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3/11/12 00:06:29瀏覽211|回應0|推薦2 | |
(二) 天下第一 入夜。 咸陽宮。 夜的黑色鋪展開來籠罩著整個宮殿,黑暗中咸陽宮亮起點點燈火。 黑暗和寧靜,豈非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和氣息。 死一般的沉寂。 這裡永遠都是莊嚴和肅穆,同時陰森和恐怖。咸陽宮因為他的主人而顯得凌厲而不可侵犯,甚至連鬼神都不敢挑戰它的尊嚴。 這裡的主人是秦王,那個懷抱掃清六合一統天下的決心的秦王,那個嗜殺可怖而又深不可測的秦王。 白起曾經說過:咸陽宮裡最可怕的不是秦王的威嚴,而是秦王的劍。 沒有人看到過秦王的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出手。 就連宮廷侍衛長蒙天放也沒有看過。 其實,他曾經看過一次。只是因為出手太快,他甚至來不及看清,劍已入鞘。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秦王出手,只因為太快了,在出鞘入鞘之間,秦王就已經完成了一次殺戮。 秦王的劍拔出來的時候,劍鋒甚至沒有沾血。因為太快了,快得甚至血液都來不及流出。 蒙天放以前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是樊於期,能不能避過秦王的劍呢?樊於期與秦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劍呢? 現在,他卻無法再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很痛苦,他知道秦王已經下達了誅殺樊氏九族的命令,而且派去了大秦第一猛將白起去追殺,也許樊於期已經死在白起的斬馬劍之下了。 有一種滾燙透明的液體從他的眼眶流了下來。 是眼淚,是為朋友惋惜的眼淚。樊於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相信通敵謀反之人絕不會是樊於期。可是,秦王要他死,他不得不死。天下間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秦王的手段,六國不能,樊於期也不能。 可是他至死都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句,任憑秦王的迫害也始終保持沉默。他一定隱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他一定有自己難言的苦衷。 如果他只是作為樊於期的一個朋友,那麼,他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樊於期的生命。 但他同時是秦王的首席侍衛,他是秦王的臣。是臣就要忠,忠誠於他的王。 蒙天放守在大殿門外,大門緊鎖,秦王在裡面批閱奏章。他幾乎不用休息,殿裡從來燈火通明,可是蒙天放不敢有任何放鬆,任何的放鬆都有可能讓刺客有可趁之機。雖然他知道,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殺得了秦王,除了他自己。 是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是一種熟悉的氣息,是一種他最尊崇最摯愛的氣息。 他懷疑自己有沒有搞錯。可是如果不是他,還會有誰能在戒備森嚴的秦宮行走自如? 任何人一踏入這裡,渾身都會顫慄在它的肅殺和陰森之中。即使三朝為官的老臣一走進這裡,都會莫名地打顫。除非修養極高的劍客,沒有人能做到心寧神靜。而這樣的劍客,本來天底下就沒有幾個。 樊於期是一個,所以他來了。 「你不該來。」蒙天放按劍而出。 「你不能殺秦王。」 樊於期沒有停步,他繼續走著,手中緊握著劍,眼睛直視著這個最好的朋友。 「你還不快逃。」蒙天放的劍已出鞘,劍尖直指樊於期的額頭。 「我不想逃。我只不過是來找他求證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不想害你。這個秘密彷彿一個魔咒,誰知道了誰就要惹上殺身之禍。已經有多少人為之喪命,我不想你因此而罹難。」 「我不會讓你殺秦王。」蒙天放的劍已經頂到樊於期的額頭。輕輕一挑,一道血痕從皮肉上顯現出來。 兩人站住,對峙。 然後同時揮劍。 漫天劍花,銀光飛濺,火星四射,咸陽宮的瓦片紛紛震落。 雙劍齊出,天地為之變色。 終於平靜。 一個人倒下。 一個人站著。 倒下的是蒙天放, 站著的是樊於期。 「對不起,我必須要去找他求證一件事。」 「你會死的,天下間沒有人能接住秦王的劍,你也不能,你這是去送死。」 樊於期沒有回應,他收劍入鞘。 蒙天放沒有死,但是他的心已死。 他的心死,不是因為樊於期驚天動地的劍法,而是心痛,因為他悲哀的預感到,秦王的殺氣已經把他這個好朋友席捲進去,無論如何都抽離不開。 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夜更深。 咸陽宮內。 秦王批閱完最後一卷奏章,揮手讓侍從退下。每次這個時候,他都會屏退身邊的人,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小憩一會。他也是人,不是機器,是人就需要休息。 他坐直身子,從案桌下拿出自己的劍。 帝王之劍,也是天下之劍。 是韓國的鑄劍大師邵力子,採集祁連山上的金鐵之英,融合天山的銀石之晶鑄造而成。劍身上刻著四個字:四海歸一。 四海歸一,這是多少代中國人的夢想。百餘年的戰火,幾個世代的殺伐,已經讓七國人苦不堪言。秦王就是要在自己的手上實現秦國歷代先烈夢寐以求的夙願,建立一個同樣文字同樣語言同樣法度的國家。每當他凝視著這四個字,腦海都會浮現中原的壯闊,心裡都會升騰起統一的雄心。 他要做天下第一個皇帝。 同時是天下第一劍客。 他緩緩拔劍出鞘。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現身?」 話音落下處,樊於期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對樊於期來說,咸陽宮的戒備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出入這裡的任何地方,沒有任何人能擋得住他。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說。」秦王的回答很清淡。 「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永久埋葬這個秘密,你也不會再濫殺無辜?」 「以前我想是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如果我殺了你,天下人會認為我殘害忠良,我將難以服眾。我不要你死在我手裡,我要你死在天下人手裡,只有這樣,我的手才會清白,我的心才會安寧。」 「你……好狠毒……」樊於期咬著牙。於是,他拔劍。 迅如疾風的疾風劍,天下無雙的劍法。 一擊之後全然不給自己留下後路,他這一刺已用上全身的精魂,這一劍已附上他的決死的信心和勇氣。一擊不中,就身死魂滅。 疾風劍法本來就可怕,再加上他懷抱必死的決心,天底下幾乎沒有人能夠阻擋這一劍了! 秦王也已出手,他的劍似乎並不快,但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變換著前進的角度和方向。樊於期的劍剛進入秦王的劍心,就迅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裹脅。樊於期突然感覺自己像掉入蛛網的臭蟲,渾身都被秦王的劍花所粘附,所纏繞,進不得攻,退不能守。 這一刻,他真實的感覺到死亡。 他終於知道秦王的厲害。 他聽到自己的血液從胸膛噴湧出來的聲音。 疾風劍掉落在地。他的靈魂,他的劍法,也在一剎那間凋落。 他現在終於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劍。 秦王收劍入鞘。 「你永遠也贏不了我,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我不但是天下的共主,也是所有劍客的王。你知道為什麼你不能擊敗我嗎?因為我懷抱的是吞併一切的決心和勇氣,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我。你的劍很快,可是你卻不知道為什麼而用劍,我卻很清楚,我要用劍削平六國的峰巒,摧毀六國的城宇。而你呢?僅僅不過是為了報仇。用劍到及至的境界,根本不在乎誰的劍快,而在於誰的氣質更強,氣魄更大,你為報仇而使劍,而我卻是為天下而使劍。所以,你永遠也贏不了我。」 樊於期不支倒下。 秦王把疾風劍踢還給他,轉身離去。 (未完待續) |
|
(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