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一袋漫畫跟剛剛買回來的消夜
我打算在統計學爆掉的這一晚盡情放縱自己
我幻想著這袋滷味就是惡魔果實
我吃完就會變成魯夫，把統計老師狠打一頓。

「橡膠散彈槍！嘿嘿……」豪小看我邊看邊癡笑的模樣，不禁搖搖頭
伸手過來理所當然夾走我的米血，我深深懷疑他想要當喬巴
因為他現在離人類還有點遠。
「怎麼家教回來後心情就變好啦？」
米血在豪小的嘴中哀號，我暗自觀察他待會會不會開始變化：
「是不是遇到正妹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就是巷口那家賣滷味的婆婆啊，超正的你都不知道！」
「哇靠…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偉大的抱負。失敬失敬。」
「什麼抱負？」
「陪陪老人家過過寂寞的晚上也好，真是偉大。我要打電話叫水果日報來了。」

我夾起一塊豆干丟進豪小那缸魚缸裡
我想牠們晚上只有吃排骨，太可憐了，現在應該吃些消夜才對。
豪小靠了一聲，就趕緊抱著魚缸去換水，還不斷聽到他的咒罵聲從浴室傳出來。

我拿起手機，無意識的在電話簿裡翻翻找找。
如果沒意外的話，我的手機裡面佔九成強都是男生的電話
女生大概就只有老媽、姐姐跟一些以前的同學
還有個不男不女的人妖，豪小。
果然，真的沒有意外，電話簿裡面還是只有那些人
並沒有像電影情節那樣會有個正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電話號碼輸入手機中。

選項移到那個人的名字，姆指同時刻意也不刻意的按了下去。

「您播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播……」傳來的是千篇一律的電話語音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號碼已經沒人在用了，但我還是一直存著它。
「打給誰啊？正妹嗎？」豪小捧著魚缸出來
「是啊……」
「是巷口……」豪小很快地住口，因為他發現我正打算把整個滷湯倒下魚缸去。
「是一個我一直想見卻見不到的人，每次只能聽得到她的聲音。」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電話語音的那個女生是誰。
全臺灣打電話都可以聽得到自己的聲音，這真的很屌！
「思春喔？真難得想開了，要不要我幫忙介紹幾個馬子給你？」
「謝了，你的口味跟我不太一樣，你是吃川菜的。」
「喔？真棒的比喻，那你呢？」
「我是吃日本菜的。」豪小「貓」了我一拳

期中考過後，天氣也漸漸冷了起來
早上起床的低體溫讓我更感覺到冬天的腳步近了。
哈啾~我不禁打了個噴嚏。
我告訴自己，我快感冒了，於是我躺回床上放自己一天病假。
昏睡沒多久，豪小踢開我的房門，邊哼著歌邊走到半身鏡前嚇自己
他自己的鏡子就是這麼被嚇壞的。

「屎蛋，明天要不要跟我去聯誼？缺一。」豪小玩弄著他那頭雜草
「我不要~~」我深深了解到豪小找的聯誼品質參差不齊
曾經有一次他找到兩個像明星一般耀眼的女生來
然後旁邊襯著一堆的海星。
結果在抽鑰匙的時候，所有男生都抱著不是生就是死的壯士精神把鑰匙交出去。
「去啦，這次是優系中的優良代表，系花會來咧。」
豪小伸出他的香港腳踩在我背上，據他的意思，這叫做撒嬌，是友情的象徵。
「系花又怎樣？上次那個系花還不是被你載走，兩個人還中途就不見
所有人都跑來問我接下來活動該怎麼進行，這筆仗還沒跟你算咧。」
「那是特例嘛，我跟她發於情，止於床，兩情相悅，相見恨晚啊。」
「靠…爽到你，甘苦到我……」我把頭埋進枕頭裡，懶得跟這種屁講話
「好啦，這次一定不落跑，一定幫你忙。」豪小把我拉起來，一臉笑容
但我感覺他很接近喜憨：「這次就尬意的，一定讓給你。我那邊有很多套子。」
豪小比了個OK的姿勢
「靠..我要去玩你的魚了。」我走出房間，留豪小自己在房間內：
「屎蛋啊，你不能玩不到馬子就玩我的魚啊。」

隔天，我還是被豪小拖來，但是是有代價的。
如果這次的不優的話，他要請我吃一頓晚餐。
嘿嘿…以前國中時會拗早餐，現在進步到會拗晚餐了。
老媽知道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女生紛紛到齊，我的心情也不禁雀躍起來，像是個看到糖果的小孩
但其實我是個看到豪小請我晚餐的小孩
對於今天的菜色，我想我可以好好敲他一筆才對。

豪小要我交出車鑰匙來，打斷了我幻想吃大餐的美夢
我隨即把鑰匙交出去，絲毫不在意會是誰抽到我的鑰匙。
之前每次抽鑰匙的時候，我都會考慮很多。
豪小有次跟我說，女生喜歡可愛的東西，所以我就掛了個可愛的鑰匙圈在上面
結果很快地就被肉食性恐龍掠食走。
後來他又告訴我，太華麗女生會不喜歡，華而不實
最好樸實一點，女生會比較有安全感。
結果那次抽到我鑰匙的女生，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一陣競食，喔不，是抽鑰匙的時間過去後，大家突然發現豪小手中竟然還有一把鑰匙。
那不是我的鑰匙嗎？天神眷祐喔！

「怎麼會？女生少一個嗎？」豪小有些緊張
在他辦的聯誼裡，從來沒有一個女生能缺席
「我沒關係啦，我自己騎好了。」我很快地拿回鑰匙，其實心底很高興
要我現在回家也可以，只是這樣我就拗不到豪小的晚餐了。
其中一個女生突然舉起手來向對面街猛揮：「啊，佳瑜來了。」
接著許多目光跟隨著那女生的手指移去
數十束目光瞬間將對面大樓的招牌燒毀。
喔，我誇張了。
那個叫做佳瑜的女生緩緩地走過來
我開始相信「正妹都是會遲到的」這個定義，開始服膺「正妹遲到不是罪」的道理。
她留著細長的頭髮，若有似無的挑染幾束褐色髮束
白雪般的膚色，臉上化著濃淡適宜的妝。
她一到，其他女生便紛紛圍上她，態度落落大方，臉上總是帶著甜美的笑容。
我回過神來，看看四週的男生都正張開嘴流著口水
雙眼無神，彷彿中了邪一樣。
這女生，是妖魔鬼怪！我在心裡警惕自己，千萬別跟她玩鬼抓人。
豪小一副奸笑地看著我，似乎不為所動
這等貨色他或許看過太多次了，也就習慣了
他的奸笑提醒了我，那份晚餐似乎拗不到了。

「喜歡就挾去配啊。」豪小搭著我的肩，臉上盡是淫穢的笑容
「謝了，這個口味太重，我比較喜歡吃清淡一點的。」
對於這型的女生，我還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沒有豪小那麼機智的反應跟幽默
更該死的一點是，我也沒有豪小唯一可取的外貌。
「太晚了，鑰匙都抽完了，妳就坐這台吧。」
豪小把我的車鑰匙丟給她
所有男生的視線隨著鑰匙的拋物線落到了那女孩的纖纖素手
女孩拎著鑰匙走過來的模樣彷彿是動畫中才有的鏡頭
背景是玫瑰色的雲彩，還有不知名的彩色泡泡在四周
隱約還聽到浪漫的情歌縈繞在耳際。
所有男生就像突然醒過來一樣，不約而同地看著我
目光瞬間集中，差點把我炸飛。

「嗨，今天的司機先生，麻煩你囉，我不敢坐快車喔。」她
將鑰匙遞回給我，我有種想騎車走人的衝動

一路上，大多是她在說話，我知道她叫做李佳瑜，台北人
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狗，後來小狗死掉了，從此就不想再養狗
現在在她的公寓養了一隻貓，那隻貓卻叫米奇，有便秘傾向。
我還知道她不喜歡男生去撕傷口上的結痂，和拗手指的聲音。
對於這種女孩子，我是知道我自己應付不來的
總是被她們玩弄在股掌之中，所以對這位李佳瑜同學
我只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聯誼的遊戲千般萬同，無非是男女做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或是展現大學生瘋狂的創意與勇氣。

「您好，請問要點什麼？」麥當勞的女店員笑容十分親切
「呃，我要一個卡啦雞腿堡，外帶謝謝。」我說，笑容也試著那麼親切
「對不起喔，卡啦雞腿堡是肯德基的
幫您換勁辣雞腿堡可以嗎？」女店員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
我馬上坐到地上：「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肯德基！」
吵鬧的樣子讓我自己都覺得白癡
四周的客人全都看了過來，女店員整個笑開了
豪小從一旁走了過來，把我拖出門外：「哩那無企共乎全臺灣郎哉？」
意思是你怎麼不去說給全臺灣人知道
我們的朋友在麥當勞門外大笑著。
被拖走的我，又趕緊進去，那女店員前面還沒有人：
「如果幾十塊能買到一個漢堡
怎麼樣才能買到妳這樣的笑容跟妳的手機號碼呢？」
女店員低頭掩笑，在菜單上寫上一串數字，笑著回說：「謝謝光臨。」
「喔，妳們服務真好，點的笑容跟手機號碼馬上就送到了呢。」
我笑著說，女店員回以微笑

之所以會要那個女店員的手機號碼
只是因為豪小說他能跟任何店員搭訕要到電話
女生們拱著他表演，結果被迫配合演出的我
不知不覺地當上主角，豪小只負責編出這整場愚蠢的戲碼。

玩到晚上，豪小提議要去唱歌，但我對於這場聯誼已經感到相當厭煩了
我深怕接下來他們會叫我把指揮交通的警察叔叔當作鋼管
在馬路上大跳人體鋼管舞。
於是，我推說還有家教，必須先走，卻想不到發生更可怕的事。

「你還要家教喔？」豪小有點被掃興的感覺
「是啊，臨時要加的課。」我一臉正經的說，不讓人察覺我是在唬爛的
「那你可以載我回家嗎？我有點累了。」
說這話的，就是那殺千刀的李佳瑜同學
所謂的殺千刀，指的是跟她走得近的男生會被殺千刀的意思
豪小馬上應和：「女生一個人坐車多不安全啊，你送她回家吧。」
我馬上感覺到許多男生的目光掃射過來
咻地一聲，差點又把我給炸飛。

回家的路上，她輕輕拉著我腰間的衣服
下巴輕抵著我的肩膀，距離似乎比白天坐車時還近。
我開始緊張起來，我很擔心待會會發生什麼驚人的事
就像漫畫中的情節一樣，旁邊一樣有夢幻泡泡圍繞著。
但是很可惜的，不，很慶幸的，我們一路平安到她家。
車子沒壞、沒遇到搶匪、沒看到流星煙火、沒發現可愛小動物躺在路上
上帝寫今天的劇本也太沒創意了吧。

她把安全帽給我，給了我手機號碼
要我安全到家後，打電話給她，並沒有請我上樓去喝杯咖啡
我才曉得電影都是亂演的，並不是送女生回家，女生就會請你上樓喝咖啡。

回到家後，望著手機螢幕上的那串數字，心裡不斷猶豫著要不要打過去。
拇指又不聽指揮地按下，電話那頭傳來一首爵士樂的鈴聲，聽了許久
最後進入那位我心儀已久的電話小姐語音，於是我把手機收起來。

突然間，手機響起。
我很快地接起來，不知為何的有些緊張：「喂？」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但不是她：
「您好，這裡是皇冠租書店。請問您之前是不是租了航海王一到五集？
已經逾期兩個星期了喔。」
「航海王？有這回事嗎？」
「呵，有的。」電話那頭的女店員笑了一下

那五本航海王被我遺忘在房間角落，被我散落一地的教科書淹沒
就這麼消失在這偉大的房間內。
當我想起來的時候，臉就跟豪小的大便一樣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