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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麗人》【第十五章】 西門小丁收債惹上人命官司
2020/04/30 12:39:41瀏覽436|回應0|推薦27

(仇英春遊晚歸圖)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安姬於離開西門府後花園的時候,心裏高興極了,因為不但達成師父交付的任務,更意外得了一張名畫,交給師父,變賣得的款項,當能救濟不少急需幫助的人。

正於此時,她聽到一種鐵片刮竹子的搖響器,引起了她小時候在朝鮮京城看到的街頭賣烤白薯的小販。果然正是,她買了幾個烤白薯,正要享用,卻有流浪乞兒向她討錢。

這時她揹著的琵琶由背後移到了腋下,她將琵琶又移到背後,取了剩下的零錢,給了那乞兒。

誰知等她吃好烤白薯,才發現背後腰帶下的《精明上河圖》不見了。 

【第十五章  西門小丁收債惹上人命官司 

當天晚上安姬沒敢回西山八付庵復命,她決定在京城裏多留幾天,務必要盡力將畫找回來。因此傍晚時分,安姬將琵琶暫時送進當鋪,又扮成了小廝模樣,塗黑了臉,來到白紙坊的高麗莊找了家小客棧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開始在北京城到處尋找,期望能再遇見那個流浪漢。她先從宣武門入城,一路往北走,兜過皇城便往東,由東直門出城在東郊信步探尋,再由崇文門入城在東城一帶游走,如此進進出出四下尋找,怎料到了下午仍一無所獲!似乎那流浪漢和她以全北京城來玩捉迷藏!最後她由宣武門外一直往西走到東邊的崇文門,然後決定再進城一次。

穿過崇文門大街往北,還沒到長安街呢,她便聽到前面鐵騎達達自一條橫巷裏穿了出來。共有五騎,順著十王府大街往西北方向馳去。這些都是巡捕廳的人。因為其中領頭一名她認得出來是澄清坊內東城巡捕廳的劉把總。

這幾日京裏似乎特別的不寧靜;三天前她師姐麻葉子由城裏回庵,告訴她有兵馬司的官兵在城裏到處抓人,時時聽到鐵騎飛馳而過。今天則是巡捕廳的人出動,八成是緝捕兇犯,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她沒有固定的計劃,因此決定跟過去看看。

她撿僻巷可以施展輕功的地方,一路追下去,到得教忠坊陶家胡同左近,便再聽不見鐵蹄的聲音。果然不錯,就在文丞相祠隔兩條街的胡同裏,她發現那些巡捕紛紛下了馬,往隔鄰一條胡同裏走。

她若無其事地跟上。到得那胡同口,隱身屋角,她觀看著劉把總與另外一些原先可能就在的官兵交頭接耳,向一扇門裏指指點點。後來劉把總和三名巡捕隨那人走了進去,另一名巡捕則牽了馬去後巷藏起來。

安姬仔細觀察,發現巡捕們走進去的地方是個冷鋪,只有乞丐才會來落腳。窗欄的木條斷得七零八落,敷窗紙都是破的,不知已有多久無人打理了。

她相度附近形勢,見冷鋪斜對面有個很小的茶館。這條胡同特別的冷清,路上行人不多,如果她直接走過去,必定會受到注意。她想了想,用手沾了些土將臉抹髒了,佝僂著身子將頭縮到脖子裏假裝怕凍的樣子,沿街邊走進小茶館。

裏頭只有兩名老者吸著煙桿無所事事。她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偷偷往外觀察。

那冷鋪裏面,她一眼就見到曾向她伸手要錢的流浪漢,躺在進門口不遠的地上,拳起身體側睡著,破毛氈半蓋在身上。可是情形十分古怪。為什麼劉把總和那些巡捕進了屋一個都不見?!只有那門窗上破爛的敷紙,被冷風括著的時候動了動,此外一切是那麼的安靜,反常地安靜!好像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那樣。她叫了一壺茶慢慢啜著耐心地等待。

半盞茶時分過去了,毫無動靜。巡捕們躲在冷鋪裏做什麼?還有那流浪漢,一動不動地睡著,難道她昨天中午給他的錢,他拿去沽了酒喝醉了至今未醒?!她得想辦法弄醒他,問他有沒有看到一卷畫軸從她背後掉出來。

兩盞茶時分過去了,仍一無動靜──不,有一個人走過來了!是個年輕小伙子,穿了件舊藍灰棉襖,帶一頂皮帽,看上去還挺清秀的。他來到冷鋪前停下,向裏頭喊﹕「任三──任三──咦?你怎麼睡在這裏?」他上前彎腰推那流浪漢。才推搖了兩下便一腳往後跳開,驚嚇地四周看看,隨即立刻拔腿就跑──

但來不及了!四周立時擁上六名大漢將他團團圍住。

有人喊﹕「你這殺人兇手還想逃嗎!」

安姬丟下幾文錢,衝向冷鋪門口。街上有人大聲說﹕「看!看!巡捕緝兇!」

那被指為兇手的年青人立即申辯﹕「我不是兇手!」

安姬心想,事實很明顯他決不會是兇手,哪有兇手殺了人還再回來檢查那人是真死了?還是假死!

這麼一驚動,這冷鋪門前聚集不少人,連茶館兩名老先生也搶出來看熱鬧。

這時只見圍捕的其中一人竟然不由分說拔刀便向那年青人兜頭砍下!

安姬暗叫一聲不好,正想出手救這年青人,誰想這人居然身手不錯,東閃西躲,險險避開,一面急急喊道﹕「喂!喂!你怎麼還真動刀!」

那動刀的兵士掄刀猛攻,一面叫道﹕「兇手拒捕,弟兄們,並肩子上!」

於是一名兵士和一名巡捕也揮刀加入,這下安姬可真不能坐視不管了,不料正於此時,內東巡捕廳的劉把總一聲大喝﹕「住手!統統住手!」

大家停下手。那年青人向劉把總氣呼呼地質問﹕「劉把總!你手下的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問也不問掄刀就砍!」

那最先揮刀的兵士反唇相譏﹕「你在這裏殺了人,想逃走,我們上來抓,你竟敢拒捕!還要嘴硬!」

劉把總沒有理會兩人,卻轉身向另一身份顯然比較高的一人抱拳說﹕「噯──曹爺,我相信這全是誤會,這位人稱西門小丁,」他向年青人指指,「是咱頗為相熟的小兄弟,我敢保證他是不會殺人的!」

原來這曹爺乃北城兵馬司的吏目,這一日北城兵馬司的指揮和副指揮踫巧都有事不在,所以便由曹吏目帶了三名兵士前來調查命案。指揮不在,那些兵士難免放肆起來。

西門小丁聽了更為發火地說﹕「原來你們是兵馬司的人!怎麼可以如此蠻不講理!問都不問一聲就──

門外這時已有不少人圍觀,一人插嘴道﹕「殺了你,這個案子不就可以了結了?!兇手拒捕喪生!」

另一人接問﹕「那可不就一案兩命了嗎?!」

曹吏目雙眼一瞪,向門外大喝﹕「那個王八蛋亂說話!先統統抓進司裏去再說!」

劉把總卻勸止﹕「曹兄不可魯莽,此案尚無一絲頭緒,豈可更加牽連!」

門外人眾一聽要抓人登時走了大半。安姬當然不願走開,於是她用男聲說﹕「這個人是怎麼死的啊?」

大家全往屍體上看去。

安姬又小聲說﹕「怎麼好像一點傷痕也沒有的樣子?」

西門小丁、劉把總、還有曹吏目俯身下去仔細看那屍體。 

屍體側著卷曲成弓形,身上沒有任何血跡或外傷,但臉上似乎全面泛著紫紅色,就好像帶了一個關老爺的面具似的。屍體左手自然地半曲,右手壓在身體底下,也似乎握了半個拳,不過只中指、無名指、小指與大拇指握起,那中指卻半伸著,好像死前是在指著什麼東西。

三人蹲在地下瞧了半天,這時冷鋪裏裏外外又圍了一大堆人,先前怕被抓而走開的,也都被安姬提出的問題吸引又溜了回來,所有的人對小丁等三人密切注意。

突然小丁站起身子,門外一些人倒被他嚇了一跳。只見小丁搖搖頭說﹕「沒傷痕,的確沒傷痕。哎,大家看!我又沒拿任何武器,又剛剛到達,所以人不是我殺的!」

「他沒傷痕,你沒武器!可以證明是你殺的!」最先揮刀的那兵士毫不放過小丁。

「你!混帳東西!」

「小丁!」劉把總喝止兩人:「小丁!你先說說看,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節骨眼到這冷鋪來找這任三!」

原來這西門小丁並不姓『西門』而是姓『丁』,只因借住在西直門外,故而一向被人稱作『西門小丁』。沒有正式的職業,由於練得幾手武藝,只隨意地給人做做護院,有時也幫牙行跑跑腿。而這一日則是替一家地下賭場來向任三收賭債;但這地下賭場如何能在這些官兵、巡捕之前提呢?所以小丁只說是任三欠了他錢,他是來討債的。

「今兒個早上,有人告訴我這任三不知怎地,得了不少銀子,在酒店裏又吃又喝!還──還去嫖賭!」

安姬想,她給了他幾文錢而已,怎能供他揮霍!?

「所以我就立刻趕來,錢是不多,只有五兩就怕來晚了,又給這個痞子亂花光了!」

「你知不知道他的錢是打哪兒來的?」曹吏目問。

「不是很清楚。」

安姬心想,很可能是這流浪漢拾了那畫軸,去當鋪換了錢。

率先揮刀的那名兵士突然彎下身想去扳那屍體。

「喂!你怎麼可以亂動屍體!仵作還沒來看過,不可以亂動!」小丁出聲阻止。

「耶嚛!冷鋪裏死了個花子,又沒有傷痕,那個仵作來給你看哪!?」那兵士冷笑道。

「查查看他身上還剩多少銀子。」曹吏目指著屍體說。

「早給他花光了!」劉把總說﹕「東興樓的裘掌櫃說任三身上的銀子根本不夠償付他喝掉的酒錢!他是給扔了出來的!」

「啐!居然還去東興樓擺闊!」那揮刀的兵士向屍體吐了一口口水。

「曹兄,您看這件案子怎辦?」

「您說呢?」

「我想,這件案子看上去沒什麼,但其實不簡單!處處透著蹊曉──

「怎麼說呢?」

「您看,他這臉上、耳根邊緣、還有下顎等地方。」

他們又彎下身去查看屍體。安姬也伸長了頭想看。

「看,這兒有些灰黃色的不知是什麼東西,而且您看,這裏──

劉把總指著屍體左手肘間衣服的破口。

「他手肘上都起了屍斑。」

「您是說,有人動過屍體?」

「不錯!據我看,他並不是死在這兒的。」

曹吏目站起身子說﹕「普通的兇殺案,移屍必然是為了滅跡,但這任三的屍體給移到這兒來又表示什麼呢?」

大夥搔著頭。

小丁突然伸出一根指頭說﹕「有了!」

「有了什麼?!」劉把總問。

「我知道一個人,找他來看一看,查一查,任何謎題包準迎刃而解!」

「那一個人?」曹吏目問。

「咱的結拜大哥」

「噢!是他!」劉把總插嘴叫道﹕「唉呀!怎不早點想到他!快,快去請他來!」他向一名巡捕交待,巡捕快步出門。

「那一個人啊?」曹吏目追問。

安姬也在心裏問──不會是咱師父吧!

「是咱結拜的大哥,東門書院的院長。」小丁興奮地說。

「東門士長。」劉把總說。

「東門──什麼?這等古怪的名字!」曹吏目皺皺眉。

「士是士大夫的士,長是長大了,長高了的長。」

「東門書院在那裏?」

「黃華坊勾欄胡同邊上。」

「是東城的南邊,怎麼書院去開在那種地方!」曹吏目往門外看來看天色,「這麼說,他可能還有一會才能趕來了!」

「我看咱們先去哪兒坐坐吧。」劉把總提議,一面吩咐一名巡捕留下看守現場。

眾人走到外頭。曹吏目向對街的小茶館只看了一眼便皺眉說﹕「劉兄,找個像樣一點的吧!」

「這附近──

「有了!」小丁又伸出一根手指,「我又有了!」

「那裏?」劉把總問。

「那個地方又清靜,東西又好吃。」

「到底在那裏?」曹吏目不喜歡打啞謎。

「就在這附近,東直門內北小街,靠近東南城角──

「噢!你是說那兒,我知道了!」劉把總笑道。

「到底在那裏!!」

「武林春酒樓,來!我帶路!」劉把總率先而行。

大夥跟著,小丁落在最後,他發覺有人拉他的衣裳。他回頭,原來是個矮胖身材的小鬼頭站在他身後。

安姬向他開口﹕「小丁大哥,咱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小丁覺得這小鬼頭長得倒還蠻討人喜歡的,只是臉上髒了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一面往前走。

「我,嗯,你就叫我小姬好了!」她跟著。

「小雞?!小雞多難聽啊!難道你的雞雞很小嗎?」

「什麼?」安姬沒聽懂。

「還是你屬雞?」

「我不屬雞,我好像是屬兔,所以我養了兩只兔子。那麼,你就叫我小兔吧!」

「看你這麼小,又胖嘟嘟的,我看乾脆叫你『兔崽子』吧!」小丁有心開玩笑。沒想到這小鬼頭還真接受了!

「好啊!好啊!」安姬以為他是說『兔蕬子』。

兩人有說有笑地朝東直門方向跟了上去。

 

(下週續  ─ 【第十六章】 武林春酒樓卮言)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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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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