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田立克(Paul Tillich,1886-1965)曾經親身經歷納粹在德國的興起,田立克分析法西斯之興起很有意思,當時的德國興起了一種恐懼感,更確切的說,是一種不確定的焦慮到處瀰漫。人們的焦慮出現在政經、文化和宗教各方面,個人失去了信賴的基石,因此對安全感的渴望與日滋生,當焦慮到了某一個臨界點,人們寧願放棄自由,因為自由瀰漫著恐懼不安。因此美國戰地記者馬修(Herbert Matthews, 1899-1977)曾說:
「法西斯主義就像是一座監獄,它讓個人有一定程度的安全、庇護和食物。」
當人們急切地想要從焦慮中放出來時,往往會牢牢的抓住政治的權威。
循著田立克的推論,我們可以進一步的理解臺灣這幾十年來上演的政治影話戲。「二二八事件」已經過了好幾個世代,檯面上的政治人物,很少跟「二二八事件」扯得上關係的,卻每年都把「二二八事件」大張旗鼓的宣揚著,彷彿害怕大家從「二二八事件」平復過來似的。或許「二二八事件」只是一個圖騰而已,藉由這個圖騰,提醒臺灣的人民中共可能隨時犯台,如「二二八事件」一般,大舉屠殺以遂行統治之目的。政治人物利用各種圖騰來喚起民眾憂慮,進而穩固其權力結構。最放不下「二二八事件」的人,或許就是那些害怕民眾不夠焦慮,從而無法擄獲權力的政治人物吧!
臺灣的人們隱藏著極大的憂慮,那是一種對於未知的恐懼,對於臺灣前途未定的憂慮。這種恐懼也非新鮮事,對於死亡的恐懼可以說是它最古典的形式。
恐懼的抒解主要有兩種管道,第一種就是前述所提的依附於政治權威,臺灣每一次有選舉,隱約可以看到這種非理性的力量,完全沒有道理可講,每一個陣營都有支持者,每一個陣營都有瘋言瘋語出現。有趣的是,臺灣的每一次選舉,都讓民眾釋放掉一些焦慮。臺灣的選舉忒多,提供了極有效的抒解管道。以前常有國外的朋友很擔心臺海的危機,外國的媒體大肆報導,害外國的朋友很擔心身在台灣的友人,反而是住在台灣的人司空見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恐懼抒解的第二種管道是著名史學家湯恩比(Arnold Toynbee, 1889-1975)所提出的“將焦慮化為創造性的用途上”。湯恩比身處於冷戰時代,對於核子戰的威脅,有極度深入的觀察。湯氏認為,可能在他有生之年沒有機會看到核子大戰爆發,但是整個世界會進入「冷」戰中,以其他的形式戰爭來取代核子大戰,但是整個世界的對於核子大戰的焦慮還是存在的。湯恩比甚至指出,世界的前途在於能夠將整個世界所蘊含的焦慮化為建設性的用途上。
化焦慮為建設性的用途呢?湯恩比舉了一個有非常有趣的例子。漁夫在北海捕獲甲魚,發現魚槽內越來越不新鮮,倘若魚死了,就無法賣得好價錢,有一位聰明的漁夫就發現了一個好點子,在魚槽內放入乙魚,當甲魚發現乙魚時,感覺到生存環境受到極大的威脅,反而更加活躍繁盛下來。
甲魚對於焦慮的建設性反應,值得借鏡學習。不管中共是否頒佈「反分裂法」,臺灣目前最需要的是思索如何化焦慮為創造性的動力,而非像以往一樣,只淪為某些政治人物鞏固權力的工具。當政治人物沒有步數的時候,只有循著前述的第一個管道,讓臺灣陷入更非理性的漩渦中,往往這也是最廉價有效的方式。
小羅斯福總統(Franklin D. Rooseverlt, 1882-1945)認為:
「唯一需要恐懼,只有恐懼本身。」
因為恐懼本身本身會遭誤用,歷史的經驗一再的證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