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有結帳付錢嗎？」老闆緊張地叫住正開門離開的西裝小弟。

「我沒有付錢嗎？你確定？」西裝小弟斜眼笑笑地說。

老闆回頭看了在廚房滿頭大汗的老闆娘，再轉回頭看著已經走得更外面的西裝男。老闆說，「沒有，我們是吃完後才結帳的。」

「喔，是這樣嗎？可是我認為已經付過錢了。」西裝小弟戴上寬大墨鏡後，變成墨鏡大哥了。

「大哥，小店是小本經營，一碗麵不過六十塊啊。」老闆顯得無奈。

墨鏡大哥笑了，他右手舉到面前，調整了墨鏡。左手伸到臀部後面，拿出一只黑色的長形皮夾。「你說多少？」

「一碗哨子麵六十塊。」老闆客氣地說。

墨鏡男從皮夾拿了一張紅色伍佰元紙鈔交給麵店老闆。

「謝謝，謝謝！」老闆低頭走向前，伸手拿到錢，立即轉身走向櫃檯。經過我身邊。

我回頭跟牙牙學語的兒子說，「你坐好，爸爸去付錢。」

在店內客人，有學生，也有看起來像主管或老闆的客人，全都低頭用餐。我起身走到櫃檯，看著滿臉大汗的老闆。「檢查一下鈔票。」

老闆抬頭看著我，狐疑地眼神。

「檢查一下鈔票！」我加強了語氣。

「不可能啦……」老闆話還沒說完，他楞住了。

我們同時轉頭看著門外，那墨鏡男卻也在同時間發動機車，用力扭下油門暴衝離開了。

「不就六十塊嗎？有必要這樣嗎？」老闆勃然大怒，不顧店裡用餐的客人，立即開罵。

我靜靜地走回餐桌，看到兒子被突然的聲音嚇著，驚恐地看著我。我對他笑了，輕輕地摸著他的頭。

「怎麼有這樣的人啊……」

「六十塊，吃不起就別吃啊……」

「喔，不關我們的事啊，吃完趕快走……」

「那個人看起來就怪怪的，還好剛剛沒有坐在他旁邊……」

老闆娘從廚房出來，用力拉了還在暴怒發洩的老闆進到廚房。「你是說完了沒？我們還要做生意啊。」四川省老闆娘輕輕地說著。「第一天開門做生意嘛？什麼狗屁倒灶的事不會發生啊。」

我喜歡老闆娘用四川腔快速地說著「狗屁倒灶」這幾個字。我看著廚房裡的他們，笑了。

不久後，我仍在店裡陪著正學怎麼咀嚼食物的兒子慢慢吃。店裡的客人也換了幾輪，不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老闆走向我們，手裡端了杯茶，用力地放在我桌旁，濺出幾滴茶水。他拉了張椅子坐下。

「老弟，你怎麼會知道那是假鈔。」

我笑笑地搖著頭。

老闆也笑了，他起身，「喝茶！」

「狗屁倒灶？」我說。

老闆停下腳步，嘆了口氣。「狗屁倒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