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老宅 / 喬喬的頭紗(一)











自從我以一種非常微妙的方式住進了這片山林之後，從一開始的不


適應，想念城市的便捷，咒罵山村的閉塞，痛恨鄰里間的八卦謠傳


……等等的痛苦經歷，直到逐漸的愛上這片青青山林，這期間可是


長達七、八個月之久呢。





看到我這樣描寫，不必懷疑，如果你知道我只有二十一歲，不但得


生活在幾乎都是老人家的圈子裏，而且還過的有如被放逐一般的生


活，應該就比較能夠理解我這樣的開場白。





當然；我要說的是「段家老宅」的故事，可不是我那乏善可陳短短


二十一個年光的事蹟，比起一幢一百多年歷史的老屋，你我可真是


螢燭之光了。





那天傍晚，才剛吃過晚餐，廖嬸就在門外大聲的吆喝著公公和婆婆


，我們一家四口出門迎客，才到大門口就看見廖嬸跟劉嬸氣喘呼呼


的，半走半跑的到我家。人都還沒跨進院子，廖嬸的喊著：





「海阿，阿枝快來喔。」





「安怎，看你跑得都要岔氣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阿？」婆婆走向


院子，回應著。





「天才啦，又在打老婆了，大家都趕去他家了。」





「又發酒瘋了喔。」婆婆生氣的說。





「阿哉，聽說是為了春嬌的事情，你們快跟著來就對了，我還要趕


去壽伯家，請他出面作公親。」





就這樣三兩句話，廖嬸跟劉嬸又奔向山徑更深處，山村老族長的家


裏去了。公公跟婆婆二話不說的，也跟著往天才伯家裏奔去。





看著書煙也要去，我當然不肯看家，只好大邁步伐，跟在後頭當個


跟屁蟲，去湊個熱鬧了。





說到這個天才伯，我實在不喜歡他。因為他是村子裏公認的老酒鬼


，又愛打老婆。話說回頭，這個天才伯母，我也覺得她很奇怪，居


然能夠忍受丈夫拳打腳踢四五十年之久，真是夠希奇的了。而她家


的兒子女兒更是古怪的透了，一個個兒女年紀都比我還大，還能夠


目睹母親被毆打，僅只是站在一旁束手無策。





說真的，他們一家人我真的很不喜歡。要不是「喬家老宅」的故事


必須從天才伯的身上說起，我實在很不願意寫下他的任何一點點事


情。





當我們趕到天才伯的家時，果然聚集了幾乎全村的說有居民，層層


的人牆把天才伯家為了好幾圈恐怕是有的。我們也只能在外圍打探


一點點屋子裏的最新動靜，根本休想要擠得進去。





看到村子裏的人這樣好奇熱切的臉龐，我不禁要想，如果少了天財


伯三不五時的脫序演出，這個小山村還真是會寂寥不少。





透過村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我終於拼湊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原來，春嬌是天財伯的孫女兒，因為春嬌偷了天財伯藏在衣櫃子裏


的一條頭紗去拍紗籠照，照片倒是帶回家了，頭紗卻搞丟了，天才


伯看到相片時，氣呼呼的跟春嬌要頭紗當然是要不到了，就生氣的


要打春嬌，天才伯母當然是捨不得孫女兒挨打，只好拿肉身去當擋


箭牌，此舉更加引發天才伯的怒火，嗯，就這樣才會有全村子的人


都趕來看熱鬧的局面了。





「一條頭紗竟然惹出這樣的一場風波，還勞動全村子的人，真的是


有夠希奇古怪了。」不知不覺中，我發出這樣的喟嘆。





「因為那是喬喬的婚紗。」婆婆極為不自然的表情說。





「喬喬的婚紗？」我重複著，好奇的問：「喬喬是誰？」





「唉！」婆婆嘆了一口氣後才說：「都已經經過快五十了，天才還


是這樣的想不開，放不下。」





「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婆婆的眼神霎時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喬喬是我的大堂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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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大約是在三十七年的時候，廢置一段時間的「段家老宅」被一


名退休將軍接手，搬進了這個小山村，因為老宅在山裏歷史悠久，


即便是大門口換上將軍的嶄新名牌，大家還是習慣以「段家大宅」


還稱呼。





就這樣；邵將軍帶著兩個老婆，兩個兒子，以及一群隨扈住進了「


段家大宅」。邵將軍的長子邵應龍二十三歲，次子邵應鳳十九歲。


因為從大陸來時就夾帶了不少的細軟財富，又是軍閥時期的蕃鎮，


邵家在當地過的是帝王般的優渥生活。兩位少爺更是儀表出眾，風


采迷人。唸過許堆年書，又會精心裝扮自己，不論是外形還是談吐


，自然就高出村子裏的人許多。





喬喬本名陳麗喬，當時還只是個十三四的小姑娘，但是已經出落的


非常美麗。她和比她年長四歲的廖天才從小就有了婚約，兩個人的


感情也非常的好。兩人都是世居山上的小農戶子女，唸過幾年的日


本小學，僅此而已。





喬喬是個非常外向活潑的女孩，因為長的粉妝玉琢般的美麗，嘴巴


又甜，人又乖巧，深受父母親甚至鄰人們的寵愛。而廖天才也是個


殷實孝順的好孩子，肯吃苦，樂意幫助人。因此他們可以說是山村


中非常被眷顧的一對娃兒。





在這樣一個單純得近乎無聊的山地裏，如喬喬這樣亮眼的姑娘，很


快的就吸引住了邵家兩位少爺的目光。他們總會在有意無意間巧遇


喬喬，如果是四下沒人的時候，也會花言巧語的吃吃豆腐，逗弄逗


弄她。邵應鳳更是常常的從家中偷點好玩的、希奇的小飾品送給她


。





但是就在喬喬十五歲的那年，這四個年輕人，卻發生了一件叫人扼


腕的事情……











03:54 2007/4/9 雨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