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舞台藝術  ─ 跳加官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明嘉靖朝權相嚴嵩，於七十壽誕日，假清高，在內苑宿值侍候皇帝，卻讓『小丞相』嚴世蕃坐鎮府邸，大肆收受各方蒐羅來的奇珍異寶壽禮。即便如此，仍不能令嚴世蕃滿足，為了一些骨董真偽問題，大動肝火，誓言要想盡方法誅殺異己。

當晚他讓金鳳一人來侍候，只有金鳳能舒緩他嗔怒的心情。他讓金鳳打開一個小箱子，裏面是嚴年特別為他收集的高檔春宮畫和色情小說。

金鳳打開箱子，見到一卷畫軸藏在箱底，畫軸的題名《精明上河圖》令她大吃一驚，因為這是一幅鮮為人知的武林藏寶秘圖。嚴世蕃見到她的表情，正要詢問，不料外面警聲大作，顯示有刺客入侵，他嚇得躲在一角，握一管會噴出毒水的筆防身。

金鳳身負絕世武功，乃『板橋三鬚娘』的嫡傳弟子，自告奮勇往外間探查。

警聲來自『聽雨樓』方向，正是白天裏，對收到的壽禮進行登錄的地方。

第十章      聽雨樓金鳳戲湯勤 

『聽雨樓』裏湯勤正因找不到那小木箱而大發其火，將所有的箱櫃都翻倒打開，桌椅都被推倒，一些擺飾的花瓶也給他砸爛了！

外間一名小廝被點了暈穴躺在那裏，但他的行為卻驚動了各處的警衛，因而警聲大作。吪吒的聲音此起彼落，雜遝的人聲由遠處傳來──但不一會又突然靜了下來，他知道有高手要到了。 

他從懷裏取出一張面具小心地戴上，正要穿窗而出，卻眼角閃處突然見到樓梯口角落出現了一點艷紅色的火光，竟是說不出的怪異，並就在眨眼間，紅光迅速轉幻成五顏六色的星星，亂迸亂跳，然後爆出一朵絢麗的焰火。同時他聞到一股非常甜的香味──

他似乎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突然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戴了跳加官面具的身影，似乎比他身材稍稍高了一點，肩膀也較寬一點。

那加官突然發聲說﹕「湯勤──」是一種特別柔美的聲音。

湯勤﹕「誰！」

加官說﹕「你看我是誰？」聲音突然變粗，是個男聲。

湯勤盯著那加官瞧，然後驚疑的說﹕「啊！你──你是！──東瀛笠世島的蘭陵亞王！」

加官﹕「正是老夫哇！」

那加官用一種輕媚曼妙又深含柔情的舞步向他接近──

其事這加官便是金鳳裝扮的，正用一種極其特殊的武功向湯勤慢慢一點點接近。這種特殊的武功乃金鳳師門所傳，稱作『怯怯步』，透過身體的語言來將對手催眠，進一步加以控制。這『怯怯步』在暗中施展更為有效，因為黑暗中對方就更須要全神貫注的來瞧，因而也較易被催眠。

只見那流麗萬變的焰火綻出絢彩的藍光罩在加官身上，那加官長袖如水雲般飄舞，向湯勤走近三步，又退兩歩地招徠著。走近時，加官舒臂像要與湯勤親熱擁抱；後退時又微微仰腰展袖，似款段迎邀著湯勤的眷顧── 

湯勤警覺地退開半步﹕「你可也是想來奪取那失傳已久的武林秘寶《精明上河圖》的？」

扮成加官的金鳳說﹕「不錯！你可知道那精明上河圖的秘密嗎？」

湯勤﹕「哈！哈！怎麼不知！當今中原武林，恐怕知道的人還真不多呢！」

金鳳﹕「你把那圖藏起來了？」

湯勤﹕「我把圖藏在──，嗯­──咦？你，你不，不是蘭陵亞王！」

金鳳﹕「我不是蘭陵亞王，那你看我是誰？」

湯勤﹕「我看，不！我不看！」

金鳳舉手抿著秀髮的鬢腳，她蔥管似的指甲上閃著燦爛的星光。踩著那奇異的步法，她小心翼翼地向湯勤更接近一點，湯勤不自覺地退開了半步。

金鳳﹕「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湯勤﹕「你是──」

金鳳﹕「你現在認出我是誰了嗎？」

湯勤仔細端詳著，突然大驚失色！喝道﹕「你！你！是！諸葛假面！！」

湯勤驚駭已極！

金鳳﹕「不錯！正是老夫！」

湯勤﹕「不！你不是！諸葛假面已經被我親手殺死！你絕不是！」

金鳳繼續踩著奇詭曼妙的舞步，她髮際已出現汗珠──

金鳳﹕「你再仔細看清楚了──」

湯勤﹕「你，嗯──」他用手觸額，皺眉退開半步，「我，不──」

突然金鳳改用一種柔和的女聲說﹕「我是諸葛假夢──諸葛假面的妹妹，我來找你報仇來了！」

湯勤﹕「哼！樓蘭四假的天狼箭又豈是我的對手！」

金鳳﹕「可是我二哥諸葛假心，他已經把天狼二十八釘傳給了我，你自信能擋得住那天狼二十八釘嗎？」

湯勤﹕「我──」

金鳳﹕「可是如果你告訴了我那《精明上河圖》的秘密，我們就把舊仇一筆勾銷！」

湯勤﹕「精明，上河圖，不！妳！妳！不是，夢，夢──」

金鳳突然邊跳邊唱起歌來﹕「諸葛假夢，柔情千重，尋夢，尋夢──」

湯勤突然大喝一聲﹕「啊！住嘴！」

他喝聲中迅速地揮掌『劈啪』兩聲重重地摑了自己兩個巴掌，並且在摑第二掌的同時，另一隻手飛快地自懷中取出一粒丹丸吞下肚去，然後恨恨地說﹕

「不想老夫險些中了妳的道！」

金鳳見狀立即反應，變換步法以一種更怪異的身形欺身而上，搶先攻招。

沒想到她的進攻身法快，湯勤後退的身法比她更快，兩人一竄而止，依然維持了十尺的距離。

湯勤見那步法立即認出﹕「快三步！原來妳是三鬚娘的弟子！」

金鳳﹕「呔！老夫的名號豈是你──」

湯勤立即反駁﹕「哈！住嘴！小妮子學藝不精，竟敢在這兒大言不慚！看我與三鬚娘略有淵源的份上，今日之事暫且不與妳計較！」

金鳳見身份被戮穿，只能乾瞪白眼！垛垛腳她沒好氣的問﹕「你怎麼知道咱是，女的？」

湯勤﹕「幾時聽過三鬚娘收男弟子了？」

金鳳﹕「那，你又怎麼知道咱，不是我師父的？」

湯勤﹕「哼！三鬚娘不動自威，出手無形！怎會須要借助『聲色焰火』這類切末！」

金鳳﹕「那麼你到底告不告訴我《精明上河圖》的秘密呢？」

一提起精明上河圖，湯勤就顯得有點激動不安。

湯勤﹕「那可要靠妳自己的本事去打聽了！我還有要事，失陪了！」

金鳳叫住他﹕「湯勤！難道你不怕我回去告訴我師父找你算帳麼！」

湯勤﹕「哼！湯勤？！湯勤算什麼東西！老夫怎會是湯勤！他被老夫點了穴道躺在湖邊，妳自己去找吧！」

金鳳﹕「你不是湯勤又是誰？」

湯勤﹕「哼！三鬚娘的弟子居然看不出我戴了面具！也罷！今日就讓妳開開眼界！」

他轉身揭下面具，反手甩出。那面具看似十分扁平，本是向著金鳳打出，速度不快，並不像要傷害她的樣子，但就在快接近她身上時，那面具突然折轉，速度加快，迅疾地向那聲色焰火撲去，將焰火『噗』一聲打熄。

就在二樓落入全面黑暗之前，湯勤以快得連金鳳也沒法看出來的身法，穿窗而出。

金鳳怔忡地呆立當地，沒想到今天可真是丟足了面子，但她又想到『精明上河圖』已經到手，

這是她師父經常提到的一幅武林秘寶，如今她可以將此圖送去給師父，就心中又十分興奮激動。

樓外火光晃動，人聲圍攏過來。她就著月光拾起焰火及面具，穿窗而出。

金鳳沒有去湖邊找湯勤，只叫了個護院去查看。

萬花樓裏，嚴世蕃仍然縮在床角，緊握那管筆。金鳳當然不會把那筆放在眼裏，可是仍然弄出好大聲響才進樓，免得他亂射毒汁污染環境！

「刺客呢！刺客呢！」

金鳳將嚴世蕃扶到座椅上：「稟告大人，今晚來的不是刺客。」

「怎麼？不是刺客？」

「是衝著聽雨樓收到的那些寶貝來的。」

「什麼！」嚴世蕃一掌打在座椅扶手，豁然站起：「給盜走了我的哪些寶貝！可惡！可恨！」看樣子拿走他的東西比要他的命還厲害。

於是金鳳仔細報告聽雨樓情況，說來人武功高強，竟把湯師傅點倒在湖邊，她已經派人去查看。

而聽雨樓裏十分零亂，此刻恐怕還不知道失了什麼書畫古玩。

嚴世蕃想到輞川圖原來是假貨，憎恨王抒戲弄，因此說，不管丟了什麼圖，都要責成王世貞去弄來！

第二天鐵騎四出追查相府的夜賊，至於所失的圖，找著送禮登錄簿一查，不料竟變成『價值連城』的《清明上河圖》！原來湯勤為湮滅《精明上河圖》蹤跡，將登錄簿內該頁原張割下，重裱一張，改錄成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無價之寶！

至於那玉南，因為在《輞川圖》上動了手腳，怕被人看穿而惹禍，早已連夜悄悄溜去南京了。

俗話說『老實被人欺』，那王忠老家人，對主人忠心耿耿，做事腳踏實地，只可惜不諳世道人心，不識官場惡習，竟因少了賄絡銀子，遂連累主人受到宵小的暗算！世局如此，委實不可大意從事！ 

（下週續 ─ 【第十一章】 宋惠蓮為心魔纏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