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28　 中國時報
不及格的民主
楊渡

電影「九一一事件簿」裡，埃及導演約瑟夫．夏恩（Youssef Chahine）用他幻想的鏡頭，描寫一個從海水中走出來的美國大兵亡魂，他已死亡十多年，卻被帶去目睹著一個年輕英俊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還來不及吃下母親為他做的薄餅，就開動自殺汽車而死，九一一事件後，這個美國大兵忍不住說：「他們不應該殺害平民百姓！」

    「你們不是說自己是一個民主國家嗎？這個領導者是所有人民選出來的，他的決策，人民當然有責任要承擔。」導演如是說。然後，他把美國在各地殺害的人數作了統計，百萬以上的死難者，讓美國大兵難以回答。

 
    這就是對民主最好的詮釋。不管你選的是布希，還是反布希，他的所作所為，美國全部人民都要承擔。即使恐怖分子，也沒有責任要先區分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再決定把炸彈放在什麼地方。因為，對不起，你是一個民主國家，這是所有人民共同的選擇，所有人都有責任。

    現在的台灣，不管是民進黨的支持者，還是國民黨的支持者，似乎都有一種心態，這個貪汙腐敗的總統，是陳水扁、他的妻子與家族一起幹出來的，跟民進黨沒關係，也不是民進黨選民的錯。民進黨甚至提出：棄扁保黨。想和陳水扁切割，民進黨保有「民主進步」的歷史性利益，而死的是陳水扁。

    泛藍的支持者則更天真，以為切割開藍綠，就可以不必承擔責任，甚至曾有人認為，萬一中共飛彈要打台灣，就先去打支持綠的南部縣市吧。但飛彈與恐怖分子一樣，是不區分共和黨或民主黨的。對於扁的貪汙，藍的也頗為高興，認為這是他失敗的開始。

    然而，陳水扁所有涉嫌的貪汙，恰恰是所有人的血汗錢。陳水扁的成為總統，恰恰是一票一票支持出來的。把責任都推給一個人，就像把賄選，都推給買票的候選人，而賣票的選民，那些接受買票而把票投下去的人，都沒有責任一樣，這是自動放棄民主的權利與責任。泛綠的支持者選出陳水扁，他們對貪汙當然要負起「支持貪汙」的責任，所以更要有義務加以舉發、批判。但所有選民，那些沉默而接受整個過程的人，那些號稱「中間選民，從不投票」的人，以及不分藍綠的所有納稅人，難道不必承受後果嗎？

    民主是不分藍綠，不分共和民主的，一旦選舉過程結束，總統選出來了，就是所有人一起承擔責任的開始。

    台灣民主之不成熟，關鍵是一選完，彷彿就跟自己無關了。如果陳水扁的貪汙沒有引起支持者一點點的內疚，民進黨也不自我批判，這個民主就是不及格的。

以下是我的感想：

也沒有什麼大道理，但卻是很多人作政治判斷上的一大盲點，有時進而發展成失敗主義型的政治冷感，使得政客更加肆無忌憚。
因此當有人說：「哪一黨還不都一樣？」就算真的都一樣，我也會回道：「其實還是有點不一樣。」何況真的不太一樣。
民主制度下人民能做的並不多，通常只有一招：投票－－選擇也不多，你也知道，都很爛。或許是因為民主制度很爛。在這樣的制度下，我想唯一在制度內改善的絲毫可能就是人們投票時的政治判斷了，雖然效果很薄弱，但我還是將我非常簡化近乎廢話的兩項投票準則提出來給大家分享。
原則一：選比較不爛的。一個２０分，一個３０分，我選３０分的，別賭爛不選而讓２０分的那個當選了。２０分的那個想當選，請下次考４０分。這樣整體才有一絲絲進步的可能。
原則二：兩個同分，或難以判斷，選在野的。所以我當年參加過野百合，現在我反對民進黨。既然都爛，就換人做。想繼續做，麻煩下次表現好一點。若是讓做得超爛的還能連任，那真是人民的恥辱了，擺明了大家是一堆白痴嘛。（事實上還真是這樣）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在制度內改善政治的一點點唐吉訶德式的可能性了，雖然效果有限（所謂有限是趨近於零）。
剩下的可能性就都在體制外了，革命吧。
革命無罪，造反有理。台灣經常都是這麼有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