大漢望西首逃去，他便沒命似的向東首疾奔，深怕那一人一虎追將上來，直至奔出山中，才因筋疲力盡而倒下。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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