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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20 13:36:07瀏覽1711|回應19|推薦87 | |
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盡頭,突如其來的,我感到一陣迷惘,我該往哪裡去?也不過是剛才接了一通推銷電話,一分鐘不到,我竟然忘了上樓來做啥?這記憶日漸不牢靠,已經到了叛逃的局面! 不時光顧的餐廳,記不起店名。話到嘴邊,想不起每週在教會見面的某人姓名。諸如此類暫時失憶現象,起初我並不太在意。直到有一天,老闆突然問起我一件公事,我竟然當場說不出主事者名字!我在記憶庫裡費勁搜尋,越是心急,思路越是打結,我像個弱智者,支支吾吾交代不清。老闆的年紀大我一輪,他應該能體會我的記憶短路,希望這不致影響我的工作考評!
後來,老闆轉身走開,才一會兒功夫,恰如天外飛來一筆,這人名不求自來的浮上心頭,該死的記憶在緊要關頭脫逃,現在卻鬼頭鬼腦的歸隊。
我安慰自己,不過是一時想不起來,若是仔細尋思,還是能把跳電的記憶接回正軌,揪出那被遺忘的人事物。然而,當我不久前在汽車行李廂意外翻出一份禮物,我原本已十分脆弱的信心徹底被擊潰。
那是一盒六片CD,都是聖誕歌曲,精美的包裝紙還沒拆封。我推測,這應該是誰送的一份聖誕禮物,距今絕不會超過五個月。我苦苦追索,記憶深處卻不留絲毫痕跡,沒有任何人事時地的線索可尋。我向身邊幾位疑似送禮人的朋友查問,他們都難掩奇怪的神色,真相至今仍是一團迷霧。
這記憶的全然空白,已到讓我吃驚的地步。年輕時,我自豪的敏銳記憶力,帶領我在填鴨式教育的升學競爭中,一路過關告捷。甲午戰爭哪一年爆發,京滬鐵路經過哪些城市,何為唐宋八大家,地中海型氣候特色,我都能記得爛熟。可如今我卻連幾個月前誰送的禮物,都徹底記不起來了!記憶的出走,讓我有遭背叛的挫敗,也深覺辜負了那送禮人的情意。
記憶叛逃,也是有選擇性的。通常是近在眼前的事,越容易遺忘,例如早晨趕著上班,忘了帶走留在廚房檯面上的現做三明治。而越是老掉牙的童年往事,景象卻鮮明深刻。我仍記得幾十年前的夏日午後,我們幾個初中死黨,趁打掃教室時間,溜到福利社買冰棒。老師發現了,處罰我們站在烈日正盛的操場上。我們拿著快要溶化的冰棒,遲疑著該不該再舔一口。多少年來,那烏梅冰棒的滋味,從來不曾在記憶的味蕾上消失。 有時遺忘未必不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無須都過目不忘,遺忘也是某種福分。偏偏記憶不懷好心,那些過往不愉快的故事,並不追隨記憶叛變出走。記憶幽暗處的傷心往事,卻是揮之不去,不思量,自難忘。它們有的或許面貌日漸模糊,但始終如幽靈般存在。也有的竟然隨著年月,在記憶空間中攻城掠地,擴大地盤。
記憶並不按理出牌,別以為規律性的機械化制式反應,記憶無法煽動開溜。我曾有過度假兩週歸來,打開公司電腦,第一時間卻對輸入過數百次的密碼,心生某種不確定感,所幸記憶並未跑遠,硬被攔截追回。我先生也有過工作夜歸,也許是身心疲累,他竟然面對嗶嗶作響防盜器,腦筋空白,遲遲按不出密碼來。
我站在樓梯口,仍然想不出所為何來。我決定不再為難自己,就順著台階下吧,哪裡來哪裡去,重回一樓廚房準備晚餐。才準備要開火炒菜,忽然靈光乍現,Eurika! 我剛才是上樓找圍裙!
看來,這跟隨一輩子的記憶還是念舊的,雖然頻頻叛逃,但暫時還記得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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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