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本漫畫逾期兩個禮拜沒還？
我完全無法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這跟期末考睡過頭是一樣的嚴重。

隔天晚上，我找出那五本迷失的航海王還給漫畫店
漫畫店的小姐一直不肯好好聽我解釋：
「拜託啦，小姐，我家的小喵突然生病，機車又壞了
家裡又遭小偷，等我忙完的時候，才發現那五本航海王被小偷偷走了。
我又去警局報案，過了這麼久才把小偷抓到。」
她一直在笑
「哈哈…可是……」店員小姐還在笑
「為了證明我說的是實話，我連小偷都抓來了耶。」
我把在一旁看漫畫的豪小拉到她面前：
「妳看，他就是犯人，兇手就是他。」
「嘿嘿，我就是偷那五本漫畫的人。」豪小很配合
他自以為是在演柯南，背景音樂是柯南破案後常常會有的音樂：
「誰叫他……誰叫他都不借我看……我才會忍不住偷了它……」
小姐笑得更開心了
「拜託啦，現在是月底，這筆錢很重要啊，我要拿它去救我的狗狗啊。」
我繼續發揮苦情攻勢
「狗狗？可是你剛剛說是小喵生病耶？」
「呃，我家的狗狗叫小喵啦。」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這種鳥謊誰會相信啊
「用我自己的手……偷了它……」豪小盯著自己的雙手，一個人在旁邊演的很開心
「可是我只是這家店的店員，我沒辦法做主耶。」
店員小姐露出不要再為難她的眼神，我也很想回以不要再為難我的眼神
「看不下去了啦，我來我來。」
豪小把我推到一旁，整個人傾在櫃檯前，雙肘撐在桌面上，眼神直視著那小姐：
「你別偷聽，去一旁玩去。」

既然豪小要親自出馬了，那我就不必擔心了
我只好走到門外，坐在車子上等他。
只看到豪小那副優雅的神情，略嫌做作
說了幾句話後，店員就紅起臉來，低著頭微微點頭。

「解決了，走吧。」豪小走了出來
「這麼快？你說了什麼啊？」我問
「告訴你我還有飯吃嗎？」豪小拉起我的手：
「來，跟她說謝謝。揮揮手，笑容，對，做得很好。」
那小姐輕輕笑了一下，紅著臉躲進裡面去，那神情似乎撞擊了什麼，在記憶深處。

「大師就是大師，可否見告？」回家的路上，我仍然忍不住問豪小
「唉…施主又是何苦呢？塵歸塵，土歸土，林老母a啊似林老母。」
「弟子誠心誠意，只求心中坦然，請大師務必指點迷津啊。」
「好吧，見你頗有慧根，便授你一套易筋經。」
「哇靠，連易筋經都掰出來了，我演不下去了啦。」
「施主聽錯了，並非少林絕學易筋經，而是醫雞雞」
豪小拿出一家泌尿科醫生的名片
「靠，拿回去醫自己啦。」我把名片丟回去：
「要不要說啦，別浪費你爸的時間。」
「好啦，我跟她說，只要把電腦紀錄消掉，老闆就不會知道。」
「她就這樣答應了？」
「當然沒有。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當然要報答她囉。」
豪小的淫笑讓我很不自在，我開始擔心他把我賣身了：
「我跟她交換條件，你要當她的司機一個月，接送她上學。
不錯吧，你的後座終於不寂寞了。」
「哇靠，你真的把我賣了喔？」
「是啊，大家互相幫忙嘛。她跟我們是同校的，住後車站那邊而已，幫忙載一下嘛。」
「我寧願罰錢也不要這麼麻煩啦。
」想起我早上都沒去上課，怎麼可能還當別人的司機啊。
「這妳就不曉得了，等你跟她混熟以後，就可以動用特權關係。」
「什麼特權關係？」
「偷偷挪用國務機要費的關係。」
我送豪小一根中指，他則還我以兩根。
「是這樣的，等你跟她混熟後，以後就不怕逾期啦。」
豪小一副相當得意的樣子：「快佩服我吧。景仰我，崇拜我吧。」
我連腳掌都拿來比中指了。
「哇靠，你這招怎麼練的，教我！」豪小大叫

隔天早上，八點四十分，晨光如露水般晶瑩剔透
公園裡看不見那些傳說中早起運動的老阿公老阿嬤
想必他們今天都睡過頭了，真是懶蟲一個。
今天，早起的我有個神聖的使命，就將漫畫店的店員小姐安全送達學校
為此，我早上還特地檢查過我的躍動衝鋒，把它調整到最佳狀態。

豪小告訴我的地方是在離學校15分鐘遠的一棟學生公寓
公寓前是個小型公園，附近有家7-11，各個街口都有閉路攝影機。
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要注意這些呢？
因為我等得有點久了，那女孩還不出現。

正當我打算開始數前面路口在一分鐘內會經過多少車子時
對面公寓深紅色的大門打開來，一陣刺眼光芒透射出來
漫畫店店員以女神般的方式出場，我不敢相信她原來有這麼美。
她輕輕地對我一笑，那笑容可口動人，讓我想起早餐吃的火腿蛋餅
這樣的出場，連路上的汽機車都忘了開走。

當然，假如是這樣就好了。

深紅色的大門推開來，走出的是一枚壯碩的高大男子
說他是大學生的話，那我應該跟我的家教小男孩同齡才對。
只見他叼著一根煙，從門後牽出一個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
那個漫畫店小姐。
我的躍動衝鋒看到這一幕吃驚得差點自己跑走

我吃驚得差點把我的躍動衝鋒吃下去

對面的女店員很顯然得也很吃驚，只是沒有我們倆嚴重而已。
只見她跟那男子說說話之後，越過馬路。

「你真的來了？」那女孩問，語氣中帶點不可置信
一瞬間，我腦海中閃過千百個理由
例如剛好經過之類的，但是都不太可行：「是啊，豪小說的。」
我偷瞄那枚壯碩男子，我很擔心他突然過來打飛我並且擄走躍動衝鋒。
「我以為你們是開玩笑的耶，真抱歉。」那女孩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男朋友會載我啦。不好意思喔，讓你白跑一趟。」
那女孩留著過耳的黑直髮，戴著無框眼鏡，笑起來有著甜甜的酒窩
雖然沒有我幻想中的女神般亮麗，但是卻很有親和力的感覺。
我不禁納悶這種女孩子為什麼會有一副流氓臉的男朋友？
對，一定是那中年男子逼迫她的！我不禁為她感到可憐。
「那個……你不要太在意喔，我不是故意害你跑一趟的啦。」
那女孩滿臉歉疚，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啊：「有機會我請你喝杯飲料當作賠罪吧。」
「啊不，我沒關係，反正這樣我也落得輕鬆。」我笑了笑，發現表情有點僵

遠處傳來機車叭叭聲，原來是他男朋友在催她了。

「那我走囉？掰掰。」
為了挽救面子，我像電影男主角一樣的
舉起食指跟中指在眉端敬個禮，十分帥勁。
女孩笑了笑，往後頭小跑步地逐漸遠去。

我嘆了口氣，今天的事實在太糗了
只好無奈地發動我的躍動衝鋒，前往學校。
正當我打算上路時，看到一台黑色新野狼奔馳而過
坐後座的女孩還回頭向我揮手，我一眼就認出是他們來
沒想到那流氓男朋友騎檔車，那女孩轉回身抱著他，人影逐漸遠去
我跟躍動衝鋒同時都嘆了口氣。

到了學校，我把這件事跟豪小說
沒想到他笑到翻掉，而我也當下決定晚餐要吃烤魚，他養的魚。

「別這樣嘛，雖然發生了不可抗拒的可憐情形
但我還是很佩服你早上的表現！有種！」豪小笑得很開心
「我去令堂的。」由於我穿著鞋子，不能表演腳掌中指
只好送豪小一根右手中指意思意思一下。
「好啦，給你個好消息沖沖喜。剛剛接到電話
上次聯誼的正妹問說今晚要不要double date，一起走吧？你那個是李佳瑜喔！」

聽到李佳瑜的名字，心臟有漏了一拍的感覺
回想起送她回家的那晚，她沒請我上去喝咖啡。

「我不太想去耶，我想回去睡覺。」
我坐在椅子上，獨自回想那一晚，什麼都沒發生的一晚
「有空幹嘛不去，宅在家裡有什麼好玩的，偶爾去看場電影放鬆一下嘛。」
「我怎麼覺得我常常跟你去放鬆一下啊？」我抬頭反問
「好啦，你既然有空就去吧。」豪小拿起手機，迅速地撥出去：
「喂？我們都ok，那麼六點，大門見喔。」
豪小轉頭：「六點喔，大門。」我回他兩根中指。

今天心情已經不太好了，沒想到還要陪豪小去應酬。
看完電影回來都不曉得幾點了，看樣子我的烤魚計畫只得順延下去了。

下午四點，上完最後一堂課後，踏出教學大樓來
外頭的天空告訴我不太藍，遠處有一團像大便的黑雲
以我多年的研究，那是會下雨的烏雲。
看來晚上的double date有機會取消了。

「咦？哈囉，這麼巧。」打斷我觀察氣象的聲音，有些熟悉
回頭一看，原來是早上那齣鬧劇的女主角：「啊，嗨，上課啊？」
「下課了，你呢？還有課嗎？」
「沒課了。」我緊張得有點像白癡
「那有空嗎？我還欠你一杯飲料。」她指向校內那家戶外咖啡店
「不用啦，那是豪小開的玩笑，妳沒必要負責才對。」
「是嗎？我只是很感謝你這麼做而已。」
那女孩眼神中閃過寂寞:「如果你還有事的話，就去忙吧。」

女孩笑了笑，只是笑容沒有先前開朗，一個人緩緩走向那家咖啡店。

「這次先go dutch吧，下次再讓妳請。」
我追上去，我不曉得我為什麼這麼做
在校內咖啡店跟女孩子喝咖啡，這還是我進這間大學以來第一次。

那女孩回頭報以一笑，甜甜的酒窩彷彿對我招手。

「那麼鄭文弘同學，為什麼你會一直接受屎蛋這種綽號？你大可以換一個啊？」
女孩啜飲著熱咖啡，姿態十分優雅
「以前會介意這個綽號，後來就覺得沒差了，反正也挺有特色的。」
我想起國中時，那頑皮的笑聲，那個頑皮地叫著「屎蛋~」的聲音
「妳的名字也不錯啊，林婉琳。怎麼唸都一樣，超有特色的。」
「呵呵，算是吧。所以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特別的綽號，代號倒是有一個。」
「代號？」
她用咖啡匙沾了點咖啡，在紙墊上畫了個O，O的圖形：
「從國中傳紙條時代，就突然有了這個代號。這個圖就是代表傳給我的。」
「哇，超酷的。」我突然很羨慕這種有圖形的綽號
我忍不住想如果「屎蛋」有圖形的話，應該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那我以後真的要叫你屎蛋嗎？」
「隨妳囉，叫我本名也ok，不過比較少人叫。」
「好吧。」她好像不想叫出這麼難聽的名字
「屎蛋兒~嗯，這個好，可愛多了。」她笑了出來：
「我就叫你屎蛋兒吧。」我個人覺得她想的新綽號也沒比較好
「呃，那麼謝謝妳了。那我該怎麼稱呼妳呢？」
「叫我零零吧。」她用拳頭比出個零：「中間的婉字就省去吧。」

閒聊一陣，零零問我能不能載她回家，因為她男朋友今天沒空載她回家。

「妳男朋友不會介意嗎？」我問
「不會吧，叫他來載我，他還會生氣吧。」
她說，眼神中有許多我解不出的複雜意涵：「可以嗎？還是你待會有事？」
我看了看時間，五點二十五分，應該來得及吧：
「晚點有事，不過現在是有空，載妳回家倒是沒問題。」
「太好了。」零零的笑容倒映在快見底的咖啡杯中，甜甜的，有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