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金瓶麗人》【第二十一章】 北京烤鴨一鴨五吃 [ 一 ]
2020/06/12 19:11:24瀏覽468|回應0|推薦27

各式捏麵小動物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板橋三鬚娘控制著一個龐大的地下組織,一個為貧苦勞動大眾伸張正義的組織。

她在接待東門士長的造訪後,直覺感到,似乎有件事出了錯,稽核近日資料後,方知金鳳,三鬚娘的關門弟子,並如同女兒一樣,誤了一次向她例行的報告,於是她放出一隻傳遞消息的白老鼠,要捏麵老丈告訴金鳳,即刻回莊一次,三鬚娘有事交代,要親自見她。

 

【第二十一章】  北京烤鴨一鴨五吃   [ 一 ] 

小白老鼠的行頭可真多!此刻不就又換上一件!大紅底繡金花,還戴一頂紗帽,兩邊插上金翅,扮得跟個新郎倌一模一樣!

小老鼠在籠子裏等待上場,小小一戲台設在琉璃廠左近的松鶴樓屋側一角空地上。可折疊的小戲台居然有門有簾,一名老翁敲起鑼鼓吆喝著﹕「快來看哪!快來看!好戲上場嘍!老鼠娶親啊!快來看老鼠娶親哪!」

一群孩子,還有不少大人,都被吸引過來。老翁微笑著自腰間取出一根小木棒,將籠裏三隻裝扮成吹樂手的灰老鼠趕了出來。每隻老鼠頸上都掛著一個小小嗩吶。

「嗚哩哇啦吹起來,吹起來!」老翁起勁地吆喝著﹕「嘀嘀咑咑嘟!新郎倌來迎親,嘟嘟咑咑嘀!」

三隻老鼠在台上交叉穿過,變換著隊形。

接著老翁將新郎倌趕上台,這便是三鬚娘派出來傳信的白老鼠,老翁讓老鼠們繞場一周後,由另一邊的簾子趕下場。

「新娘子要出來了!嘻嘻!」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顯然以前看過這齣戲,因此向身旁一位富態的中年婦女預報著情節﹕「那新娘子好醜喔!」

「迎到美嬌娘!」老翁吆喝著,一面將整隊人馬又從新趕出簾子。這回,新郎倌居然用紅線牽出了一位新娘,新娘頭上蓋著一塊小小的紅巾。

「嘻!嘻!醜新娘!醜新娘!」富家小孩拍手叫到。

      「寶哥兒!」富態的婦人輕輕打了一下孩子的手臂說﹕「你怎麼拆穿老爹的戲梆子呢!老礙事──」

      「喂,這老頭!」滿腮鬍子的大漢粗聲粗氣地說﹕「醜媳婦終要見公婆,你把醜新娘的頭罩掀起來給大夥看看!」

      「咦──這那裏可以呢!」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說﹕「迎親最忌諱的就是沒拜堂成親之前先見面!」

「耶嚛!老鼠娶親要你那麼認真幹嘛呀!」絡腮鬍子沒好氣地說。

耍老鼠的老翁趕緊插入﹕「沒問題,沒問題。應觀眾要求,咱們就獻醜了!」他從腰間取出個哨子吹了兩下。

那白老鼠訓練有素地銜住了小紅布一角,三拉兩扯就將頭蓋拽了下來。

觀眾立即爆出大笑,原來去新娘的那隻黑老鼠,整張臉用白粉塗了一個橢圓的底,兩頰塗成猴子屁股似的兩塊胭脂,而嘴角更點了一顆突痣,當真醜模又怪樣!

寶哥兒手拍得最起勁;觀眾熱烈鼓掌之下,鼠隊全體下場,但甫一下場,老翁迅速將新郎新娘改裝後,立即又趕了出來,一邊吆喝著﹕「噯──新郎新娘出場謝觀眾來了!」

這回出場有趣的是,牠們倆竟合拉著一輛小小車子!

「新郎新娘帶領家小謝觀眾來了!」

小小車子裏居然有兩隻剛出生眼睛都沒張開的小小老鼠,灰絨絨兩小團瑟縮蠕動著找奶吃!

「喲!二姨,妳看,那是什麼呀!」寶哥兒眼睛睜老大。顯然這一輛小車子是老翁新加的劇情,寶哥兒還沒見過!

「耶嚛!老頭!不通麼!這小兩口拜堂還沒拜呢,怎麼就有了小的了呢!」絡腮鬍子抗議。

老翁沒來得及答話,那白面書生搶了一句﹕「耶嚛!這是老鼠娶親,又何必那麼認真啊!」

這下把絡腮鬍子可惹惱了!

「喂!你這娘們樣的窮酸!咱說的是老鼠,你倒像馬蜂樣的混身是刺!是不是咱正說到你心裏頭兒的忌諱!?依咱看八成你妹子就是這個樣兒,沒拜堂就有小的了!」

「噯!真氣死我了!你──你這騷鬍子!怎麼血口噴人!」

「就噴你!你敢怎樣!」

「告你到巡城大人那裏,把你這個騷瘋子抓進牢裏!」

「噯,噯,兩位大爺多多包涵,來,來,來,買兩個捏麵老鼠回家給孩子玩兒吧!」老翁另一個箱子取出五六個插在竹籤上,用彩麵捏成的老鼠上前兜售。

「哼!」

「哼!」

兩人賭氣走了,原本也只想看熱鬧,沒打算買任何東西。

「這位娘子,買個捏麵老鼠給寶哥兒吧!」

「二娘,咱要捏麵老鼠。」寶哥兒迫不及待伸手接了兩個。

「這位老爹,一個多少錢呀?」

「隨您給!隨您給!」老翁客氣地說。

二娘掏了幾個錢給老翁。

「二娘,那車子裏的是什麼呀?」寶哥兒追問。

「那是剛生下的小老鼠!」二娘答,一面拉著寶哥兒離去。

「二娘,那為什麼一定要拜堂才有小老鼠呢?」

「這──寶哥兒你真壞!咱告你娘去。」二娘羞澀地說。

「二娘,咱怎麼了嘛──」

兩人漸走得遠了。

那老翁又推銷了三個捏麵老鼠,剩一個握在手裏。他瞥見一名窮人家小孩站在一旁瞪大了眼貪婪望住捏麵老鼠。其實這小孩正是他想要找的人!

「噯!這位可不正是小鐵棍哥兒嗎?」

「咱不認得你呀!」小鐵棍還挺機伶的。

「您小哥可真健忘呀!上次在天橋那兒──您這會兒就不記得了?」

小鐵棍想了一下搖搖頭﹕「不記得,我娘不許咱跟不認得的人說話。」小鐵棍挪腳想走,卻捨不得捏麵老鼠。

老翁將捏麵老鼠在他眼前幌著﹕「小鐵棍哥兒真是貴人多忘事呀!不只你娘惠祥嫂子,咱還跟你爹是好朋友呢!」他在小鐵棍肩頭拍了一下﹕「這回你記起來沒?」

小鐵棍愣了愣﹕「咱記起來了。」

「那感情可好!小鐵棍哥兒,你要是肯幫咱一個忙,咱就把這捏麵老鼠白送給你。」

「什麼忙啊?」

「待會兒你回家,有一位金鳳姑娘會找你說話,金鳳姑娘你也認識的吧?」

「認識。」

「好,你就把這捏麵老鼠給金鳳姑娘看,然後跟她說──聽清了──說三娘正找她呢!記清楚了沒有?」

「跟金鳳姑娘說三娘正找她呢,記清楚了。」小鐵棍點頭。

老翁又拍了拍他肩頭。小鐵棍接過捏麵老鼠回身走了。

老翁任務達成立即收拾戲台、籠子也走了。於是這松鶴樓屋角的空地上,暫時恢復了一刻的平靜。 

   天下美味 

但半刻不到,便又來了一名侏儒,肩上一根扁擔挑著兩個小泥罈子。他靠牆角蹲了下來。隨後自懷裏掏出一塊小木牌,豎在罈蓋上頭。木牌上寫著『天下美味』四個字。 

侏儒相貌醜怪,兩眼又大又特別遠開,蒜頭鼻,爆門牙。路人多半看他一眼便不再去注意他,似乎可憐他不但是侏儒又長得這麼難看。

他才一蹲下剛要掏旱煙來抽,松鶴樓一名跑堂便出來趕了。

「喂!昨兒個趕你,今兒個你還來!欠揍是不!快走!快走!」

「咦!怪了!咱賣咱的東西,礙了你什麼呀!」

「你先看看這塊招牌,」跑堂伙計指著『松鶴樓』匾額,然後回頭指了指『天下美味』木牌,「你再看看你自己這招牌『天下美味』!你賣東西連地方都不看清楚!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什麼地方!由不得你撒野!」跑堂一付想揍人的樣子。

      這時松鶴樓的掌櫃也走了出來﹕「噯,噯,我說這位兄弟,」他的語氣緩和多了﹕「您有所不知,這塊匾額來歷可大了!您可知是誰給寫的字嗎?」

侏儒搖搖頭。

「這匾額乃當今天子手下第一號大丞相,東華閣大學士,」他還抱了抱拳,「嚴大人所寫,你可知嚴大人為何要寫這塊匾額?」

侏儒又搖搖頭。

「因為嚴大人光臨敝酒樓,吃了咱這兒的菜色,贊不絕口,直誇是天下美味!」其實掌櫃的亂吹牛,匾是嚴嵩寫的沒錯,只不過那時嚴嵩還在翰林院任職。

「這有啥關係呀!你酒樓裏賣的是有錢人的美味,咱賣的是沒錢人的美味,橋歸橋,路歸路!咱當然搶不過你們的生意!」侏儒站起身。 

掌櫃的想想也對啊!但問題是如果酒樓門口聚集了一群窮人蹲在地下吃東西、吐痰、剔牙、抽旱煙,豈不會令貴客止步!他正想怎麼換個方式來跟這小販理論,那跑堂的可就沒這麼客氣!

「瞧你這付長相!要是這門口全給你老兄這樣邋遢腌臢的人堵住了,誰還敢上門哪!依咱看你是存心想來這裏踩地盤的!」

「咱又怎地見不得人了!?你們自個兒剛才就讓個乞兒進門吃東西,咱看見的,親眼看見的!」

大門裏望去,果然靠裏進的角落,一位食客正大快朵頤地吃著,那食客的穿著確實奇特,料子倒十分新,只是貼滿各種顏色、大小、形狀的補釘,標準的乞兒衣

侏儒走向門口張望,卻被掌櫃拉回來。

「這您老兄就有所不知了!這位大爺來頭可真不小,是從四川來京裏辦貨的。提起這四川的白大爺,京裏那個不知!那個不曉!這次來京,下榻京裏最大的,最大的一間武林春旅舍。」

其實掌櫃的在吹牛,這些都是食客自己說的。

「白大爺這身衣服來歷可更大了!還有個名堂,叫『八寶衣』,別瞧全是補釘,您可知道那每一塊都是上等料的緞子、綢子,嘿,合上一兩銀子一片呢!」

這掌櫃的可真會添醋加醬。但掌櫃之所以讓白大爺坐下點菜吃飯,卻是看在白大爺手裏隨身不離拿著的一樣東西,一樣十分奇特的東西。 

   純金算盤 

「在四川哪,白大爺據說富可敵國!若不信,您過來瞧瞧,」掌櫃神秘兮兮地拉著侏儒,跑堂的也跟上,一把抓住侏儒的胳膊夾起來到門邊躲在一旁往裏張望。

「瞧見沒?!您可見到那桌面上擱著一樣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侏儒定眼看去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那食客右手邊擱著一個算盤,發著黃澄澄的暖光,敢情是金子打造的!

「真是──是真──的──?!」

這松鶴樓帳台上也有一把算盤,是普通木製的。兩個算盤的珠子雖然都是上二下五的格式,但在整個算盤的架構上卻有一項顯著的不同。木算盤上下兩層之間是以一條繩子間隔著;而金算盤卻隔著一根相當粗的金樑,如此一來不但使得整個算盤的結構更加穩固堅實,於撥動金珠子時,也可以比較趁手。

「沒錯!咱握過,十足真金!金的框框,金的柱桿,金的算珠,連當中那條橫桿也都是真金打造的!」

侏儒見到這金算盤後,失魂落魄,嘴裏喃喃唔語著,痴呆地掉過頭,挑起罈子自顧自走了,沿牆角轉到一條後巷裏去。

掌櫃和跑堂的總算鬆了口氣,回入酒樓。 

四川來的白大爺此刻吃得已經差不多了,正在把炸八塊剩下的四分之一塊吞下,把一點都不辣的辣豆瓣魚魚尾上的肉全吃個精光,又將最後一口老火冬菇雞湯喝掉。

掌櫃見狀便讓一個較比斯文的跑堂去送上帳單﹕「哎,小王,哪,你把這帳單給那白爺送過去。」

總共二兩八錢銀子,本來也不須這麼多,只是白爺幾乎喝掉一整罈陳年白乾。這會兒一絲醉意都無,真是好酒量。

跑堂小王圍裙上抹了抹手接過帳單。

「噯,白大爺,您還想要點什麼嗎?」

「哈!哈!夠了,夠了,酒足飯飽!」白爺接過帳單細看著。

「白爺,味道您還滿意吧!」小王收拾碗碟,眼光有意無意溜到那金算盤上,太吸引人了!那樣暖到心窩裏去的顏色!那麼實心踏地的感覺!只要擁有其中一二顆算珠子,恐怕一生就再也不用洗碗收盤子了!

「唔!好吃!確實好吃!喔,這數目,」白爺指指帳單,「貴了一點,哎,我說小二哥,這樣好了,你去向帳房要一付紙筆來,咱給你寫個欠條,在京裏還得呆上十天半個月,先算三十兩銀子,等臨走時再一次結清,你看如何?」白爺將金珠撥弄得劈啪作響。

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用餐付帳的方法!但小王較為持重,想了想說﹕「這,咱還得向掌櫃的先請示一下呢!」

掌櫃見到小王臉色異樣,也有點緊張起來。聽了小王復述,原先那名跑堂立刻壓低了嗓門說道﹕「我就知道這人不可靠!叫您別接別接,您就是不肯信!這下!」

「小劉!你別打岔呀!」小王阻止他說下去,「讓掌櫃的好好想一下嘛!」

掌櫃的想了一下說﹕「武陵春酒樓,你們可知武陵春酒樓在那兒嗎?」

小劉說﹕「白紙坊那兒一帶挺多小客棧的!」

「但據他自己說那武陵春酒樓是京裏最大的一間客棧了!」

小劉突然轉身到櫃台的另一頭,俯身在一個小抽屜內翻找東西。他們以為他想到什麼良策,但他卻找了一本書出來,回身將書丟在他們面前,同時壓低嗓門說﹕「這是咱昨兒個新買的,《杜騙新書》,他這套騙吃騙喝的手法叫做『欲擒故縱』,書裏面解釋得清清楚楚!」

 

(下週續 ─ 【第二十一章    】 北京烤鴨一鴨五吃   [ 二 ] )

( 創作連載小說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StoryTellerPJ&aid=138432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