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了我的躍動衝鋒，後頭卻多了一個早上載不到的零零
我的愛車似乎也能體會這種複雜心情
引擎轟轟，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從學校到零零家大約十五分鐘的車程
這是早上已經親身確認過的。
從上車之後，零零坐在後座
雙手扶著後座把手，一句話也沒對我說。

尷尬可以殺死一隻貓，所以我只好隨意亂扯話題：
「呃……妳吃過便當街開的那家新店嗎？」
「嗯…我還沒去過。」零零回了一句
本來還想跟她介紹那家店的炸豬排很好吃的
結果她竟然一句話就把話題堵死了
「那妳去過車站轉角那家的咖啡廳吧？蛋糕還不錯吃。」我又換過一個話題
「呵…我也是沒去過。」
零零輕笑了一下，絲毫不能體會我想話題想得多辛苦
「妳怎麼好像什麼地方都沒去過，都宅在家裡嗎？」我也笑了一下
「或許吧……」零零低聲回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轉個彎
那深紅色的大門又出現在眼前，真沒想到一天會來這裡兩次。

零零下了車，把安全帽交還給我，抱著包包看著我
並沒有轉身上樓，似乎再等我開口說什麼。
頭腦十分聰明的我馬上想起以前電影裡也上演過類似的情節
女主角在家門口吞吞吐吐的，男主角瀟灑地說：
「請我上樓喝杯咖啡吧。」
想到這裡，心跳不禁漏了兩個半拍，難不成她要邀我上樓？
哪有人第一天認識就邀人家上樓的？

「呃………這個……」我開了頭以後
卻怎麼樣也沒辦法把接下來的話講出來：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走了。」
我是卒仔。
零零點點頭，輕輕回句：「呃………再見。」
「拜拜。」

我轉過車身，又重新發動車子，準備離開這尷尬的氣氛。
「喂，屎蛋兒。」零零又開了口，我回過頭去：
「什麼事？」
「可以…陪我去吃晚餐嗎？」零零說

吃晚餐？跟零零吃晚餐？
這主意似乎不錯，但是豪小跟我約了六點要去覆約
雖然是討人厭的聯誼，但是我不去的話，晚上豪小肯定跟我翻臉。
想到聯誼，又想到上次李佳瑜坐在後座
她拉著我的衣角，下巴輕抵著我的肩膀的時候，心跳很快。

零零大概是發覺我在猶豫，笑著說：「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
「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經跟別人約好了。下次再跟妳約吧。」我笑得尷尬
零零點點頭，揮揮手：「路上小心，拜拜。」

我騎出零零家的巷子，心裡有點失落
雖然跟零零才第一天認識，卻比較想跟她一起吃飯
也許是真的太討厭聯誼那攤了吧。
但為什麼討厭，我卻說不上來
八成是又要看到豪小那副做作的模樣的關係吧。


果然，看到豪小正在模仿我考試考爆的那副模樣
我真的很想拿手中的刀叉朝他的鼻孔插過去
但因為我的焗烤義大利麵還沒吃完
只好在桌下伸長了腳往坐在對面的豪小踢去，目標是他兩腳中間的小小豪。

這頓飯真的吃得很不安寧，豪小帶了一個新面孔的正妹
似乎跟李佳瑜很熟，整頓飯都在爆我的料，讓兩個女生笑得花枝亂顫。

吃完飯後，豪小說要分組行動
天曉得他們那組會去哪裡做些傷天害理的勾當。
大學以來，從來沒約過會的我，怎麼可能會曉得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好久沒像高中生那樣走操場了……」李佳瑜同學說
於是十分鐘後，我們就回到學校的操場。
晚上的球場對我而言是最熟悉不過
我跟豪小在大一時幾乎天天來這裡報到打排球
不過自從大二開始，豪小被流鶯社挖去當吉它手
他就很少跟我一起來打球。
少了專門幫我舉球的豪小，我也就跟著少來打球了。

排球場上，被灌腸的冠強一看到我就猛吆喝著一起打球，我笑著婉拒了。
來邀球的冠強看了看李佳瑜，露出意有所指的淫蕩笑容
並且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彷彿正在給我誠懇的鼓勵與嘉勉。

「你打排球？」好不容易離開球場，走到操場跑道上
李佳瑜走在跑道線上，雙手晃呀晃的，我落後她大約三步遠的距離。
「嗯，大一常打。」這樣的距離，剛好，不會讓我感到緊張。
「上次那通電話是你打的嗎？」她回過頭來，用倒退的方式走著
「呃…對，妳好像沒接到。」
「喔…我剛好有事……」
這時我發現李佳瑜似乎也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
讓我想起下午零零也是用這種表情邀我共進晚餐
但我相信李佳瑜不會是想邀我再吃一盤義大利麵。
「嗯，沒關係。反正我只是要說我回到家了。」我顯得有些尷尬
「我知道。」她又轉過身去，踩著操場的白線
我依舊跟在她三步遠的後方，陪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操場。

「下次……」這次李佳瑜並沒有回過身來
仍像是跳舞般的往前走著：「再一起吃飯走操場，就我們兩個。」
我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喉嚨只能擠出「喔，嗯。」
「下次……」她仍沒有回過身，繼續說：「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喔，嗯。」我仍然像機器人那樣的回答
她沒有開口，直到又走到半圈操場，才又開口說：
「下次……叫我佳瑜。」她轉過身來，淺淺地笑著。
我笨拙地笑了，但仍然只說出那兩字：「喔，嗯。」

載完李佳瑜回家後，喔，我應該改口叫佳瑜
載完佳瑜回家後，我騎車往回家的路上。
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心裡有種平然心動
中文系的朋友說，那叫做怦然心動。
操場上，球場燈光和月光交融的畫面
佳瑜轉過身的笑容，似乎刻印在我腦海裡一樣，揮之不去。

佳瑜的笑容，沒有酒渦的笑容，卻讓我想起零零甜甜的酒窩。

不知道為什麼，我讓機車轉了一個大迴轉
目的地是根本不順路的皇冠租書店。
我想，也許我該跟零零好好說聲道歉才對。

進了漫畫店，櫃檯裡坐著一個穿著粉紅色細肩帶的，恐龍，妝很濃。
那句即將說出口的「嗨!」被我硬吞回去
我趕緊走到航海王的櫃子前，借了後五集來看
心裡很後悔我來漫畫店這個舉動。

回到家裡，我發現鞋櫃前多了一雙靴子
我沒記錯的話，那靴子的主人晚上還跟我一起吃過飯
就坐在豪小旁邊，所以我當然不會不識相的去打開豪小的房門。
不過心裡暗自決定待會把豪小上次送我的生日禮物「水鴛鴦」點個幾根
然後從門縫中丟進去。

回到自己房間，想起佳瑜所說的，我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那首爵士音樂又響了起來，我正試著聽出歌手在唱什麼時，電話被接起來了。

「呃…是我。」
「我知道是你。」佳瑜的聲音在電話中感覺更加的甜，卻似乎更加的遙遠
「這麼厲害？妳怎麼知道是我？」我故作驚奇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哈哈……有來電顯示啊。」
「喔……是喔………」
腦筋昏沈沈的我，根本不曉得要說什麼，心裡某個聲音卻不斷說著：
「李佳瑜？我認識了李佳瑜？我跟李佳瑜出去玩？
李佳瑜約我下次再一起吃飯？我在跟李佳瑜講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緩緩的呼吸聲，她似乎再等我開口說話。
「呃……我回到家了。」
「呵，我知道，所以你才打給我。」
「哈…也是喔。」我尷尬地笑了笑
沉默再度來到我和她之間，我覺得今天總是跟尷尬的氣氛特別有緣。
「那個……我認識了個正妹，她叫李佳瑜。」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把心裡所想的話給說出口了
佳瑜笑著說：「我知道，我倒是認識了一個笨蛋，叫屎蛋。」

我笑了
並跟她爭論屎蛋是顆有個性具有現代人文藝術氣質的蛋，不是笨蛋。
跟她講電話的那股緊張感不知消失到哪裡去
聊了一會兒，我掛斷電話
從抽屜拿出那盒水鴛鴦，點了三根後
用暗器手法射進豪小的房間內，然後便哼著歌洗澡去了。

今晚的心情挺不錯，尤其是在浴室裡聽到從豪小房間傳來的砰砰砰三聲後
還有他的一聲「幹」以後。


隔天，豪小問我約會約的怎樣，並且試圖搶走我的蛋餅。
我笑而不答，硬是把最後兩塊蛋餅塞進嘴巴中，才把蛋餅盒丟給他。

「昨天有上她嗎？」他踹了我一腳
「干你屁事。」我踹回一腳
「做兄弟的關心你嘛。」豪小搭起我的肩：「我更擔心你沒套子。」
「靠杯喔。」我往他肚子揍了一拳：「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豪小一臉失望樣：「那說真的，你想追她嗎？」
我仔細想了一下：「不曉得，也許會也許不會。」
這次換豪小擺出認真的表情：「那……你會是gay嗎？」
接下來，我把豪小推往馬路中間給車撞，這是我新想到的招式。

漸有寒意的午後，天氣漸漸涼了起來
再過不久就要到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學生有個活動就是「跨年」。
去年的跨年，我就是和豪小一起跨的
豪小已經聲明，今年他絕對要跟女生一起跨
所以就不打算跟我組團跨年了。
我踏出教室，算著離跨年還有幾天
走到教學大樓外的廣場，心想自己今年還是自己一個人跨年好了。

過了一個轉角，映入眼簾的是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孩
留著過耳的黑頭髮，臉頰上掛著一個甜甜的酒渦。

「嗨!好久不見。」零零的笑容很像冬日的太陽，很暖和
「喔，嗨。」我停下腳步，和她並肩一起走
「有空嗎？這次該讓我請你喝杯咖啡了吧？」零零笑著說

坐在露天咖啡座，喝著零零請的咖啡，我絲毫不擔心待會要上那兩堂通識課。

「你是不是又忘了還漫畫啊？」零零啜飲一口咖啡，十分優雅
這時我才又想起上次借的航海王後五集，似乎又消失在我偉大的房間內：
「呃，對喔。妳的班是什麼時候？我拿給妳。」
「明天晚上，你再忘了還，我就不幫你把罰金消掉。」她笑的很狡詐
「是!僅遵大人法旨。」我抱拳，零零笑著要我平身。

「妳今年跨年會去哪裡啊？」我盡量讓語氣自然，似乎是無意間想到的話題
零零側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耶，可能跟男朋友去看跨年晚會吧。」
「如果他有空的話。」她隨即補了一句
「跨年耶，他為什麼沒空？」我問
零零輕輕皺起眉頭：「別說這個了啦。說說你吧？你打算怎麼過年？」
我跟她說出了我的跨年宅男計畫，她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怎麼不跟女朋友出去玩呢？」
「我沒女朋友。」我裝作很心痛的表情
「你該不會…………沒談過戀愛吧？」她問，帶著憐憫的表情
「我鄭重的聲明，我有。」
「是嗎？是嗎？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曉得要說我哪一段悲慘情史，每個故事大多是胎死腹中
不然就是極盡可悲的暗戀史。
想當初高中暗戀一個學妹，天天送她上下學，還固定買巧克力送她。
有天放學她要我載她去學校附近的公園
我還以為這段暗戀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結果看到公園門口站著一個學弟，滿臉笑容的迎接我們
讓我想到電影裡，爸爸牽著女兒走上紅地毯
紅地毯的另一端就是滿臉笑容的丈夫。

「這是最疼我的哥。」她指著我說
「這是我的男朋友。」她指著那學弟說

我笑著揮別他們，目送他們走進公園
我和著淚，緩緩地將那學弟的腳踏車前後輪都放氣
然後回家撞豆腐自殺。

零零聽完大笑不已：「為什麼要撞豆腐自殺？」
「因為撞太硬的東西，我會痛。」我說
「哈哈哈……你好笨喔。」零零笑著下了這個結論：
「那還有嗎？然後呢？」

後來那學妹因為我把她男友的腳踏車放氣這件事
跟我翻臉不認人，直到她跟男友分手後，她才再來找我。

「那你有重新接受她嗎？」
「沒有，因為我覺得我又會再當她一次哥。」
「呵呵……沒錯。感覺那個女生就是這樣的人。」
零零玩弄著咖啡匙：「那你有遇過不錯的女生嗎？」

不小心迎上零零的雙眼，我不禁慌忙地低下頭來
那慧黠的眼神讓我想起那個頑皮的傢伙。

「當然有囉。」我說：「想聽嗎？」
零零興致盎然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