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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我崇敬的人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2018/04/12 12:03:04 |
Keegan Myers是我見過最強大的男人。
沒錯，他身材嬌小，年齡比我小兩歲，是個有著一張娃娃臉的金髮小正太。但他充滿雄心，思想積極，是個勇敢卻溫柔細心的人。我不曾這樣讚美過他人，而Keegan正是第一個值得我尊敬的後輩。
就我第一印象來看，Keegan就是個奇葩。他幾乎只要見到人，就會跟他們打招呼；吃飯時同桌，難過的時候他就上前慰問，彷彿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似的，但我從不見他跟哪個人特別的要好。我也不曾見過他參加過什麼活動，除了在飯堂，基本上就沒見過他在哪裡幹什麼有娛樂性質的活動，彷彿除了學習就對其他東西不感興趣似的。老實說，我對這樣的他感覺很不舒服。
記得跟他第一次交流。
那時候是秋天，因為火災撤離和修復的關係，我還在CP(Career Preparation)裡看無聊的電影。在娛樂建築外有棵蘋果樹，古木參天，樹上都是成熟的果實。我經過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著那棵樹思考哲學。當時他好奇的向我搭話，跟我聊了幾句關於蘋果的話題，之後再沒交雜。但看著這樣的他，我心裡總有些疙瘩。
所以真正跟他接觸也不過最近的事。
我跟他正好一起上CTR(Career Training Readiness) ，就是去實習前要求要上的課堂，讓我們有那個獨立生活的概念。那時候我也差不多準備去藥品技術師的實習，前後不過四個月多。最初我對Keegan視若無睹，畢竟彼此不熟悉，念的行業也不同，沒有任何理由要跟一個『陌生人』交談，自討沒趣。雖然很想這樣說，加上咱們坐的位置各覇一方，距離遠得連對方的臉也看不到，但基於禮貌和教養，在同一個空間裡，再尷尬也好見面總得打個招呼。所以，幾乎都是他先帶頭對話。
「嗨！今天過得好嗎？」
就在休憩時間，我站了起來好讓睡意消散。果不其然，Keegan經過我位置的時候主動的打招呼。
「很好，就是這裡暖氣太舒服了，所以到剛才我還在睡覺。你呢？」我微微一笑，用熟絡的口氣配合他說話。換作是四個月前的我，就絕不會對不熟絡的人說有的沒的，而是對他不理不睬。
「我也很好。這裡的暖氣的確也開太重了，不過我有咖啡。」他手裡拿著一瓶熱水壺，裡面傳出淡淡的咖啡香。
「咖啡是哪來的？」
「飯堂裡有。」
「難喝。」
Keegan宛然一笑，喝了口手中的咖啡。我硬扯話題，試著跟他聊下去。事實上也不太順利，他跟我坐在一塊兒吃飯，什麼也聊不上。雖然他是平易近人，但就我這種平時不愛講話的人，彼此沉默的時間還是比較長。
他跟我講話基本上是簡潔有力，有次我抱怨面試的練習結果，他正經八百的提出建議：「若妳需要的話，我可以當妳的練習對象。」我看得出他是認真的，他的表情十分誠懇，彷彿我們是莫逆之交，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一件難忘的事，徹底改變了我對Keegan的看法。
有天得知Shay和我的室友Allenna拍拖，我真的大受打撃。但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我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甚至祝福他們。不知道他是否故意的，他總是在我要經過的地方調情，生怕我不知道他們在交往。我喜歡Shay是衆所周知的事，而本人對我感覺就只有我最清楚。不論我對他付出多少，也扺不上他對別人說的一句我愛你。他的行為令我心寒。
我本身就不喜歡忍耐，看到他們在一起，心中的孤獨感迅速倍增。鋼琴就成了我的舒壓道具，一首憂鬱曲子就讓我無數次重覆的彈下去。
眼淚擋住了我的視線，那首無止境的卡農也因我的疲累而結束。當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想到Keegan就靠著中間的桌子邊盯住我看，看樣子是來了好一段時間。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慌忙的拭去眼淚，換上一張笑臉，連忙的走過去問道。
「剛好經過，所以就過來看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想來美術室，但我敢發誓說他絕對看見我哭了。依他的個性來看，他會因此而留在美術室的可能性也蠻大，因為他就是古道熱腸的人。他就是心腸太好了，就像上次我排在隊伍裡跟他邊聊天邊等伙食，等我拿到之後Keegan便坐到他朋友那邊去，而我就獨自一人坐在不顯眼的角落專心吃飯。他跟朋友聊天的時候，不時向我投來目光。
「考試怎麼樣？」我佯裝不知，打開話匣子問道。
「順利合格！說真的我很高興，終於拿到GED了！」聽到考試，他露出燦爛的笑容，眼神閃爍，流露出興奮的意味。
「恭喜你了！就知道你一定行，這個時候不是該回去宿舍慶祝嗎？」
「也得回家再說吧。」
「這裡也可以啊，這不是小事耶！」
Keegan輕笑幾聲，沒有回答。頃刻，他突然心血來潮，道：「要出去走走嗎？」他這樣提議，我也沒理由拒絕，就陪他散步去了。
其實我心裡不太願意。我跟他不太熟絡，萬一找不到話題會很尷尬；加上我身上沒穿外套，萬一外面冷了又是個麻煩。況且，感覺我們會是新鮮的組合。學覇正太和神經病亞洲胖女人一起散步聊心事，真心奇怪。
想歸想，除非真的很反感，不然我對別人的邀約是不會拒絕的，更何況是Keegan主動約我。
「妳冷嗎？」
「不冷啊。就算冷，只要你不說冷，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這是我爸教我的，大概就只有咱們這些窮人才會這樣做。」
「這個我理解。」
我一笑置之，安靜的走在他旁邊。有時候他走的時候靠我的方向很近，我不得不挪開腳步，走在路肩上。沉默的時間太長了，氣氛越來越尷尬，正當我煩惱著要找什麼話題的時間，我習慣性的抬頭，發現今晚滿天繁星，充滿驚喜。
「噯！你看見嗎？」我指著天上的星空，雀躍的笑道。
「什麼？」Keegan大惑不解的皺眉，跟著我的目光瞥去。
「用你的想像力去看這些星星啦！」
「星星？看到什麼？」
真的很難形容，因為我看到的是弓箭型的武器，以我貧瘠的英語詞匯來講，真的很難去解釋。看樣子Keegan是欠缺浪漫細胞，還是個粗神經的傢伙。
「你至少見到星星。」我失笑道，看著他霧煞煞的樣子，真心可愛得很。
「對，我看見星像學！」
他跟著笑起來，原本尷尬的氣氛瞬間全沒，有的只有溫柔的風聲和腳步聲。或者因這段插曲，他開始變得話多了起來，大概他也是跟我一樣尷尬吧。
「我聽說妳會講六種語言？」他突然拋出一顆炸彈過來。
我靠！這誰說的給我站出來，我保證絕對打死你！
「你是怎麼知道？」我警戒的向他瞪眼，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
「我是聽別人說的，而且集會的時候我聽到說妳在班上教他們妳的語言。」
「中文是我母語，然後英文和日文。中文我會講三種……粵語、普通話、客家話，不能算六種。」我知道他是故意找話題，也就照實回答。
「這也很厲害。」
話題再次結束，過程不過三分鐘。
繞了一圈，他走到足球場旁的樓梯坐下。我躊躇了半刻，小心翼翼的跟著坐到他旁邊。我今天穿的是清服長衫，黃色的整個鮮艷得不要不要的，這樣隆重的衣服我很怕弄髒。
「這件衣服很麻煩……」我擺弄著後衫擺，無奈的嘆息道。
「那妳為什麼還穿？」
「我喜歡穿傳統衣服，而且討厭被當成日本人。」
「這個妳說過。」
我啥時候跟你說過？跟你熟也不過幾天前的事耶，還是說你把我每句話都記在心裡？這也太可怕了吧！
我的內心因他引起軒然大波，只能尷尬的沉默。通常內向的人都有觀察人類這個嗜好，雖然我認為Keegan是內外兼向的人，但得知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在觀察自己，真心令人羞臊。
不知沉默了多久，見對方仍沒主動開口的意願，我尷尬的撓頭，苦惱的說道：「抱歉，我這人就是不會講話。」
「沒關係，我是個安靜的人。」
「我也是啊，不過也不能總是當獨行俠，所以我都在找什麼話題和方法之類的去交朋友呢。」
「妳現在就在交朋友啊。一直都在問我的事情，是因為妳對我感興趣吧？讓別人知道妳對他們感興趣，這樣別人也會對妳上心。」
我故作輕佻的說話，Keegan卻一次又一次的揭穿，話語嚴肅認真。我沒法直視他的眼睛，不管我在說什麼，他都一副認真的表情，他那雙碧色眼眸彷彿真的能看穿我的本體似的。事實上，他是第一個能讀懂我感情的人。
偶爾幾個人會經過我們面前，Keegan對每個人都問候一聲。他就是個神秘的存在，比那些嬌氣滿滿的小女生更難理解。我實在很好奇，和藹可親的他有沒有遇到過令人心碎的經歷。才剛想到這裡，我脫口而出，問道：「你有遇過什麼不平等的事嗎？」
Keegan的臉色凝重起來，開始說了我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我後悔了。剎那間，我看見Keegan雙眼佈滿紅絲，這是哭泣的前兆。我看著這樣的他，心裡不斷自責，努力思索言詞來安慰他。不過他似乎能閱讀我內心的想法，他一手抱著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裡。這種接觸顯然過於親密，或者他是不想我看到他這種表情。
「我沒事。只是有時候我想起來……仍記憶猶新。」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靜靜的伏在他的懷裡，其實我不能完全理解他剛才說的話，但那種情景竟在我的腦海中放映。
他的應對很聰明。換作是我，老闆當著我的臉低譭我的父母，我早就一拳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了。但他選擇默默忍受，假裝不以為然。像Keegan這種善良的人已瀕臨絕種，他的思想更是難得的保守和正面，讓看慣人性險惡的我不禁唏噓。他的內心如此纖細，也不知道那時候他有多痛。良久，他那抱著我的雙手逐漸鬆開，我靦腆的弄頭髮坐好。
「我……遇到的也只是歧視，不管去到哪裡也遭受別人的白眼，我——」我抿著嘴唇，斟酌言詞訴說自己的經歷，或者我說話速度過慢，才說沒一半就他打斷。
「我很抱歉，但我不會歧視妳。妳是個善良的人，彈琴很好聽。」
有夠丟臉的，原想著要用自己作例子好好激勵別人，現在反倒是他來直言安慰，現在我連去死的心也有了。
「彈琴比我好聽的人多的是，而且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好人，要知道我的性格很古怪，宿舍裡大家都疏遠我。」我表情無奈，苦笑道。
「我不會疏遠妳的。」他堅定的說道。
我想不到要說些什麼，也不想去說什麼。坐了好一段時間，我跟他準備離開。不過他也夠義氣，知道我不想回去，便陪著我散步散了三個多小時。我帶著他到汽車維修的班房旁那空曠的地方，那是我最愛的地方，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色，不見人煙。
「怎麼了？」我不解的問道。
他突然打開手機的照明系統，查看建築物後面，警戒性重。直到他走到那裡仍不見人跡後，他才關掉手電燈，回到我這裡來，解釋道：「我還認為那裡會有人躲起來什麼的。」
的確，那裡是夜晚躲藏起來幹壞事的最佳地點。
「我得回去了，我是宿舍長，還有很多東西等著我去完成。」
「你是宿舍長！？好厲害耶！也是，畢竟是你啊！」我傻裡傻氣的瞪大眼睛，露出讚許的笑容，訝異道。
他被逗笑了，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看起來更是可愛。如果他是我的朋友，那有多好啊。我心想。
「跟妳聊天的感覺很好，我們應該多像這樣出來散步。」
「我也是這樣想。」
走的時候他不忘給我一個擁抱，不管他說的話是否真心，他的擁抱讓我感到關懷溫暖，充滿了正能量。在我短短的二十年人生裡，我遇到兩個令人難以忘懷的人。Shay給我的只有自卑和妒忌，而Keegan給我的是啟發和希望。
思來想去，我還是把Keegan寫下來了。回想起當天他跟我的對話內容，寫到一半的時候我拿起另一部手機，跟他私訊：我忘了跟你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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