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棵老葡萄樹把自己永遠的生命給它的葉子，葉子便永遠不會枯乾。可一片葉子被旋風引誘出逃，當上了葉子國國王，它得到夢想中的一切了嗎？

01

從前有一棵老葡萄樹（這可不是一般的葡萄樹），它全身發著白光，活了千年又千年，永遠不見死，誰也不知道它的年齡。神奇的是，它上面的葉子也永遠不會枯乾，即使這棵老葡萄樹一千年才長出一片葉子來。

時光荏苒，又一個一千年過去了，老葡萄樹藤上開始抽出一個小葉苞來，又一片新葉子出生了！這片小葉子可真美麗，世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好的葉子。它像老葡萄樹一樣發著白光，它的綠是世上最美好的顏色；任何事物只要望上一眼，都會被它深深吸引並大大喜樂，忍不住想要親吻它。

老葡萄樹如此愛這片新生的小葉子，每天都格外照顧。它粗壯的根從很深的地下汲取最好的養分來供應這片剛出生的小傢伙，甚至將自己永遠的生命也給了這片葉子。

就這樣，小葉子在它悉心的照顧下慢慢長大了！

每當一片新葉子出生，老葡萄樹都要叮囑新葉子不能離開它，一旦葉子離開了老葡萄樹，那麼這葉子就會死。老葡萄樹也愛這片新生葉子，告訴它：不要離開我，你離開我的日子必定死。

這片新生葉子記住了老葡萄樹的話。

老葡萄樹給這片新生葉子安排了工作——負責把流經的汁漿分配給下面的枝條，好讓老葡萄樹新鮮的帶著生命的綠色汁漿流到下面的枝條和葉子裡面。

新生葉子指揮著轄區裡的小小綠色搬運工細胞，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它喜歡它的工作，如果沒有發生以後的事，它將永遠在這個工作崗位上喜樂地工作著。

02

後來這片新生葉子認識了很多好朋友。小鳥總是停在它旁邊，嘰嘰喳喳訴說旅途的辛勞；雨露每次都會調皮地落在葉子身上，洗淨它身上的灰泥，然後跑開；陽光更把最溫暖的光給了它，這片新生葉子每日充盈在喜樂和愛中。

這些朋友當中，只有旋風很狡猾，它慢慢接近這片新生葉子，每次都給葉子帶來到各地旅行誘惑葉子的新鮮訊息。它懷著無比渴慕和嚮往之情，訴說高山是多麼高多麼巍峨，山上有數不清的樹木和它們的葉子；大海很藍，還會發出一閃一閃的粼光，美極了；甚至還有一個美麗的國家，裡面的國王和百姓都是各種樹的葉子，它們每天唱歌跳舞，幸福快樂極了！葉子們每年評選出最美的葉子做它們的國王。

葉子對旋風歎息說，可惜自己不能去旅行，老葡萄樹說過離開它可能會死掉。

旋風每日都來訴說這些葡萄樹葉子聞所未聞的新鮮事，新生葉子不禁產生了嚮往，漸漸地，它渴望去飛越旋風說的高山，它渴望看一看大海的寬闊和粼光，它甚至夢想去當葉子國國王。

慢慢地，新生葉子覺得它的工作是那麼枯燥，每天重複著單調的工作，它開始沉浸在去各地旅行的夢想之中。

有一天，旋風對葉子說：「老葡萄樹真說你離開它就會死掉嗎？」

葉子嘆了一口氣說：「是的，老葡萄樹說過，離開它可能會死掉。」

旋風也嘆了一口氣說：「你離開它不一定會死，它只不過為了要你永遠為它工作才這麼說，它可真自私。為了自己的益處，竟編出這樣的謊言來！」

葉子說：「我也不知道。」

旋風說：「知道嗎？你離開它就自由了，你到哪裡旅行都可以，你可以做一個自由的葉子，甚至還可以去葉子國。」

葉子陷入了沉思。它想，也許出去一下不會死，也許等它旅行一番回來，還可以繼續為老葡萄樹工作，也許——也許——

它實在太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那自由的生活了。

03

終於有一天，這片老葡萄樹上的新生葉子開始搖動自己的葉柄。它的葉柄像極了人的一雙小腳，它想試一試從老葡萄樹身上脫離。它搖了搖，葉柄的基部晃了晃；「咔——」輕微的斷裂聲，葉柄基部的皮裂開了。葉子感到一陣欣喜，它還活著。

有輕微的風吹著新生葉子的葉柄與老葡萄樹裂開的地方，那是一種新奇的感覺，是一種嚮往和探險精神所混合的神奇感受。突然，葉子莫名興奮起來，它再一次搖晃自己的葉柄，隨著更大的一聲「咔嚓」，這一次，它的一隻「腳」出來了，對新奇、自由、美好的嚮往——衝破了老葡萄樹對葉子說的關於離開它會死的「謊言」，它並沒有死。

葉子試探著，輕微搖晃著葉柄，試圖把另一「腳」也拔出來。它慢慢搖晃著搖晃著，當它的葉柄和老葡萄樹只有一絲絲連結的時候，它發現自己仍然沒有死。當葉子在旋風的説明下「拔」出另外一隻「腳」的時候——它終於自由了。它也相信了旋風的話——老葡萄樹撒了謊，因為它並沒有死，一切都是新鮮的、自由的，它不用每日重複單調的工作，它衝破了死亡魔咒；雖然這自由和新鮮裡摻雜著一絲絲懼怕和失落——它在生命衰竭的最後時刻，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但是已經太遲了！

葉子興奮極了，它終於是它自己了！更讓它感到興奮的是，它沒有死，它還活著。

這片脫離了老葡萄樹的葉子終於要和旋風去各地旅行了！

04

旋風先帶葉子去看了高山，連綿起伏的高山延綿數千公里。到達最高的山，旋風又把葉子推到山的最高處，它對葉子說，從來沒有一片葉子到過這麼高的地方。

葉子終於看到了高山的樣子，它快樂極了！旋風帶它穿過山裡的樹林，它看到了各種樹木，它和各種葉子打招呼，也看到了各種小動物，各種各樣新鮮的事物令葉子眼花繚亂。

這真是興奮的一天！

獲得自由的第一天就這樣在忙碌中過去了。到了晚上，葉子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感到一絲絲懼怕和孤獨；不過當它想起明天要去看大海和海上的粼光，它又充滿了期待。很快，它便睡著了。夜晚柔和的月光照在它身上，它是那麼美，發著白光。新鮮的美好的象徵著生命的綠色仍然在它裡面；而它的葉柄，就是它的一雙「小腳」，在離開老葡萄樹後，開始不再柔嫩，而是在綠色血液凝固後結痂了。

結束了高山之旅，旋風帶葉子來到大海。

葉子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大海，以前只有雨露在它身上滑過，它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水。大海是這樣遼闊，它享受著海風吹在身上的感覺，在海的上面，任由旋風帶它忽高忽低地飛行，真是新鮮又刺激。葉子沉浸在這美好的景色裡，沉浸在自由新鮮又刺激的感受裡。它還看到了海上的粼光，原來那是太陽照在上面發出的，它想起陽光也總是把最溫暖的那部分給它，它還看到了海裡各種各樣的大魚......

就這樣，第二天的旅行在夕陽的擁抱中結束了。

當夜晚來臨時，葉子睡在旋風裡，它仍然感到懼怕和孤獨；不過它很快安慰自己說，這感覺很快就會過去的，到時候自己又像在老葡萄樹上時那樣喜樂。當月亮溫柔地照在它身上，葉子身上的光減弱了，只發出朦朧的白光，裡面新鮮的綠色血液還是被消耗了一部分，不像以前那麼綠，只是它自己不能看見。

05

旋風帶葉子來到了葉子國，這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葉子，什麼顏色的都有。有的是綠色，有的是枯黃色，還有的是枯紅色、枯粉色等等。就像旋風說的那樣，在這裡，它們每日都跳舞狂歡，音樂聲和歡笑聲震耳欲聾，它們看上去很歡樂很幸福。但也有旋風沒提到的事情：所有葉子都會喝一種調製的綠色汁漿，也會吐得到處都是，整個國家充滿了污穢和骯髒；每日也有完全枯乾的葉子被抬走，聽說是被抬到一個荒地被火焚燒，國王也是每段時間更換一次。

老葡萄樹葉子的到來，使葉子國大為吃驚。它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葉子，它散發著朦朧的白光，是充滿了新鮮生命的綠色。傳說，只有一種樹上才會生長出這種葉子，這種樹把自己永遠的生命給了它的葉子，葉子才有這種發著白光、滿溢著生命的綠色，而且這樹上的葉子永遠不會枯乾。

理所當然地，老葡萄樹上的這片葉子就當上了葉子國國王，為此，整個葉子國舉行了一次為期三天三夜的狂歡派對。在派對上，葉子們狂歡亂舞，勁爆的音樂震耳欲聾，綠色的漿汁飲料連灑帶吐，玷污著整個城市。葉子們看著這位新國王身上新鮮的生命綠色，彷彿它們自己也有這樣新鮮的生命綠色。

狂歡結束後，葉子國王身上的光全部消失了，那滿溢著生命的綠色也在漸漸消失。

06

旋風說，調製的綠色汁漿可以使葉子永遠保持綠色的生命，老葡萄樹的葉子也喝起了這種汁漿，而且也吐在了王宮的地上、牆上，最後，它在那一灘自己吐的污穢中睡著了。它夢見老葡萄樹把自己的汁漿送到它嘴裏，它是喝著那汁漿長大的，但在夢裡，它總也夠不著，它饑渴的嘴多麼想再吸取老葡萄樹的汁漿呀！它又夢見自己回到老葡萄樹上面，重新指揮細胞們搬運營養。在夢中，它是那麼喜樂，那麼充實。

夢醒了，葉子國白天的狂歡還在繼續。葉子們繼續在家裡、路上唱著、跳著，它們繼續把喝下去的汁漿吐出來，吐得滿地都是，整個王國充滿了污穢。有時候，它們互相踐踏，綠色的鮮血濺在了牆壁上、地土上，舊的痕跡還沒完全乾，新的血液又重新濺滿。葉子們也會把綠色的鮮血塗在自己身上，好使自己將要枯乾的身體看上去是綠色的。

老葡萄樹葉子自從當上了國王，也在這種狂歡中度日。每次狂歡過後，它都感到無盡的孤獨和懼怕，更加思念老葡萄樹，思念它的汁漿。越是孤獨和懼怕，它越想用狂歡來忘記這種感受。

在日復一日的狂歡中，葉子身上那象徵著生命的綠色越來越淡，直到有一天，它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枯黃。一開始，它拼命喝那調製成的綠色汁漿，可是那汁漿根本無法使它的身體變成綠色，根本不能維持它身體的顏色。看著身體一天天變得枯黃衰竭，它害怕極了。

旋風告訴葉子國王，可以將國中其他葉子的血塗在自己身上，保持生命的顏色。於是葉子國王就偷偷抓其他葉子，把它們的血擠壓出來，塗在自己身上。當新鮮的綠色血液塗在葉子國王身上時，它真的像剛出生時一樣鮮嫩，美好無比。它瘋狂地享受這種擁有新生命的感受，也拚命抓住更多還殘留一些生命綠色的葉子。

它拼命地呼吸著，享受著。

但過不多時，這綠色血液枯乾，開始凝固在它身上；又過不多久，這枯乾的血液「咔嚓咔嚓」地碎了滿地。老葡萄樹葉子瘋狂了，它更加拚命地往自己身上塗更多新鮮綠色血液，殺死更多葉子，它不想看到自己日益枯乾。不但如此，它甚至喝起了其他葉子的綠色血液，它拚命地喝著，希望這綠色血液流經自己的身體，給自己帶來生命。

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都不能阻止它身體的日益枯乾。

終於有一天，當凝固在它身上的綠色血液又碎了一地的時候，它看到自己已經完全枯黃的身體，它知道自己的命運也會像葉子國其他葉子一樣——枯乾，被抬出葉子國，到那個荒地被火焚燒。

07

葉子國王終於放棄了所有努力，此刻它如此思念老葡萄樹，它決定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回到老葡萄樹那裡，它懇請小鳥把它銜回去。

小鳥飛得很輕，生怕葉子沒回到老葡萄樹那裡就碎了一地。一路上，以前的種種，就像夢境一樣一一浮現於葉子眼前。它想起從前指揮細胞運送漿汁的喜樂，想起老葡萄樹對它的呵護和愛，想起老葡萄樹的汁漿流經它身體時的暢快和喜樂，想起陽光在它身上的溫暖......此時此刻，它那麼懷念過去，懷念單純的喜樂。

可如今，它離開了老葡萄樹，離開了它的工作崗位，離開了能帶給它生命的汁漿。

終於回到了老葡萄樹底下，葉子望著它出生的地方，也是它努力拔出葉柄的地方，現在那裡只剩下一個落滿灰塵、結著蜘蛛網的坑。如果它沒有離開那裡，它將獲得老葡萄樹永遠的生命，因為老葡萄樹的汁漿裡有永遠的生命；而如今，它卻再也回不去了。

葉子慢慢閉上了眼睛，在一息尚存的時刻，它耳邊迴盪起老葡萄樹的話：「你離開我的日子必定死......」

它的旅程終於結束了——

葉子死了。

-END-

作者簡介

麗薩

喜歡讀書寫作，常常寫些隨筆、散文、詩歌和童話故事，感歎上帝的偉大。也樂意投入時間精力在文字上，願用一個個故事使孩子們認識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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