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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黃了(世界日報家園版)
2019/07/07 07:10:36瀏覽685|回應1|推薦17

柚子黃了

在華人超市看見又大又黃的柚子, 花了約5元美金買了一顆回來, 放在廚房的島檯上, 進出廚房, 都會既目睹芳容, 又聞得芳香。至隔日, 終於忍不住剖開去皮, 挖出瓢囊吃, 甜中有苦, 苦中有甜, 雖不及沙田文旦的肉細味甜, 但仍是回味無窮, 因為勾起了很多回憶。滋味的真正的難忘,是甜裡苦澀、苦中回甘,是與人的滋味一起深釀了。

從小每到吃柚子的季節, 父親就說福建老家有一個「柚園」, 當夏天開滿花時, 滿園飄散芸香, 令人腦醒記憶力佳, 他就攀折了幾根白花細枝插在瓶裡陪他讀書, 然後整個夏天都翹首盼望柚子長大變黃成熟, 好不容易到了深秋初冬, 滿樹纍纍的柚子可以吃了, 晚上, 他就搬一張椅子坐在樹下, 摘下一個大柚子, 在微風中, 獨享柚肉的美味 。這個「柚園」中, 還有龍眼樹的陪伴, 兩種不相干的水果織就了他的童年,父親的話鋒剖開時,常見東柚子、西龍眼,大小差異多,都滾得一樣圓。

遺傳了父親的愛好, 我們兄弟姊妹都特別喜歡吃柚子, 年年邊吃邊聽父親摘柚子的故事, 他的童年走進我的童年, 伴著柚香, 父親督促我讀書練書法, 不得偷懶, 造就了我日後愛好繁華錦簇的文學。可以說我的文字中,有一粒一粒的柚子籽,偏愛在月圓時結果。

 我來美留學, 那時的異鄉異地買不到柚子。愛女心切的母親年年從台灣給我郵寄十顆文旦柚子, 除了送一顆給我的指導教授之外, 其他的九顆, 我留著慢慢吃, 滿腔的思鄉思親化入腸胃的滿足。我成了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無視昂貴的空運郵費, 年年盼著母親寄柚子來, 她前後寄了十年, 直到她驟逝。從此我沒再嚐到柚子的甜美。從此我更記得母親寄來柚子的好年冬。

當好友念舒獲悉我嗜吃柚子, 竟從舊金山郵寄一箱給住在美東的我, 可惜南桔北枳, 皮色綠, 味澀苦, 肉粗乾, 有待農業科技改良品種。雖然如此, 好友情誼重, 我也甘之如飴, 永銘在心,藏一粒柚子籽在心頭。一九九九年五月,三十多歲就守寡的婆婆住在加州, 最後在安寧病房時, 陪侍在旁的兒子 (就是我先生明健, 小名大眼睛) 特別買了一顆柚子放在案頭, 給媽媽聞柚香提神, 驅除隨時來訪的死神。童年的難忘香氣,成為一款提神。

奇怪的是在我母親驟逝之後, 沒了台灣空郵的柚子吃, 我常常做一個夢, 夢見一個大園子裡, 有很多樹, 在綠油油晶亮的葉叢中, 掛著無數的大果實, 樹很高, 沒有梯子, 我只能望著它們興嘆。醒來後, 我一直在想, 那是什麼水果, 因為從未見過柚子樹, 故沒有聯想到柚子。

父親於二○○一年移居聖荷西, 我年年從美東去看他, 父親愛提我們的童年, 沉醉在往事中, 但是他不再提他的柚子童年, 我們也好像忘了柚子。奇怪的是我繼續做著同樣的夢, 還是高高的樹上垂著纍纍的大果實, 我總是摸不到吃不著。

直到十年後, 父親病逝, 美東的華人超市開始賣柚子, 我們又可以嘗到柚子時, 猛然想起我的夢, 難道父親這十年來都沒有想念柚子嗎? 還是他已瀟灑淡然, 不再惦記柚子? 他們四個兄弟都已先後邁入歷史, 只剩兩個妹妹固守家園, 不知「柚園」安然否? 我不敢問福建來的姪女有關「柚園」的種種, 害怕那是一片脆弱的夢土。

父親說過:「 柚子黃了, 有香味了, 就可以吃了。」以後我在夢中要找那個已經黃了的摘。若給超市的柚子純粹打分數, 僅僅及格而已; 可是若加入想念父母親的情思, 那麼它們是集滿相思的載體, 我會情不自禁給它們的色香味打滿分。

柚子籽發進我的夢裡了,父親也在這裡,在屬於我的「柚園」中,盯著幾顆發黃的柚子。

 

(2014年11月23日寫於馬里蘭州珀多瑪克一稿,

原載於2014年12月9日世界日報家園版;

2018年11月28日二稿)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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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曼曼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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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07 07:50

美國允許水果郵寄進口嗎?

每次我們開車從加拿大進美國時,海關人員一定問:「有沒有攜帶肉類和水果?」坐飛機進美國時,報關單上也會詢問有無攜帶水果。

馬州知更鳥(75a2043d) 於 2019-07-07 08:33 回覆: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母親的包裹前後十年都安然無事地寄到寒舍。

如今時代不同,也許航空郵寄也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