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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27 10:15:52瀏覽0|回應0|推薦0 | |
台北派駐紐約的一位外交官調升了,僑社設宴惜別,請他講話,他說:「來是偶然,去是必然,順其自然。」朋友們在世界日報的新聞裡讀到這三句話,一致認為他說得好,大大提高了這條例行新聞的可讀性,增加了僑社對他的懷念。 忽然想起另外三句話:「不以為然,不得不然,順其自然。」據說此言出於彭德懷將軍之口,可惜的是(或者說可敬的是),他沒有做到。茶餘酒後有入提出,彭大將的「三然」在前,外交官的「三然」在後,這後三然是否從前三然變化出來?我想文字因緣不可思議,後三然和前三然也許有關係,也許沒關係。 「三然」流傳以後,有人說「來也偶然,去也偶然」,有人說「來也必然,去也必然」,各有各的處境,各有各的人生觀,在語言形式上倒是一脈相承,統一中有變化。這種努力可以減少濫調,使語言有味,應該受到鼓勵。 再說彭大將的「三然」,也可以追溯到基督教的名句:「改變那不能接受的」,接受那不能改變的」。語言就是這樣豐富起來。 於是想到模仿。 言情小說《花月痕》裡有一首詩,後面兩句是「濁酒且謀今夕醉,明朝門外即天涯」。我寫過一句「出門一步,就是天涯」。有人寫過「出門一步,即是江湖」。有人寫過「出門一步,就是異鄉」。有人寫過「今天是家中的驕子,明天是天涯的浪子」。我想我們可能都和《花月痕》脫不了關係。 於是,「我在離金字塔三四百米的地方彎下腰,抓起一把沙子,默默的鬆手,讓它撒落在稍遠處,我低聲說:我正在改變撒哈拉沙漠。」於是,「向大海中撒一把鹽,說我製造了海」。 於是,「你不能兩次涉足在同一河水中」,於是,「你可以回到起點,但已不是昨天」。 於是,換湯不換藥,換瓶不換酒,換衣服不換人,換作料不換菜。 調劑一下:美國有黑白分歧,一個黑人青年到白人家庭求婚,為了說服未來的岳父岳母,他帶了剃刀的刀片。求婚果然遭到拒絕,他說:「我的皮膚是黑的,我的血也是紅的。」掏出刀片,當著眾人,在胳臂上畫了一刀。台灣有藍綠分歧,一個有影響力的人強調團結,他說:「不論藍的錄的,我們的血都是紅的。」鏡頭回到美國,一個白人候選人到黑人的住宅區演說拉票,他說:「雖然我的皮膚是白的,我的心是黑的!」 鏡頭回到文學創作。周夢蝶的「去年的落葉,今年燕子口中的香泥」,我想這裡面有周邦彥的影子「新筍已成堂下竹,落花都上燕巢泥」。鍾梅音:「若我不能遺忘,這纖小軀體,又怎載得起如許沉重憂傷?」我想這裡面有李清照的影子:「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朱自清的散文:「桃花謝了,還有再開的時候,小鳥去了,還有再來的時候,可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時間的小鳥為甚麼一去不回呢」?我想裡面有晏殊的影子:「夕陽欲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仔細看這些例句,手法並不一樣,前賢建立了一些論述,這樣這樣叫「化用」,叫「脫胎」,那樣那樣叫「因襲」,叫「偷」,我們不必斤斤細辨,無妨都算是模仿,深深淺淺的模仿,高高低低的模仿。有人把因襲,化用,脫胎,原型都看成抄襲,先全抹煞模仿,我想是太嚴格了。 模仿有兩個選項:把自己的內容裝進別人的形式裡,或者把別人的內容裝進自己的形式裡,有其一,你仍然是在創作。向前走,形式和內容都出乎其類,那就是創新,向後退,形式和內容都依樣葫蘆,那恐怕就接近抄襲了。 April 5,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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