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擔心並不是無稽的‧

晚餐時間，克立打完飯，盛完湯，正規矩地等待號令開動時，突感背後一陣刺痛，自頸部直鑽而下‧接著不知是什麼熱滾滾的東西，從後頭灑了他一身！

「啊，對不起！對不起！」

忍痛轉過身去，但見山猴捧著一只半空的餐盤，嘻皮笑臉地對他猛陪不是‧原本在餐盤上的湯碗，早在剛才的踉蹌中從克立的背後滑落地面‧

「走路不長眼睛，真是的！」身後的朱曉耕一面幫克立脫去襯衣，一面數說山猴‧

山猴搔了搔腦杓，一臉難堪地離開了‧曉耕原本不疑有他，認為純是意外，直到山猴擠進白痴和土匪的那桌，在一陣竊竊私語後引發一串惡意的怪笑，才明瞭是怎麼回事‧

他同情地睇著身側的克立，而後者只是低頭默默地吃飯，彷彿世事本該如此似的‧

第二天起床鈴響過，曉耕抱著毛巾臉盆，睡眼惺忪地擠進浴室‧他扭開龍頭，將毛巾拋進接水的臉盆裡，牙膏抹上牙刷時，正瞥見克立在他右邊專心刷牙‧

克立沒戴眼鏡，所以左顴骨上的一片淤青，顯得十分清楚‧

曉耕記得昨天晚自習結束前，巧克力還是好好的‧

納悶間一低頭，視線又撞上了他剛磨破的雙膝‧傷口才開始結痂，部分還帶著血漬！

正打算追問，準備集合的哨音已經響起‧

他祇有像浴室中其他同學一樣，趕緊倒掉臉盆裡的水，抓起盥洗用具往外衝‧

六點十五分晨操結束，在解散的『殺─』聲後，曉耕和克立一同回到教室，順手抓本書出來打發接下來四十五分鐘早餐前的晨讀‧這段時間是允許同學們在校園內走動朗誦的‧但如果幾個人聚在一塊兒超過五分鐘，或者男生太接近女生，都會接到訓導主任無遠弗屆的哨音警告‧

他倆一前一後，邊唸經邊走到廚房和垃圾場之間較僻靜的一角‧然後曉耕轉過身來，關心地望著克立‧

「巧克力，你怎麼啦？一身是傷的‧」

「沒─沒什麼，昨晚起床上厕所，不小心滑倒的‧」

克立敏感地避開曉耕的視線‧

「我不信‧是不是土匪他們半夜欺負你？」

「沒有！」克立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壓在黑鏡框下的淤青更刺眼了，「不要亂講！」

克立說罷轉身就走，逕往易被監視的籃球場而去，留下身後滿腹疑惑的曉耕‧

其實他這一問也是多餘‧在接下來的早餐時間，田雞一面呼嚕呼嚕喝著稀飯，一面小聲告訴曉耕昨夜他起床解手時，聽到寢室外走廊上土匪和白痴審問巧克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