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嬌》 第四章  環伺暗處的風險 (三)

在廳樓另一頭正招呼著客人的郝四海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形，他皺眉微微搖頭，正考慮如何將這一幫人推送出去，一面向花星倜這一桌的王千嬌看去，卻發現王千嬌不在座位上，而丁漢軍則正囑咐著一名老跑堂老周，對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 

他全場搜尋著王千嬌的蹤影，發現她和王千禧正坐在金之龍的那桌，而他交代專門伺候她的新跑堂小張，正在為桌上的人斟酒。他吃一驚，這一驚確實非同小可，他立即向花星倜這一桌匆匆趕了過來。 

見到郝四海望向自己，花星倜立即招手要他過來，而丁漢軍則揮走了跑堂老周，他本就是要老周去將郝四海叫過來。 

這時一直未曾出聲卻密切注意著一切細節的甄媚兒，取箸夾了一小塊菊花魚送入口中，嚼了兩嚼，卻「呣」一聲，起出幾根魚刺，她拈在手指內玩弄。 

花星倜立即向郝四海說明了大概，丁漢軍提議由他帶兩名兵士先將那些囂張的公子哥兒趕了出去，他本來大可主動去做，但預計這樣一定會引起某種程度的衝突，故而先徵得郝四海認可。 

「是，是，麻煩丁把總了！」 

丁漢軍便起身，一面招呼坐在樓梯口角落檯子上正用完飯喝著茶的兵士，要他們一起過去鬧事的那桌。 

這時，樓梯口又見到鎖子飛鏢魯燁走了上樓，他正因歌唱結束，他們的任務也完成，故解散了手下讓它們在樓下用完餐後自行回鏢局，卻聽到樓上拙劣的學唱和騷動，因此又趕上樓來。樓梯口他對一位帶著算盤，商人模樣的食客多看了兩眼，隨後便帶著兩名兵士朝紈絝公子那檯移近。 

商人模樣的食客似乎對王千嬌的一舉一動十分注意，金之龍的桌次較為接近舞台，他從側面的後方，正好可以觀察得一清二楚。而花星倜的桌次，安排在金之龍稍遠的斜後方，故甄媚兒對那商人模樣食客的舉動也可以一目了然。 

這時金之龍正給王千嬌說著他弟弟京次郎，人品一等，面貌恐怕比花星倜公子還要俊美一點，而花星倜則向郝四海說﹕「我看差不多了，可以去接回來了。」他示意金之龍那桌。王千嬌是面朝他們這邊坐著，所以他可以清楚看到她開心的樣子。 

「雖然看他們談話的樣子，談得好像還不錯，郝老闆，你看是你去？還是我去好一點？」 

郝四海決定親自出面去介入阻止金之龍直接跟王千嬌的對話，不料才一抬頭就見到小張笑兮兮跟他打著招呼，朝他走來。這個罪魁禍首，他一見就怒氣橫生，跨步趕了上去。 

就這時，樓梯口處那商人將算珠輕輕撥了一下，而甄媚兒亦同時暗中將一枚魚刺彈了出去，這兩個小動作，因全場亂哄哄的，根本沒人發覺。 

飛出的乳白魚刺，將一根烏黑細針半途橫向地撞落，一起掉入金之龍鄰桌上的一碗魚翅羹裏。這鄰桌坐的是金之龍兩名私人保鑣，其中之一眼睛望著週遭的動亂，雙手卻端起魚翅羹，唏哩嘩啦灌下肚去。 

郝四海疾步走向小張，小張陡覺苗頭不對，不知郝老闆為何如此怒氣衝衝，因而停下腳步。郝四海衝上前就括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大聲說﹕「你給我滾出去！」

這小張七葷八素，沒頭沒腦，張嘴抗辯，郝四海又要打他﹕「你還不給我快滾出去！」 

他悲憤欲絕，摀著臉轉身就走，卻撞翻端著一碗湯麵的另一跑堂，說巧不巧，湯麵全灑到金之龍身上，連王千嬌的裙擺都濺污了一片。 

金之龍跳起身哇哇亂叫，一面支使他的保鑣趕快回酒樓取一件乾淨衣服來替換。剛喝了魚翅湯的那保鑣，立即起身而去。 

這時好萊塢酒樓二樓的景象可謂混亂至極！丁漢軍和兵士拎住那幾個囂張公子哥兒的背後衣領，將他們往樓梯口推去；端麵的跑堂蹲著在收拾碎碗和麵條；老周已經取來了拖把拖乾地板，不料那才正走到樓梯口的保鑣，卻突然停下腳步，捂住肚子大叫了一聲，將酒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全停下朝著他看。 

只見他跌跌撞撞，渾身抽搐，喘息抓著脖子，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滾到一樓，竟自爬了起來，又跌跌撞撞走出樓外，東倒西歪才一走上街，就被一輛飛快駛來的馬車撞上輾過。

有人大喊﹕「出車禍了！馬車壓死人了！撞死人了！」人聲馬嘶，於是街上也亂成一片。 

酒樓二樓不少人搶到窗口向下望，金之龍顧不得湯水油漬弄髒的衣服，飛身來到窗口往外看，一眼便見到他的保鑣躺在街心，臉是血。他怒極回身，惡狠狠盯住郝四海瞧。 

「你！你！」他猛揮袖指著郝四海喊道﹕「你殺我的保鑣！」 

就在金之龍揮袖而指的那一刻，王千禧急急起身想要將王千嬌護送回自己的一桌，不料王千嬌卻「啊哟」一聲，左手摟住右臂，一側身就倒了下去。 

花星倜和甄媚兒幾乎同時躍到了王千嬌身邊，花星倜將她扶起，甄媚兒立即細查王千嬌的右臂。 

丁漢軍見眼前情況，橫刀跨前一步，向金之龍喝道﹕「金老闆！你竟敢公然行兇！」 

金之龍氣急敗壞地說﹕「好！好！你們的陷阱——真好！」他武功不濟，輕功卻不賴，立即一個大車輪翻出窗外，落地飛奔而去。 

樓上食客目擊了這幾件禍事連續發生，即刻開始爭相逃逸，向樓梯口擁去，那帶算盤的商人此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紫藥司、桂月芄也立即施展輕功，超越眾人躍下樓去。那三名牙行經紀方要開溜，卻被魯燁攔住，最後給丁漢軍逮去巡捕廳，看樣子這起事件要結案，恐怕就全落在他們三人身上了！ 

花星倜把定王千嬌的脈，一邊深切觀察著她臉色，她臉頰微泛紅色，髮際開始滲汗，那眼神似乎有渙散的一些現象，而脈像卻是心跳不規則地急劇加速，他判斷是中了毒。 

「她中毒了！」一邊說他一邊自懷內取出家傳秘寶『紫玉藥王鋤』；只見一柄手掌大小的赭色小玉鋤，恁是可愛非凡！紅褐斑駁，古玉包漿，一看便知是件神物！ 

整個玉鋤並不依照實物的比率，只是在一件類似形狀的美玉上，稍加修飾而成；鋤頭一邊扁平，一邊略尖，鋤柄約有一根食指的長度，粗細也跟手指頭相似。 

頭與柄連接處有絲索編繞，作成了兩條絲帶可以繫在頸上。在王千禧的協助，他立即將藥王鋤替王千嬌繫上，讓整個玉鋤掛在她胸前，以便發揮玉鋤的驅毒功效。 

這時甄媚兒卻對花星倜多瞧了兩眼，因為她注意到紫玉鋤鋤柄的尾端，有一個彎而細的小小凸形刻痕，這個刻痕顯然與那柄遺失的綠玉匕首上所顯現的記號，似乎有著某種極密切的關係，因為圖案雖然有別，卻有類似的某種山岳的刻痕，並且是在相同的部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