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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21 21:06:54瀏覽92|回應0|推薦0 | |
全程226公里的鐵人三項開始,3公里游泳過後就是長長的180公里,而身體疲勞的喘息和內心想得名的壓力,讓他到下坡時不想煞車,速度快到幾乎就突破自己的紀錄,轉彎減速不及導致撞上側欄,雖然有安全帽,可是腦內因劇烈震動而瞬間失神,身體幾乎拋向空中後,像彈飛起來一樣,但落下時頭直接著地,就昏迷了。
電影中人生跑馬燈都會在危急的一刻上演,居然不是吃喝的享受時光,而是曾經在他人生中留下足跡的女人,不知為什麼跑來跟他打招呼,都不見這麼久了,是要告訴他什麼嗎?來不及想就失去意識,被比賽單位叫救護車送到急救室裡,清醒過來已是兩天後了。斷層掃描了大腦,運動神經挫傷,右邊手腳不能動,躺在病床上,想起了摔傷昏厥的那一刻,怎麼想都還是空白的,只想到記憶裡跳出過往的女友……。現既動彈不得,不如爬梳過去每個階段的交往,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個巧合和幾句話,就可以滑進另一個人的人生,但一樣是幾句話跟一個巧合也可以滑出另一個人的人生,他就這樣滑進又滑出她們的人生。 青春期他就交了第一個女友,從那時起幾乎一到新的地方,像升學或轉職,就會換個女友。過去的就過去了,留在記憶裡就好,他以為的愛情賞味期就只有當下。可想見內心從這時就有著人與獸搭檔,向著喜歡的女生狩獵,朋友之間常會聊著一共交了幾個女友,互相炫耀,很幼稚的行為;現在想想,或許乍看是女生吃虧,可是男生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男孩要轉變成男人付出的也不少。他想著:「本來就跌跌撞撞的,尤其是感情面早熟,才會更加的曲折崎嶇吧!」也可能是小時候喜歡讀言情小說,而不愛朋友們都看的武俠、科幻小說,常幻想著愛情是什麼?因此從小就知道感情這條路,雖不像唐璜一樣轟轟烈烈,但是要有著如同言情小說那樣從一而終的戀曲,在現代也是困難重重。 不過一直以來他都還滿幸福的,因為幸福就是愛,沒有別的,誰能愛誰就幸福,他捫心自問:「不敢說我是博愛,至少不會羞於給愛。」愛是存在於互動之中的,願意付出就會得到,但赫塞曾說:「我不能忍受愛情的生老病死。」所以在互動的週期上,他的應對法則似乎是不停在自己預定互動的時間點上換人,對女方無情對自己殘忍;也許他只是想藉著交往過程來認識自己,每個女友都是一面鏡子,反射出自己,每一段都是找尋真愛的歷程。然後鏡面的灰塵越積越厚越來越模糊,最後就看不見鏡中的自己。當戀愛像已經看不清楚的鏡面時,就敲碎吧!因為找一面新的鏡子比擦拭容易,所以總是看著愛情由清晰漸轉模糊,他就會主動敲碎,沒有想過要拭掉髒汙。 聖經說:「夏娃是亞當的一根肋骨變的。」所以男人總是在找女人,因為要找回完整的自己,即使是一根肋骨也要找到最適合的,於是他從未成年就在尋找好像是遺失的肋骨,心中的人看似找到的肋骨,又會跟心中的獸咬回來的相互衝突,常常自己糾葛,因為最剛好的又不一定是遺失的,找自己身體的一部份,怎麼這麼難,每次都以為找到了,又不是,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迷宮裡轉來轉去,丟掉又撿起。 求學之路就是一座感情迷宮,小學一年級有過暗戀的對象,長的比他高,升三年級時換班時就散了,有一陣子還很懷念用書包隔開又偷看彼此的氛圍呢。但是小學的他太矮了,舉目環視都是女生比較高,實在令人氣餒,暗戀就是默默地在遠處看著。「等我比較高再來告訴妳,我喜歡妳!」他信心十足地對自己喊著。上國中的暑假打籃球,終於變高了,有一天一個小小隻的女生叫住他,說小學一年級同班過,問他還記得嗎?「原來是她,也有注意著我呢!」他想著,但她還是一樣的身高,「真不好意思曾經暗戀過妳」心中是這樣想的,表面卻笑笑的帶過了多年前的暗戀。 不知道是誰說初戀偉大的,啊!屠格涅夫呀!細細密密的描繪了初戀的心跳,國二的時候看了這本講述初戀的俄國文學,就想著:「來談個戀愛吧。」有個同班同學,體育課的時候,運動衣透出她內衣的顏色,有時是白色有時是黑色,但只看背影不會看正面,因為盯著前面實在是太害羞了。常常看她背影,那因運動汗水而透出的肩帶痕跡,也許是這種如春筍般萌發的初成熟風情,讓每天只會打球跟考試的他對她著迷,心中如夢般品味與體驗初戀甜蜜的悸動,是優雅的感覺。她的動作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小女孩正轉變成女人的優雅,讓他心心念念的瞧著、盯著,感覺是要戀愛了,他就把手中的籃球一丟,走過去開門見山的問她:「當我女友如何?」她說:「下課給你回答。」後來她直接走過來說好,他就有一個女友了,在朋友圈裡算是很厲害的,那個時候內心還沒有獸,又或者人的氣息還很強,雖然有想做甚麼但不知道如何開始,只有被她親一下臉頰算是最親密的接觸了;也會對她的眼淚感到悲傷,她外婆過世那陣子,天天想法子安慰她,讓她破涕為笑;也曾手受傷讓她幫忙寫週記,他在情人節買巧克力給她;也曾寫信給她告訴自己有多麼喜歡她,雖然她就坐在他的斜前方,抬頭就看到,想是寫給他幻想中的女友吧!她說:「你的文筆是追我的人寫得最好的!」他不知道有幾個人追她,她也只是剛好站到了他所謂女友實體的空位,對他來說初戀情人就像製作瓷瓶的前期,一份初坯而已,在之後的愛情裡充當了基本架構,可卻是看不見的。 那個初戀也是他的青春期叛逆的方式吧!大人們不准他談戀愛他偏要,導師說他像個公雞一樣追著女生,其實他自己覺得是孔雀吧,想要獲取女生的注意?當上了所謂的大隊長,在朝會時對全校學生施令向校長敬禮,算是全校名人了,唯有愛情這方面似懂非懂戰戰兢兢,每一個步驟都是自己以為的,可能也有趣吧!第一次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有比較沒有輸贏,只有付出和得到而已(也有可能得不到,他卻從來沒想過),當然還有不一樣的目光。又因為像個挑戰,戰勝了就是得到她的愛,然而一段時間後就沒有感覺了。所以在升上高中的時候,送了她一束黃玫瑰,花語是「當朋友不做戀人」;第一次說分手,跟開始一樣,也要很慎重。因為他可以預見未來有別人在等著他去贏得愛情。後來在學校運動場的垃圾桶,看到了那束玫瑰,應該是告訴他連朋友都不用做了,或許也提示他的分手不用這麼正式吧;她收花之後一直叩他的B. B. Call,但是他都沒回,畢竟是他提的分手也沒有什麼好再說的,初戀自然也是初分手。 大約過了7、8年,在公車上遇到就約出來吃個飯,聊聊彼此過的如何,結局就像是不停擴大差距的兩條平行線,真的就只有國中曾經有交會的痕跡,站在兩人時間軸的末端,過去誰也改變不了,也沒有想改,就跟她說一聲:「保重。」現在想想這樣的開始與結束對女生是不公平的,把愛情當作挑戰,那女方的心是戰利品嗎?對他而言只是虛構了一個想像中的愛情,然後跟真實做比對。但是不是尋找愛情的這條路,都是雙方受傷之後互相舔舐著自己的傷痛,然後遇到一個又一個的愛的複製品,到最後才會看到一個不可以想像也不可能塑造的真實情人?因而所謂的真愛,是不是像陶土一樣,加入了許多「跟別人在一起又分開」的素材,才塑造成而後完美的瓷器? 高中時期參加社團跟女校聯誼,夜晚時街燈照亮路面,往他們身上灑上一層橙黃色光暈,女校社團介紹的朋友叫佩均,長髮披肩,一雙大眼睛像會說話一樣,當下就覺得沒有任何人比得上她了,也許是光與影的把戲,但就陷入了。言談中兩人的話語也很合拍,一瞬間讓他覺得很想追她,於是在回去的公車上,有意無意地靠近,剛好緊急剎車,他也就順勢的抱住她,順便問了她的聯絡方式,那時候還沒有手機,要到的是她家裡的電話。 第一次打給她已經是三天後了,因為手抄電話號碼的紙條不見了,只有努力的回想,三天的測試才終於打通;他還記得打通的瞬間,開心的樣子,大概是刮刮卡中頭獎的雀躍程度。後來竟在雜誌看到,追女生一定追到的第一招,就是拿到電話三天後再打。約出來吃飯後,就手牽手了。他和她一起度過了高中聯考和大學新鮮人的日子。那些年還沒有手機,都要用公共電話來傳遞愛意,她每天要在家裡電話旁等,怕被長輩接到,他也要搶公共電話,零用錢都拿去買電話卡了。第一次到阿柯家中,日式平房,前院有棵大樹,拉門進去是榻榻米,她是跟爺爺奶奶住的,後來才知道那是台大教授的老宿舍,當時只覺得好像跑進過去的環境才能夠和女友一起睡,很不真實。 若是以棒球術語來說,他並沒有跟佩均打全壘打,總是在三壘左右被刺殺或受阻礙,那時候他認為如果衝本壘就要結婚了,所以都樂於被挑逗再被拒絕。直到大學二年級,遇到了小夢,當時他是籃球隊隊長,小夢來申請籃球隊經理。她很喜歡他,常常做一些逾矩的行為,像是知道他有女友還跟他喝同一瓶飲料,或者身體故意靠很近問一些課業的事,他也老是叫她做一些自己也可以做的事,像打電腦做表格之類的。去外地比賽時,在遊覽車上刻意坐到他旁邊,頭還靠著他的肩膀,他心中的獸也許是這個時候甦醒的。有一天比賽後的晚上,她竟然抱著一顆枕頭跑來他和隊友住的房間,只因為她睡不著,他就跟她蓋棉被純聊天,他抱著「因為要比賽,就算有美女躺在旁邊,也是籃球第一」的心態,但早上要準備比賽時,才發現她不知道甚麼時候擠到他懷裡,第一次發現原來不用做什麼就會有女生靠上來,而且還是可愛的。外地比賽之旅結束以後,他就愛著兩個女人,雖然劈腿是很差勁的行為,可是陷入才發現已經像掉入泥沼抽不開身,越要抽離越往下沉。 所以有大半年的時間,他周旋在兩條船之間,任由人與獸左右互相撐住,浮沉在愛情的河上,不知道是環境影響了他,還是他影響了環境,像是變色龍一樣,總是與出去的那個人像只有對方的情侶,她們都不知道有別人(嚴格說來是珮均不知小夢,小夢知道有佩均,但是不清楚模樣也裝作沒這個人),偏偏都在師大夜市一帶出沒,因為他喜歡喝咖啡,所以她們常常被他拉去「只有彼此」才去的咖啡廳,他大概去了有10家,她們就各是5家,整個師大周邊的咖啡廳都是他的足跡(明明是她們的地盤),因為也只有在咖啡廳裡可以像在暗中不被發現,所以都在這裡約會,一個專喝手沖,一個就只喝義大利的花式咖啡,沒有衝突,不過肚子裡承裝兩種咖啡,其實很撐;但廳外的路上都是同樣的人在路兩邊的店家前叫賣,好像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這種關係一點也不像電影演的那麼享有齊人之福,卻是用謊言安撫其中一位,卻讓另一位成為撒謊的共犯。 他這樣過一段日子就精神緊繃到兩個人都想分手算了。直到有一天他在補習班打工,先是佩均跑來找他,講話講到一半,居然小夢也出現了,她們肩並肩站在他面前,只有他知道她們的關係,那時他了解,再這樣下去,心中的獸會吃掉人,兩艘船也都會沉沒,到那時他的愛情之路會毀滅,這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講是難以承受之重。 佩均來是因為朋友跟她說「看到妳男朋友和別的女生很親暱」,所以來質問他(原來就是找小夢做電腦表格的那天,難怪他當時感受到惡意的眼光猛刺過來);小夢則是單純想到他會肚子餓就送飯來了。當天晚上他去找高二時就在一起的佩均說:「我們分手吧!」明明可以早點說的,卻要拖下去,等什麼呢?也許等等看這次分手不要再像初戀一樣是被他搶先,結果給他的回應是一巴掌,是啦!劈腿就該被賞巴掌,然後又在他面前撕掉一堆兩人的合照,他也不會再回顧了,她有洩憤就好,凌晨時分,破碎相片像灑花一樣的散落在她家隔壁公園裡。為什麼不是選擇遠離小夢呢?因為他都是向前看的,他相信「好馬不吃回頭草」的想法,只是當時並不知道要一直走下去,就像在測試一匹馬要走多遠才是好馬。 阿柯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腳踏兩條船」,對於已逝的愛一點都不難過,也許是要一個面子吧!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就是愛情轉移了,講再多都只是藉口而已,小夢卻是很開心換她了,而他,只要能夠停止這段不正常的愛情就可以了。後來他把第一次給了小夢,那是在她家,在她國小就睡的床上,當然有修改過符合身高跟年紀只是氛圍還在,明明那場戲是她勾引他的,雖然他不是她的第一次,但在他的想像裡依然覺得,那情境像是偷走小孩手中的小被子一樣的有罪惡感,所以某種程度上,當時是把她當作最後一任女朋友在交往的,跟她的父親和奶奶都熟悉到三不五時去找他們吃飯,也常常在她家過夜。 小夢有敏感的思緒和漂亮的臉蛋,他常常寫情詩給她當愛情的註腳,她的生日他還送了一本詩集給她,整本都是歌頌他們的相戀,她存在他的大學生活裡,可以說是他的分身了,大學的教室、走道、宿舍都有她的身影。他為了小夢延畢,多讀一年,只為了和她同時畢業,服兵役時也是她在陪著他。服役期間看到很多兵變,有個跟他一樣是學員的人因為女友說了分手,就一整夜都在哭泣,「嗚咽」原來是這樣發聲的,睡在右邊的他想著。早上輔導長還跟那人說今天衝鋒槍的射擊練習你休息,怕他一股腦兒對著自己學員們掃射,而這只是他跟她聊天的笑話一則,也沒有影響他們的感情。 因為小夢是在一起最久的,風光、得意、沒落、失意她都在,以為人生就是像他的大學同學一樣,畢業後就撐過當兵期的閉關,出來後就結婚,生小孩,找個可以養家的工作,過個平凡人的生活。可是沒想到當完兵後,他決定出國念書,全部又重來了,又或者說:「走到了原本人生地圖上沒有標記的地方,像個岔路一樣的意外旅程。」他在這裡聆聽、幻想、思索,慢慢地學習如何成為自己,而不只是成為社會上可以接受的一般男人。 在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的國外,可以重塑性格和交往的朋友,所以他非常有世界觀的瀏覽女生和讀著書,過著外國人的愛情生活,喔,體會有如換穿衣服般的戀曲,雖然為期不長,但那肆無忌憚的荒唐時期,卻是遇到異國戀情的前奏曲。 有天在英國打贏了華人籃球比賽,突然一個日本女生衝過來,跟他說:「恭喜你!可以拍張合照嗎?」她是一個大學生來做交換學生的,身材嬌小,穿上高跟鞋大概到他肩膀、白淨可愛型的,好像白瓷娃娃一樣需要被保護,喜歡看他打籃球,也可能是他給人的感覺很親切吧,而且在都是英國人的學校,有個亞洲人還可以講英文,算是簡單的語言交換。那天之後偶爾帶她去打籃球,也會帶她逛街上餐廳,前三次都好像在帶個迷妹,就在第四次邀請到他的宿舍吃他做的晚餐,喝了一些紅酒,結果就喝到床上去了。原來這就是一夜情,所有的追求都只是為了這瞬間而發生的,雖然她比他還放得開,說:「有機會再約吧,出去不用跟我打招呼!」他只是笑笑地說好!內心覺得男女角色相反了吧。那時候小夢很認真地唸英文,準備也要來英國,大概是來監督他吧,只是愛情誰也沒辦法守住,如果心在搖擺。 小夢來到英國,而她與他之間的愛情就飛走了,因為國外一切都新鮮又刺激,家鄉的怎麼樣都覺得綁手綁腳不對盤,也許這只是藉口,是他還在探尋所謂的理想愛情吧!也有可能她如果沒有跟來,他就會想念她然後回去,去跟她結婚,過著以前所謂的好生活。但是時光沒有辦法重來,終究還是分手了!在兩地時想要在一起,在一地時反而分開了,愛情就是這樣難以捉摸。過了不久,在一個House party,朋友的芬蘭朋友,在全部都酒醉的環境下,很自然的就靠在他身上看電影,反正都醉了不用太在乎講了什麼,但他那時心裡隱隱覺得戀愛是除了抱抱不用語言,其他都像喝醉時一起看的那部「愛在黎明破曉時」演的,東扯西拉的談天說地,有共鳴也有彼此的想法,但除了正常的問句像是「早餐吃什麼?」、「上課累了嗎?」、「要喝酒嗎?」這些他們可以溝通之外,一句話的笑點,她的他不懂,他的她也不懂,一段關係裡面都笑不出來,感覺很荒唐;有一天又一起喝醉了,清醒後約下課後聊聊這段關係,結果吃個晚餐後就各自回家了。直到打工遇見的泰國女生,可以對於他彆腳的英文笑話笑得十分開心,然後笑容又漂亮時,才知道,獸是需要人的牽引。交往過程中,還是人與人的聊天多過獸的恣意,跟她一起承受英國的風風雨雨,彼此陪伴、一起享受歡樂與溫情,也一起在倫敦工作。所以要回到家鄉前,他決定求婚,當時在咖啡廳裡沒有驚訝的橋段給她戒指,她也欣然接受了成為他的未婚妻。如今回想也許當時除了愛,更因為她是唯一的目擊者,目睹他在英國的所有時光。畢竟他們一起去了英國各個有名的景點和咖啡店,更參與了彼此的畢業典禮而且在同公司上班,也以倫敦為據點飛往各個國家一起旅行。「結婚」就像是跟他在英國的日子打契約,因為他真心喜歡英國,而她是唯一可以聊英國回憶的人。 她身材窈窕又非常時尚,喜歡到處旅遊,用英文也聊得來,既獨立又黏人,更是滿足一個男人的自尊有餘。他也學了一些泰文滿足她對他「有一天會一起回泰國」的期望,可以說她是很好的伴侶,也或許是異國情調讓他的眼中像看過萬花筒似的美好。婚後在台北,甜蜜地兩人生活時,他竟沒有發現她眼裡透露著浮動,一種生活上無所適從的不安漸漸吞噬掉她,之後她似乎真的無從排解吧,就對他說:「想媽媽了。」大概半年就回曼谷了。雖然她曾問過他要不要一起回去泰國,但是當失根的蘭花很久的他,大概也想好好的留在家鄉的土壤紮根,上下班都在自己的熟悉國度,於是在從小就很熟悉的忠孝東路上,開一家餐廳作為工作的起點,拒絕和她回曼谷,或許異國戀情只有在異國才能存有吧?所以離開了對雙方而言都是異國的英國,愛情就會滅亡,剩下照片而已。雖然他不能為愛走天涯,分開時刻也故作輕鬆,但她真正離去後,他卻感到很難渡過孤獨時光。 在這種分居兩地的日子裡,他漸漸感覺也許並不那麼愛她,因為回想起曾在求婚的隔天就和一個中國女生玩樂,純粹害怕「見樹不見林」的日子,就可以讓他的心靈出軌,好像即使人跟獸都很相合,但要一輩子守護一個人對他來說依舊困難。原以為婚姻可以讓內心的人牽著獸從心中的迷宮走出來,可是才走出來就又落入更空洞的等待。一個人面對雙人枕頭的日子,是「工作狂」的時期,像跟工作結婚一樣的難分難捨;早是上班打著電腦,晚是看著報表入睡,身心漸漸地就習慣了一個人睡雙人床。 還記得分手那天下著大雨,秋風吹拂的像倫敦的天氣,而他剛要上班,一開手機就看到泰國妻子的訊息:「分手吧!你可以恨我,但就是這樣了。」到這裡他的追尋愛情之路像英國的天氣一樣,有氣象預報卻都是瞬間就變樣,而愛情也同英國一樣遙不可及了。現在回想過往女人的名字都像個刺青刻在內心深處,不太去看也不會常想念,可是偶爾某個閃過眼前的影像,竟會令他感到心痛,愛過以後真的只剩下痛楚? 「這是地域的阻擋,我沒有辦法抵抗。」他一邊如此的對自己留在台北不去找她的行為開解,一邊卻又放肆地讓獸到處鑽跑。在四通八達的城市裡,像是旅遊到各國有意識的放逐,滿足內心的新鮮感,也撫平了痛楚,他邂逅了幾個女人就親熱起來;但歡愛不是計劃好就會產出的,像旅遊時候的迷路後看到旅遊書沒說的風景一樣,不是故意的但就遇到了;雖然是極度扭曲的愛戀,且通常只維持一個晚上,可也都是他走在愛情陰暗的證明,要調整「愛情時差」才能夠去追尋;前一個才用英文說愛妳,這一個又換成中文,下一個甚至不說也無妨;這種行為雖令他消化不良,但遊蕩其中,是為了證明他沒有被困在萬物因離婚而停滯的時期裡。 一直以來有兩句話影響他很深,一句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無怨也無尤。」另外一句是「愛情不是占有也無人能據為己有」,對他來說感情路上,這兩句話是相乘的效果,所以他不停的轉移,眼光狹隘的人會說他實在很花心,可是他自覺他其實是忠實於愛情的宿命啊!不過所有純粹的情感不應該展現在只有粗糙的慾望面前,所以他跟內心的獸說:「夠了,不要再亂跑了,緩一緩。」這才停下來這段以迷路為目的的旅程。他確實看出了愛情的本質是飄乎不定的,可是他誤會了這要在不同女人身上找尋,畢竟在求學的時候沒有愛情文法課教導如何不出錯,只好用一生來嘗試;但是愛情又像蝴蝶一樣,東沾一點,西碰一點,他只好不顧時差,通通都「到此一遊」後,才好像隱約的觸摸到愛情的輪廓。 然後他心中的獸跟人像是要舔舐離婚形成的傷口,躲起來一陣子,在新婚房內做瑜伽,深呼吸,1、2、3、4,張開眼睛都是他和她的影像,繼續閉眼再深呼吸,5、6、7、8…直到看著婚紗照也沒有感到遺憾或恨或難過。工作最好就讓自己再忙碌一點,明明也不是真的那麼愛她,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畢竟也是大張旗鼓宴請親友娶回來的妻子,或許是對於「傳簡訊說離婚」--對婚姻虎頭蛇尾的一種愛情被輕視的不堪和失落吧! 在應該是兩個人卻單獨的日子裡,想到他戀愛的過程卻像是愛情的絕緣體,愛上了一個接一個的女人卻是把愛情越往外推,難道是要這樣才能把心中的理想愛人刻劃明顯嗎?愛情是甚麼?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愛戀著,就這樣進駐對方心裡面,像居住在一個被保護的房間裡面,又或是佔有一個地方?那麼從何時起,那人心算是我的?畢竟離婚跟結婚一樣容易,所以愛情是人魚公主最後變的殘留泡泡,看到了,觸摸後就破滅消失了。雖然現代人離婚不陌生,可是他沒有想過自己也會碰到,這次的離婚經驗告訴他,要找個合拍的另一半很難,浪漫的愛情果真只是童話,而自己的那份真愛,反倒是在一次次的愛情碎片中愈來愈立體,像個真人般的形象落在心中,好像以前的所有失去,只是為了之後的那一個「她」的相知相遇,要遇到什麼樣的她,他才能塑出所謂的愛情瓷瓶? 平日裡熱誠用心地在餐廳接待客人,看不出他剛離婚的失落。夜裡也在無數次深呼吸和扭轉身體中明白了,不是他心中的人與獸誰做主的問題,人與獸就是他的愛與慾,缺一不可,只是要弄清楚誰聽誰的;最好是人牽著獸去尋找一個獨立的女性,然後試著把自己置入對方的人與獸之間(一定也有的,只是跟他不同而已)的溝通中,像個圓桌武士會議一樣,才能學習和了解對方感受,並且尊重這個感受,才能找到另一半;而愛情當中的另一半並不是像肋骨一樣急於回到自己身上,或像菟絲般的附在女蘿上,而是個獨立的存在,如同橡樹和松柏也不能在彼此的樹蔭裡生長,他終於找到真正愛情的秘密:「沒有不對的人也沒有錯誤的時間,每個當下都在為了找尋真愛鋪路。」原來不是他搞丟或是找不到,而是根本還沒有碰到啊! 十月的一個晴天,餐廳接到一組大訂位,是對街的補習班要歡送老師回國,接洽的女生很漂亮,就像是他夢裡面走出來的,一頭長髮紮成低馬尾,有太陽般的精神卻也帶著迷人的慵懶感,最勾走他的心的是她的眼睛,總是在想什麼似的放著光,嘴角上揚的閃閃發亮,臉蛋也因此格外的迷人,身材適中,凹凸有致,尤其吸引他的是笑聲,覺得可以因為她的笑聲而醉陶陶了,一個不小心那個躲在心裡的獸就因為笑聲跑出來了,當然只瞄了一眼就被心中的人趕回去洞穴躲藏起來了。心中的人做了這個身體的主人,所以一邊給很甜的折扣,一邊套交情,當天他們老闆也從日本飛過來,他還刻意跑去敬酒(人家只是用他的餐廳,聚會關他什麼事!)就坐在她旁邊,邊聊天邊打關係,終於到了要離席的時刻,走到她身邊,跟她說:「可以加Line嗎?」她回:「你要幹嘛?」他就愣住了,該說什麼才好呢?他說:「以後方便訂餐。」心裡雖覺得這理由真是瞎,但還是得到了,之後幾日,天天跟她傳Line閒聊,總覺得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她總是會回應,雖然有時是很久以後,但似乎已牽起他和她的情感,又像是接近的偽裝,是非洲莽原上的高草,掩蔽了狩獵者的眼光。就這樣到了某一天,約好下班一起吃個宵夜。他到她公司樓下等,她看見他了以後就說:「快走,認識的人很多!」他心想:「我都不認識,有什麼好急的。」不過女性至上,他們就快步的移動到居酒屋,啤酒清酒觥籌交錯喝了不少,藉著酒意愈聊愈開心,原來是如此的個性才會有那樣的迷人笑聲,也難怪心中的人會對她著迷,他想一定也有人對她愛慕許久,難怪要他趕快走,畢竟在她上班處等她,十分招搖呢! 潛意識裡覺得他只是她的選擇之一,要好好表現。所以他都不讓獸跑出來亂場,維持著君子風度,離開時幫她叫了計程車,送她上車還記下車號,跟她揮揮手,說聲:「再見!」隔天傳訊聊天時她說:「男人要有車,才能開車出去玩。」他二話不說立刻拿著英國存的錢買了一輛二手車,裝著已經開很久了的模樣,其實是18歲拿到駕照後第一次擁有車。交往一段時日,終於要送她回家,送她到家門時,藉故看她的寵物,就進去坐一下,又因為氣氛也挺好的,就開了瓶酒(原本是要送她的)跟她浪漫一下,藉口「酒後不開車」就住在那裡了,從此載著她上下班,幾乎做什麼都在一起,可是彼此又有一定的空間,那種黏又不太黏的情感,反而讓他很愜意。例如當他做室內自行車練習,而她可以邊吃零嘴邊看電視。他可以在固定的跑步運動之後,直接去找她和她朋友吃飯,她也不會覺得他汗濕濕的運動服很失禮,「十分尊重彼此興趣的女人,她現在正幫我拿飲料呢!」他開心地看著她的背影想著。 復健累了就坐在窗邊,回憶著他的愛情史,他躺在病床上細細回味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的是愛情不是她們,交往的每個女友的當下,只覺得跟那時心中的愛情很合拍而已啊!大部分時候,他和她們在交往前都夢想著一種羅曼蒂克的愛情,像好萊塢電影那麼美妙;兩人相遇,爆出驚人火花,立刻陷入愛戀的瘋狂。「還是遺忘總會滲入我的記憶,我必須再來一次,才能重塑那心跳的強烈?」他思索著。但現在他的經驗是--等等再說。原來一直以來追求的是愛情本身,是所謂的電磁交流的感覺產生在兩個人之間,而不是那個對象。這也說明了為何對他來說分手沒有任何滯礙難行之處,因為下一個也可以有這種情愫。可是他對現在的她不一樣,感覺愛情的滋潤雖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她生活上、心情上有沒有因為他而更好更美麗,原來戀愛的真理是她開心,他就開心啊! 出院了,感覺身體的傷似乎又好了一些,雖然還需要漫長的復健期,但似乎也是愛情的純粹期,只要看到或聽到她的關懷,就不需要在乎慾念的野獸,因為那濃濃的愛好像可以談個「柏拉圖式愛情」一樣,把獸給套牢,偶爾她親一下他的臉頰,像初戀情人一樣,哦不!應該是像愛情最美好的時候,關懷、想念、祝福都在輕輕的吻上他的臉頰時展現,他更加倍的愛她,彷彿內心深處的人與人的心靈交流後,蓋上好寶寶章。雖然復健是沉重疲憊的,但有她在的時光卻是如此輕柔舒適。有天她說了平凡的一句話,但在他聽起來卻是比動人的情話還美,她說:「我們的時間還很多,不要急,慢慢的好就好了。」他劃上螢光筆標記--是「我們」呀! 但她最後還是將「我們」丟進了碎紙機,都成了分開的「我」和「妳」,大概他受的傷讓他等不下去,又或著之前早就要分了,只是像照顧受傷的動物一樣,純粹的側隱之心罷了,是他太天真了,以為愛情真的可以如童話般的圓滿,畢竟是一個人來這世上,也是一個人走,復健身體的日子,他也在復原自己的心。會不會愛情瓷瓶是在他的歲月裡塑成?所以不僅僅是每個過往女友與他的戀情會成為坯土,然後對未來的戀人共同揉捏出愛情瓷瓶。 終於明白那個暗中溜走的愛,要慢慢的探尋摸索,像捏陶土一樣,不能太用力也要出力,圍著軟軟的坯土,像小王子對一朵選中的玫瑰那樣投入付出,才能成為與眾不同的玫瑰的方式,去形塑一個心中的愛情,之後再燒成瓷瓶。不是一起塑而是自己捏塑,因為愛情都是個人自己的感覺,兩個人可以做到的是一起是朝著共同的方向邁進。好像很簡單,卻是要跟隨很多人的步伐才知道,在愛情裡面,任何不安的元素,像是嫉妒、吃醋、固執、甚至爭吵都是瓷瓶上細細的裂釉,花紋起伏,也是讓愛情可以更美麗的刻畫,但這些是不能隨便說的,隨意就變成了指責,然後裂釉就真的裂開來了。 不是兩條道路交會就會是伴侶,而是一起走著發現彼此都在身旁,一起體驗酸甜苦辣,然後又能一起渡過無聊的日常,才決定是否能再一起往前走!兩個人相處,不就是快樂地理解彼此的生活最重要?他終於明白摔車時閃過的影像為什麼都是過去生命中的女人--表象上是追憶各女友鏡像中的自我,潛意識裡是要他把握機會形塑愛情瓷瓶,雖然那個她還在觸碰不到的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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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