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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0 20:55:45瀏覽393|回應1|推薦19 | |
5. 小巧的手掌攤開在眼前,紋路清晰,脈絡分明,她專注的凝視著時,可以確切的感受到有甚麼藏在皮膚底層活絡著。這雙手,自從被尹智厚握過後,彷彿便開始擁有自己的生命似的,它正朝著與主人相反的方向前進。 怪怪的!雖然林珊婷提不出任何具體事實,不過她可以很篤定的說,齊雨桐身上有甚麼正在改變,至於改變的方向誰都不清楚,她也暫時無從掌握。記得初次聽見齊雨桐坦誠愛上電視劇中的尹智厚時,也時常會陷入【流星花園】的夢境裡,意識被深深拖進那個世界裡去,暫時緊閉心扉,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那時的她發呆是常有的事,會忽然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片迷霧之中,久久都回不了神。不過情況尚在控制之中,不像現在全走了樣了。 「齊雨桐的魂魄請回來....」眼看著齊雨桐的三魂七魄即將飛離身軀,林珊婷終於忍無可忍的一面開口,一面在她面前使勁揮舞雙手,配合著眉頭深鎖,她的嘴拉扯成一條直線。病因不明,病症卻是越來越顯著,是中邪嗎?林珊婷確實的感到懷疑,不過並不肯定。 招魂持續了三到四分鐘,這中間齊雨桐一次也沒回神,只是專注的審視著自己的雙手,似乎視線觸及之處並非單純外在搜捕到的表象而已。而是更深入、更執拗、更確鑿的某一種不明物體似的。至於是甚麼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聲音無法確實送達,在兩者之間彷彿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存在,林珊婷無法跨足過去,她自己也沒打算逾越,就這麼分據兩處。 直接搖撼她的身體無疑是最後的手段,每每做完總忍不住想咒罵幾句,若非一再顧及自己的淑女形象,林珊婷肯定早已劈頭漫罵。她的個性一向急躁,幾乎是毫無耐性可言,倘若不是念及多年來的情誼,要她一再面對一個魂不守舍的女孩,她想必早就拂袖而去,哪裡還像如今這樣對她苦口婆心好言相勸? 被搖晃到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齊雨桐不得不暫時收心清醒過來,抬起頭,用迷惘的眼神望著她問:「珊珊,怎麼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吧!妳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成天失魂落魄舍的....?」話到一半就打住了,無法順利說下去。明知她有古怪,但又不清楚那癥結藏於何處,無從掌握的東西實在很難說明,所以她的話自然也無疾而終。 「我?」她不覺得自己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直覺的回應:「我沒甚麼啊!」 「那妳剛剛想的如此出神是在想甚麼?」話不點不明,林珊婷抱定主意非要她今天吐實不可,這十幾年來的耐性被她一天耗盡,她可不想相同的戲碼再三重覆沒完沒了。 「我...」頓了一下,猶豫著話的線頭該從何處找起。 「我是妳最好的朋友,沒錯吧!」咄咄逼人的眼光持續在齊雨桐臉上流轉,明確的收到她點頭同意之後才接續下去:「既然我們早已視彼此為知己,不是就該無話不談的嗎?為甚麼妳對我卻不能把話痛快的說出來?是不信任我的為人嗎?還是根本沒有把我當成摯友?」目光轉為冷峻,像兩道冷鋒過境,凍的齊雨桐一身冰冷。 「珊珊,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與妳之間斷無不可言之事,這是無庸置疑的。」她嘆了口氣,把一團混亂糾纏不清的思維毛線重新釐正,試著從中找出頭緒,把那抽絲剝繭析出。「只是我自從日前夢見尹智厚後,就一直深深陷溺在那個如真似幻的夢裡,至今無法抽身離開。」 恐怕就算她真的道出實情,林珊婷也不會相信,她只會認為她的腦筋出問題,早晚把她遣送精神病院診治而已,因此她不得不換一種方式說明。把一切歸結於夢,這無疑是最令人輕而易舉接受的方式。 「妳的無法抽身指的是甚麼?妳不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嗎?誰也不可能同時遊走在夢與現實間,這就好像銅板的正反兩面一樣,妳只能選擇人頭或是花,不可能同時擁有兩種,所以對如今已經清醒的妳來說,夢境已經不存在了。」以林珊婷的認知來說具體事實已經存在,那就是她醒著,腳踏實地的踩著現實世界,夢在這個時間點完全歸零。 「妳的話應該是對的,不過....夢中他握住我手的觸感還鮮明的留著,就好像他的手還繼續活著一樣,我無法適當形容那樣的心情....」她再一次審視著雙手,有甚麼在皮膚表層確實活躍著,那感覺鮮明而確切,雖然無法透過肉眼看出甚麼,但深刻的感覺卻一再衝擊她的內心,她無法把這樣突兀帶到任何地方。 「聽妳這麼說來,妳似乎是....」話語無預警的中途停頓,她正在空氣中尋找會適用的語言,卻完全找不到。 她沒開口問,而是以一抹探詢的眼神代替。 「中邪!!我想妳一定是中邪了,才會如此的古怪異常。」林珊婷一向篤信鬼神之說,遇到任何無法解釋之事就往那裡推測,只是要推估齊雨桐中邪的時間點卻不容易,這段期間沒聽聞她有任何特殊之處,除了在路上救起那隻烏鴉外,她一直過著簡單、樸素而充實的日子。 「中邪?妳是指我被鬼魅迷惑心智嗎?」鬼魅?可能嗎? 「對!」林珊婷肯定的點頭。「妳回家攬鏡自照看看,妳印堂發黑,兩眼無神,這正是中邪的最佳寫照。」她握住齊雨桐的手,臉上露出深切的憂慮說:「這段期間妳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在我找到高人來探視妳之前,妳千萬不能有事。」 「珊珊,妳要去哪裡找高人?」摯友的關懷是直接而完全的,她感動的眼眶微微泛紅。 「高雄。聽說高雄住著一個奇人,他甚麼都懂也甚麼都能解。我今晚連夜搭車南下,希望能順利找到此人帶他回台北為妳消災解厄。我不在的這幾天,妳儘量待在家中,沒事不要隨便出門,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知道嗎?」叮嚀再三,只盼齊雨桐能順利脫除這次的厄運,平安順遂福泰康寧,這樣就夠了。人生的未來旅途,她們早已約好要一同走完,少了誰都不能。 「珊珊,謝謝妳!妳自己也要小心點。」密實的握住林珊婷的手,動容的淚終於落下。 「我會的。我現在就回去準備,妳也快點回去吧!」還有很多東西必須準備,像是簡單的行李,車票也必須預訂,錢也得多準備些,所以這會兒她不走不行了。 「小心點兒。」 送走林珊婷後,她還繼續坐在原處,眼神向四周游移,似乎在確立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那是在安靜校園的一角,她獨自坐落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右邊因為林珊婷的離開而空置下來。半壁晴空被叫不出名稱的巨大林木遮住,陽光從枝椏間灑落,把她的身影切割成千萬碎片,然後剪下來黏貼在地上。 氣流似乎正處於停滯狀態下,皮膚完全感受不到風輕微的波動,側耳傾聽,鳥啾虫鳴默契十足的暫時停歇,這樣的沉寂靜謐對校園而言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狗吠聲間隔許久才會再度響起,人們零散的腳步聲也會偶而流過,但大半的時間總是消聲匿跡,令人吃驚的安靜。也有這樣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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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