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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09 08:03:18瀏覽230|回應0|推薦0 | |
古老的石拱橋,橋頭立有一塊青石碑,碑雕的是修橋人捐的白銀三兩五兩,但已經被風雨侵蝕模糊不清了,只是康熙八年那幾個字還可認。可見石拱橋年歲的久遠。橋頭兩株古樟參天,緊緊相依,猶如一對親密的夫妻。這古樟定是修橋時栽下的,如今兩個人抱都抱不過它的巨大的樹身。那麼,這石拱橋上這古樟樹下,有多少對情人曾經在這裡相依?有多少情人在這裡立下終身的誓言呢?二十年前,金桂就在這裡踩著培秀的肩頭攀上古樟;把兩邊古銅錢放進兩顆古樹的樹洞裡的。 凄風苦雨二十年。兩邊銅錢終於復圓了。失落的愛復活了,失落的夢拾回了。金蓮撫摸著重圓的銅錢,撲進金桂的懷裡。 “金桂哥,陽水河裡的船繞過了九九八十一個險灘就流進那悠悠的潯江,往後我們的日子也會以天比一天寬闊麼••••••” “我想,那一定會的••••••” “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圓好圓••••••” “阿桂••••••你再看嘛,那月亮怎麼就忽地被黒黒的圓圈蓋住了呢?” “那是她的丈夫抱住了她哩••••••” “月亮有丈夫?” “是太陽哩。” 太陽這是正在睡呢。” “是在睡嘛。青春的天幕是它們的羅帳麼?太陽正在它們的大床上抱他的婆娘哩。星星傻,跑步快,看見太陽和月亮做愛還不臉紅麼?” 金蓮伸出兩只圓乎乎的拳頭槌打著金桂那寬厚的背,“阿桂哥哥,你要死,叫你會講叫你會講••••••”
十
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六年十二月。 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的冬天寒冷得多。黑黑的雪花已經飄落了三天三夜。怎麼會下黑雪? 從高空飛下來的東西像鍋煙,像灶房頂上的洋倉灰。山是黑的,路是黑的,田野樹林通通是黑的。行人如炭。桃花溪水呈墨汁。溪裡那些小魚在墨水中活不成,跳出水面跳進水邊草叢中,過一會就死了。桃花嶺人驚詫之後就還害怕起來,幾個在塘邊洗衣的婦女竟尿透了一褲襠。 這個世界竟突然地變成了黑色的,人們害怕像溪裡的魚吃上墨水,就把村中央那口四方石井用杉木皮搭上棚蓋上。 百裡公那年正滿一百歲。 百裡公提著那杆發亮的廣筒鳥搶帶著寨裡十八個老頭守住那口井。村外那些井都冒黑水,唯獨村中央這口石井冒出來的水是清的。百裡公就日夜斯守住這口井給村人發水。 桃花坪是個集鎮,公社設在那裡。陽水河在鎮南角轉一個S字形大灣,就泱泱地趟進很遠很遠的潯江。聽桃花坪來的人說陽水河也變成墨河了。天下黑雪,世道造孽,那河還能是白的麼?誰曉得黑雪要下到幾時,百裡公活了一百歲都沒有見過黑雪。盼太陽早日出來,將黑雪消融,誰知還要多久呢? 舊歷年就只差十天了,而陽歷早已進了新的一年。就在這幾天公社鬧出一個“農民造反司令部”。一群群生產隊裡的青年人怕也瘋了,湧在那裡,他們右手杆上套著一個用紅布做的印上黃字的圈子。司令官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粗壯漢子當著。很威風的,有人講這司令很像過去日本鬼子的白郎五川大左什麼的,那是背地裡說笑挖苦,人人都稱他為薛司令,說是縣農總從潯江鎮那邊派來的。一個造反司令官,躲都來不及,誰又去追根問底呢!那人的腦殼很像松樹坳古松上掛的那個樅光波波,臉上肉是橫岩條。此司令官不會笑,因為他笑開來比哭還難看,嘿嘿的叫人身發麻,一笑就嘿嘿一通是笑麼?要說薜司令惡不惡?這桃花坪鎮八百戶人家,愛哭鬧的娃娃怕不下千來個,誰家小娃又不調皮哭鬧呢?只要孩子父母說“不哭啰,薛司令來啰!”那麼,這個啼哭胡鬧的娃馬上止住哭了。鄉下八裡九寨的婦女和妯娌們爭風吃醋相罵,誰都指對方“你這遭薛司令日的!”“你這個遭薛司令日死的狗屄!”其實他們誰也未見過薛司令,更不知道是一個人呢還是兩個人,怕他日是真的。如果她們見過,誰也不敢相罵,怕他薛司令那根玩意兒安有刀子不成,女人誰不怕日呢? 其實,薛司令不到鄉下跑,他就坐鎮桃花坪公社司令部裡指揮千軍萬馬。農民上來造反記工分就行,二天那分能分些什麼,誰管他。前幾天,薛司令叫手下喊一個蠻有姿色的婦女去司令部問話。他問那女人,擁不擁護薛司令?女人說我們夫妻都擁護,司令叫干什麼就干什麼。薛司令於是發起嘿來了,那婦女就被薛司令日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那婦人歪著腿走出司令部,手上提著三斤肉。第三天那女人的男人就被弄來司令部當上了一名小隊長。 薛司令到公社司令部快一個月了。全公社大小隊干部混雜著地主富農們用麻繩拴捆牽著游鄉批鬥。三前天,桃花嶺大隊黨支部書記李大柱在游鬥時罵薛司令們是一批土匪。薛司令大怒,叫人將這李大柱子弄到司令部拷打。 “你敢罵我土匪?你說我是土匪?”(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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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