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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4/23 12:39:44瀏覽831｜回應1｜推薦36 | |
小小的秘密這麼多年來，我的生活，就這樣孤獨的度過。其實不是我刻意選擇孤獨，而是孤獨選擇了我。過去我也曾經這樣坦白的抒懷過了。當我們已經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也只能盡力而為了。當孤獨成為平日的伴侶，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不能因此而消沉。不管在什麼境遇下，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可能的範圍內，好好過我們的生活。 在國外孤獨的生活了那麼多年，你覺得我有許多改變。你覺得我變得強韌、堅毅、寬厚、豁達，看不到過去那個被親友師長捧在手心上，被保護得密密實實的柔弱書生的影子。 其實，我可能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堅強。我還是有比較脆弱的時候。 三月初的返台之行﹐對我而言﹐是旅居美國大半輩子以來﹐非常獨特的一次。回來參加妹妹的兒子的婚禮，是件喜事，可是，這也是妹妹往生後，我的第一次返回台灣，第一次見不到她。喜宴方過兩、三天，就在妹夫跟我要去探望哥哥的途中，卻得知哥哥離開塵世的消息，讓我頓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無父母兄妹，成為孑然一人了。宗樹表弟在我停留台灣期間，正好跟他的太太及太太的姐妹和家人到大陸旅遊。接著許多事情，都是那麼出人意外的發生了。在我們幾位好友預定要出遊的前兩天，你突然病倒而被送進了急診室，並住院觀察，以及做電腦斷層掃描和其他種種檢驗。次日，又得知阿枝的太太手術住院…… 
無意間看到這張老照片，是我即將來美唸書前在老家拍的。那時爸媽都還很年輕，妹妹剛訂婚。一轉眼，爸媽和妹妹都不在了，當年還是小不點的兩個小姪女，如今已是成熟幹練的母親。 
很多年前，哥哥、嫂嫂、妹妹和我。 那麼多讓人意想不到的，讓人傷感的，讓人情緒低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而雨總是下個不停。天氣，總是那麼又濕又冷。 那些日子，不管雨下得多大，也不管是否颳風，我幾乎每天都撐著傘出去走路。我從和平路走到中壢火車站，我從住處走到殯儀館為哥哥上香及做七，我從中豐路走到龍潭，而我走得最多的，是繞著老街溪步道和新勢公園……每次都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走得汗水濕透我的內衣，走得雨水濕透我的牛仔褲和鞋襪……彷彿這樣走下去，自己的內心就會覺得好過些。 通常我返台和回美，都是宗樹表弟接送。這次在我要搭機返美之時，表弟剛從大陸旅遊回來，在他疲累之時，要他送我到機場，實在是於心不忍。晉斌表弟要照顧已經九十六歲的姑丈，我一時也說不出口。於是我就想到了你。 想請你送我到機場，其實也使我在內心交戰了許久，因為想到你不但要忙著照顧小孫子，也要陪伴你八十六、七歲的母親，此外，想到你住在永和，還得清早開車南下，到平鎮來接我。 我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問你送我到機場的可能性了。你聽了立即答應，沒說第二句話。這倒使我又遲疑了起來。我說，要很早到機場呢，你可能五點前就得離開家呢，而且你還得照顧孫子和母親，這樣行嗎？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這樣回答我：「不管多早，就算是凌晨兩點鐘，也沒有問題。」 我請你送我到機場，其實是有一個很自私的想法，那是我沒有說出口的。 多年前，尤其是在開放觀光旅行之前，出國是件大事，送行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總是有一票親友一早送到機場，在機場一起吃早餐，做臨別前最後的聚會，然後才擁抱揮別，看著遠行的人走到出境室…… 
當年我出國留學那一天，許多親人送我到機場。那天中正機場的風非常大，吹亂了我們的髮絲。現在看到這張照片，是令我傷感的，因為在照片上的人裡，大約有百分之七十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這些年來，台灣的旅遊業顯然是非常蓬勃的發展，每次到桃園機場，航廈裡總是擠滿了旅行團的遊客，聽口音，除了台灣本地的人們之外，也有很多大陸各地以及其他地區的遊客。出國，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了。這些年來，不論是表弟或是妹夫送我，到了機場，卸下我的行李，就匆匆地跟他們揮別。他們的生活都很忙碌，許多事情等著他們趕回去處理，沒有理由要他們把車停在停車場，然後留下來陪我一、兩個小時，直到出境。 在萬頭鑽動的航廈裡，看到那些跟隨旅行團的遊客和他們的朋友們，在興奮的說著笑著，讓我感到格外的孤單。當年我要出國留學，妹夫送我出境。在我踏進出境室，回頭跟妹夫及爸媽和親友們揮別時，我便深深的感受到那種「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孤單和淒愴。那麼多年了，雖然每年我都出境和入境，應該已經是一件很習慣的事了，但是，老實說，每次出境，那種孤單愴然的感覺，或深或淺的，始終都停留在我的心靈深處。 體貼的你，凡事都會為人設身處地，過去那些年，幾次到機場來送行，你都是非常從容不迫的去停車，然後到航廈來陪我去吃早餐。我們邊吃邊聊，直到必須出境時，你就陪我走到出境室的門口，叮嚀再三，才跟我握手或是擁抱道別。這樣短短的聚會，總是讓我覺得溫暖，覺得不再那麼孤單。 這次返台，家兄的往生，連綿不斷的濕冷天氣，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相繼發生，讓我突然渴望在離開台灣時，不要仍是一個人獨自去品嘗那種「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悲愴與淒婉。 所以說，我問你能否送我到機場時，其實是有私心的。我很渴望在出境前，能與你共進早餐，輕聲話別。我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出境時，一直留存在我心靈的，那份我不太喜歡的孤獨感。這是我的一個小小的秘密。所以說，我其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堅強與豁達。 沒想到天不從人願，你竟然病倒了，讓你的親人和好友們都為你牽掛著。在我要返回美國的前一天，我意外的接到你從醫院打來的電話。你用虛弱的聲音，告訴我你的病情和就醫的過程，然後，你說很抱歉，次日沒法送我到機場了，並且問我是否有人會送我到機場？ 聽了你的話，我不覺有點哽咽了。病中的你，竟還牽掛著是否有人送我去機場。我說晉斌表弟會送我到機場，因為兩、三天前，我們一些堂、表兄弟們有個餐聚，晉斌表弟在開車帶晉鋕表哥和我去餐廳的途中，問我有沒有人送我到機場？我說原本是你要送我到機場，沒想到卻病倒了。表弟立即告訴我說，他可以送我到機場。 那天，就是麻煩晉斌表弟送我去搭機的。 (2016-04-22) 【附記】 我順利從台灣桃園機場飛到日本成田機場。在成田機場延遲了一個多鐘頭才起飛，因為機場碰到了東京少有的強勁 crosswind，這種風和飛機在跑道上要起飛的方向不同，容易造成起飛和降落的困難（例如機翼的傾斜）和危險。後來芷傳來簡訊說，那時東京颳起少有的大風，市區很多篷子鐵架都吹壞了，很多班機被取消，飛台灣的客人都要去住旅館，因為飛機沒辦法飛。 我搭的班機雖然起飛了，但延遲一個多小時，使我飛抵華盛頓特區的機場時，要再轉機，時間已經相當緊迫了。通關和取得行李再轉運後，我拿出機票問旁邊的服務台，要到那個登機口登機？服務台的男士說︰F14。我復述一次是 F14。他說，對。於是我加緊腳步，從 A 區一直走到 F 區，走得有點喘氣了。到了 F14，大多人都已登機，我把機票交給驗票人，他拿票一掃描，只聽「登」的一聲。驗票人說，你走錯登機口了。我趕緊問他，應該是那個登機口？他打入電腦一查，說是 A4。我一聽，傻眼了。已經沒時間用走的了，只能在旁邊搭接駁車。我上了車，心急如焚，可是司機遲遲不來。好不容易來了，卻又慢條斯理的，一直在讓其他車輛先行。我一直瞪著我的手錶，心想若是趕不上這班飛機，今晚就要困在機場，歹幾就大條了，因為晚一天回到我居住的城市，就是星期一了，兒子在醫院忙，住在對面的佛萊德也上班，要那裡去找人來接我啊？ 好不容易接駁車駛回 A 區了。我飛快奔向 A4 登機口，可是門已經關了。櫃檯的一位女士為我驗票，另外一位女士奔向停機坪告訴空服員，說還有一位乘客。我上了機，發現我的座位已經坐著別人了，很可能是因為我遲遲沒有出現而把座位劃給了別人。還好飛機沒有滿座，空服員對我說：你就隨便找個位置坐吧。我滿身大汗的找到一個位置。坐下後，才定下心來，掏出手帕來擦汗。 飛機抵達我的城市時，來接機的老三，已經把車子停在外面等我了。這兒的陽光燦爛明亮，空氣新鮮沒有污染，氣溫舒適宜人。在車上，我和老三隨意聊聊。他說現在是在婦產科實習，這一輪是八個禮拜，已經進入第三個星期了。我說週末一起吃中飯吧。他說，好。 老三送我回到家，將我沉重的行李搬進家門，我看到院子裡有幾叢 Day Lily 開放著一些金黃色的花朵歡迎我回來，不過草坪的草已經高得嚇人，不剪是不行了。次日醒來，雖然身體非常疲倦（返美前一天因為餐聚、洗衣、晾衣和整理行李等等雜事，弄得徹夜未眠），還是趕緊到圖書館取預約的書和去買菜（冰箱裡沒有食物），還買了四大袋的有機盆栽土壤和十幾個花盆，準備撒播絲瓜和苦瓜的種子，還有去年底朋友寄來的幾粒倒地鈴的種子。不知現在播種會不會太遲了一點？回來後，隨便吃點東西，就出去剪草，那有時間去想自己搭機回來，到底有沒有時差的問題。 
有幾叢 Day Lily 開放著一些金黃色的花朵歡迎我回來。 
有幾叢 Day Lily 開放著一些金黃色的花朵歡迎我回來。 剪完草，精疲力竭，不說您也可以想像得到的。 今天（四月二十二日）早晨，我吃力的把四大袋有機土搬到後院，將十幾個花盆都填滿了土壤，就把絲瓜、苦瓜和倒地鈴的種子一一撒播了。還沒播完，天空就開始下著豆子般的雨滴。雨越下越大，成了傾盆大雨，還夾雜著閃電。剛播種就下雨，好像是個好徵兆。 播種就好像撒播了一些希望。期待著看到發芽的喜悅，期待著看到開花的喜悅，期待著看到結果的喜悅。播下種子，就有許多喜悅可以期待著，這樣的生活不是很美嗎？ 寫到這兒，突然想到，大概在三年前，在我要返美的那個清晨，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在大陸工作的妹夫那時正好回台灣休假，開車和妹妹送我到機場。那次，他們將車停在停車場，陪我走到第一航廈，我這才發現，我應該在第二航廈搭機。妹夫趕緊問機場的一位女性安全人員如何到第二航廈？這位笑容甜美的安全人員解說了一下如何搭車後，看到我們依然不是很清楚，就乾脆帶我們到搭車的地方。妹妹和妹夫陪我搭車到第二航廈，一直等我要出境時，他們才跟我揮別，妹妹跟我擁抱，並且叮嚀說：「自己多保重。」這就是最後一次，妹妹和妹夫一起送我到機場了。 
可愛的倒地鈴的種子，上面有心狀的白色圖案。 Bilitis-Generiq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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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