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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15 08:14:07瀏覽0|回應0|推薦0 | |
林語堂(1895-1976)是二十世紀負國際重望的中國作家和自由主義者,晚年終老埋骨於蔣介石(1887-1975)治下的台灣。引用一句1947年儲安平說的話,「我們現在爭取自由,在國民黨統治下,這個『自由』還是一個『多』『少』的問題,假如共產黨執政了,這個『自由』就變成了一個『有』『無』的問題了」。在「有無」與「多少」之間,自由主義者選擇了蔣介石,這毋寧是極近情理的事。雖然,民主自由在蔣的手上,也少得可憐,但比起毛的「絕無」,這少得可憐的一點自由,是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唯一的寄望! 在五四這一代的知識分子中,林語堂是比較特殊的。他代表的是知識分子在憂國憂民之外,也可以有幽默閒適的個人空間。他的幽默小品自二十世紀三○年代以來即受一般大眾的歡迎。1936年之後,林語堂在海外生活了三十年,並成了海外最知名的中國作家,他選擇回台終老,對蔣介石來說,自然是最直接有力的支持。 林語堂筆下的蔣介石 1940年,林語堂初見蔣於重慶,此時,林已是國際知名的作家。在《吾國吾民》(My Country and My People,1935)和《生活的藝術》(The Importance of Living,1937)出版之後,林在海外的聲望,幾乎等同中國文化的代言人,並已在美國發表了不少支援中國抗戰的文字。至於對蔣個人的評論,林已視蔣為中國最高之領袖。林、蔣的關係一直維持到1975年蔣介石逝世。 蔣介石曾多次出現在林語堂的著作中,是林最關注的近代中國的政治領袖。他早年對蔣的評論帶著一定的揶揄和調侃,1932年發表在《論語》第二期上的〈蔣介石亦論語派中人〉這則短評,是這一時期的代表。林覺得蔣說話平實,不高談主義, 平日也還看些王陽明、曾國藩的書,並指出蔣「若再多看看《資治通鑑》、《定盦文集》、《小倉山房尺牘》、《論語半月刊》,我們認為很有希望的。」行文之間,帶著居高臨下指導性的口氣。在同一期《論語》中,還有一則署名「語」的隨感〈一國三公〉,也是林語堂的手筆,對蔣介石、汪精衛、胡展堂三人有扼要的評述,他認為:蔣的所長是「善手段」、「機斷」、「會打機關槍」;而其所短則是「讀書太少」。這一時期,蔣在林的眼中無非只是一個讀書不多,而又擅耍手段的「行伍」,談不上有太多敬意,但也沒有什麼惡感。 蔣介石在林語堂的筆下,隨著國內形勢的更迭,和蔣氏權力的確立而有所改變。1935年版的《吾國吾民》,在〈結語〉(Epilogue)一章中,對中國之現況和前景都是相當悲觀的,對山東軍閥韓復榘能集省長、縣長、法官、陪審於一身的作法則表示欣賞,因為他至少給治下的老百姓一個生活的秩序,而這點起碼的秩序,對當時中國老百姓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這句老話,道盡了中國百姓的辛酸。在「領袖人物的追尋」一節中,林語堂提出了「中國好人究竟在哪兒?究竟有幾個?」的問題。他把中國描繪成:「一個有四億生靈的國家淪為像一群沒有牧者的羊,一代一代地傳下去」此時(1935),他顯然沒把蔣介石視為四億人口的「牧者」;而他心目中中國的「救星」(Savior)是一個「大司殺者」(The Great Executioner),他寫道:「大司殺者懸正義之旗於城樓,過往行人都必須向正義之旗俯首。並告示全城,有敢違抗法律,拒不向正義之旗俯首者,斬。」當然,林語堂的筆觸是帶著激憤的,在他看來,一個被面子(face)、命運(fate)和人情 (favor)統治了幾千年的民族,只有「斬」之一字,可以稍殺貪污腐敗。只要稍加分析,就不難看出,林語堂此時所期盼的無非是一個「開明的獨裁者」。他對中國現況的改變,幾乎全仰仗在一個領袖的身上。 林語堂在1939年版的《吾國吾民》的短序中指出,1934年是近代中國最黑暗的時刻,日本侵略的威脅,加上領袖人才的缺乏,中國正在走向破敗和滅亡。但1936年的西安事變,使他由悲觀轉向樂觀,他認為國共的合作是中國轉機的開始,也是中國走向團結和復興的起點。1939年版的《吾國吾民》,刪掉了1935年版的〈結語〉,而代之以〈中日戰爭之我見〉(A Personal Story of the Sino-Japanese War)一文。此文對抗戰有許多過分樂觀的估計,並視蔣介石為中國復興最關鍵的人物。他說:「中國最有希望的一點是有一位領袖,他有常人所不及的冷靜和頑強,他深知這場戰爭就如一場二十回合的拳擊比賽,勝負取決於最後一擊。」 他極力為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辯護,把1932-1935這四年時間,看作厚積抗戰實力的準備時期。蔣在他筆下是一個「雖全國人之以為非,無礙我之以為獨是」,並敢於抗拒群眾壓力的領袖人物。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是對蔣最高的評價。並指出「蔣比吳佩孚、袁世凱更現代,做到了吳、袁兩人做不到的在軍事上統一中國。」蔣在林的筆下是「意志堅定、掌控全局、頭腦清楚、富於遠見、果斷、頑強、冷靜、殘酷、工算計、聰明、具野心,並真正愛國」的一個領袖。 林語堂在〈中日戰爭之我見〉中,最大的錯估是真以為西安事變是國共聯合抗戰的開始,並進一步鞏固了蔣氏的領導。他甚至認為,共產黨的崛起是中國民主的基石。這些看法,在1946年出版的《枕戈待旦》(The Vigil of a Nation) 中,都已全面改觀了。 在國難外患空前嚴重的三○年代,許多人都憧憬著一個「超人」來解決所有的問題。加上德國和義大利在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獨裁的領導下,快速崛起。許多留洋歸來的知識分子如丁文江、錢端升、蔣廷黻、吳景超等,此時對民主制度的信心,也不免發生動搖,而轉向支援獨裁。林語堂雖未參加這次民主與獨裁的辯論,但他顯然是較同情於主張獨裁的。 林語堂在《枕戈待旦》一書中,特別提到,除了1927年的清黨,蔣介石不殺與他共同革命起家的功臣,這不但不同於中國歷代的帝王,也不同於蘇聯或德國式的大規模誅殺異己。蔣介石處置異己的方式往往是軟禁一段時間之後,予以釋放。胡漢民和陳銘樞就是兩個好例子。至於收編其他軍閥如馮玉祥、閻錫山、白崇禧、李宗仁、唐生智、蔡廷鍇等,這在林語堂看來,應當歸功於蔣所特有的容忍與對時機的掌握。當然,能讓這許多割據一方的軍閥在短時期之內「歸順」,蔣在人格上一定也有相當的感召力量。 林語堂在1943年底到1944年初,六次見蔣。蔣在林的筆下是一個近乎斯巴達苦行主義(Spartan asceticism)的自律者:無論冬夏,每天五點或五點半起床,起床後,早課或沉思一小時,簡單的早餐後,八點開始批閱公文,十一時和僚屬開會。他大概在十二點半或一點進午飯,飯間和來自各省的訪客交談。餐後休息,閱讀或練習書法。林特別指出,蔣的書法「四平八穩,一絲不苟」可謂「字如其人」。下午五時,再接見訪客,有時也與訪客共進晚餐。每晚十點,準時就寢。林語堂在相當長的一段文字中,特別強調蔣的準時、愛整潔和吃苦耐勞。並追憶1934年夏天,在牯嶺軍官培訓班上,蔣在烈日下,站著連續講演兩小時。有一回,汪精衛也在這樣的一次演講中,覺得苦不堪言。 October 10, 2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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