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生如夢」，覺得人生一場猶如春夢般地過後總是景物全非，有時甚至記不起來昨夜究竟夢些什麼。

想一想，夢境好像的確與生命的痕跡有些類似！青少年時期常覺得生活中最大的苦惱就是學校考試，每天考，每月考，年年無休無止的考，直到大學聯考時曾沮喪到告訴媽媽很想從大樓陽臺一躍而下，乾脆一死百了。可是如今，即便是特意去回想，也都無法再捕捉到當時的煎熬心境，所以，考試的噩夢算是醒了吧！

話雖如此，可是，不喜歡、不願意去考試的情結卻從未減少過。為考試而焦慮、痛苦的感受雖已轉為輕淡，但對它深痛惡絕的念頭卻早已深植心底。生活中因為長大而有更多的瑣事纏擾，相對使得小時候的苦悶顯得微不足道，但是這並不表示壓力已如一縷輕煙般的了無蹤影，因為它早已化成記憶被妥善收藏在心內一個保管箱中，每當再遇到與考試相關或類似的狀況時，仍會不由自主的繃緊神經，所以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個從未被蛇驚嚇過的人，只怕很難對一綑草繩升起怵目驚心的恐懼感。

有位醫生曾寫出來他的一段人生故事。他17歲時喪父，因此必須半工半讀的與家人辛苦度日。時間在每天為生活疲於奔命中逝去，他長大成為一名醫生。由始至終，甚至在父親喪禮中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沒有去埋怨父親過早地交給他一付生活重擔，也沒有空暇去思念父親。在為母親辦完一場風光的告別式後，那天晚上，半夜時分他由睡夢中驚醒，激動顫抖無法抑止，終於，他一聲聲的哭喊出：爸爸，爸爸…..。而這一夜，距他父親逝世已35年。

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裡，所有的傷、所有的痛，幾曾消散如雲煙？

時光儘管流逝，但曾經有過的感覺總是可以在意想不到的機緣下，輕易地就被挖掘出來，並且再一次勾起我們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有過這種經驗嗎？莫名所以的希望親近某個人？在人群中就是與他或她特別投緣？即便是子女或寵物中也會有一個特別疼愛的？在一個陌生的處所卻隱隱地覺得似曾相識？這些都「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理由，反正就是喜歡，有時候也可能相反地，就是不喜歡、不中意、不滿意，而且恨不得這些礙眼的人事物永遠不要出現。

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你一見鍾情？又是什麼樣的體會讓人生生世世不敢或忘？

在各式各樣的生活經驗中，最教人畏懼且疑惑的大概就是死亡。有多少人會對死亡充滿了期待，甚或盼望它早日到來？又有多少人已做好了準備去面對它？平凡的我們對其避諱排拒的心態真是緣於對「不知」有所恐懼嗎？在宇宙世間，在日常的應對進退之間，我們對「已知」有多少？對「未知」又有多少？對死亡之後的何去何從我們畏怯有加，但在面對同樣不可預測的未來「生」「活」時，我們又有多少的怕？

在這一生中，我們都還沒有「已死」的經驗。如果，從來還未曾死過，為什麼會對之如此恐懼？難道，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而這一歷程被塵封在心底的保管箱中，它已經是記憶的一部分？

人生若夢？不是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場夢，權力財富，地位名聲，愛情感情都會像夢境一般終將尋覓無處。可是往事，往事不會如煙，心中想的、念的、愛的、恨的會像天上的白雲一般，它化作水滴灑落下來，又再蒸發回去天上成為另一朵雲彩。二朵白雲看似一樣，卻又不是相同。

心內的保管箱裡鎖著生命中的一切點點滴滴，它們就像朵朵白雲般靜靜地駐留著。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處的某人某事吹動了心內的某一片雲，當它再度展現於眼前時，在更換了的時空裡，改變的是容顏，不變的是你我。

03/18/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