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老婆

       (本文標題蒙世界日報改為“老婆萬歲”﹐並刊登於5月26日家園版)

        有曰 “登泰山而小天下”﹐又曰“曾經滄海難為水”﹐今我有感要說﹕有老婆如此﹐天下的女人算什麼﹖

        其實老婆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她是鄉下農村長大的﹐沒讀過很多的書﹐五十年代的鄉下女孩子﹐能讀到初中畢業就算不錯了。我也是農夫的兒子﹐又是學農的﹐這一生註定要做個農夫了﹐當初她要嫁給我的時候﹐她的奶奶就再三提醒她想好﹐到底要聽歌聲(嫁城裡人)還是聽鳥聲(嫁鄉下人)﹐她老爸也說﹕老公是妳自己選的﹐是好是壞自己看清楚﹐以後不要哭哭啼啼回娘家告狀就好了。可是老婆就是鐵了心要嫁給我﹐本來只想當個公務員的老婆﹐在鄉下種種菜﹐安安定定的過一輩子的﹐可那裡想到﹐剛剛嫁過來不久﹐老公便到西班牙﹐一住就是兩年﹐女兒叫三歲的時候﹐她才帶著孩子﹐萬里尋夫到西班牙來找我。那時候的飛機航班比較少(1970年)﹐大陸上空還沒有開放﹐必須由香港飛曼谷轉歐洲才又轉西班牙目的地﹐她一個不曾出過國﹐不會說英語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又要轉機三次﹐這是需要有很大的勇氣的﹐難怪有幾位長輩稱她做“番婆”﹐意指她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從此我們竟然在世界各地流浪了三﹑四十年﹗而她---我老婆就是我們這半生在各地流浪的推手﹗

         怎麼說呢﹖原來老婆人小心大﹐志氣高﹐她曾經去算過命﹐說有幫夫運﹐雖然不會英語﹐不會開車﹐而且是路痴﹐可是曾經在非洲管過三﹑四十個工人。我們來到非洲是因為在西班牙住了五年還申請不到居留﹐老婆覺得沒有身份永遠都無法自己做事業﹐一氣之下纏著我來到了非洲﹐很幸運的在非洲找到了很好又高薪的工作﹐可是非洲許多小國家經常搞政變﹐第一次政變把我們打回老家﹐在台灣住了兩年﹐把積蓄快搞光了﹐老婆覺得我們在台灣變成落伍及跟不上時代的人了﹐於是又堅持再出國打拼。我們這種“落伍”的人﹐再出國也只能回非洲去了﹐那裡想到經過了七﹑八年的創業打拼﹐正值風光之際﹐第二次政變又把我們打到了南非。那時大女兒剛到美國讀大學﹐外國人在美國讀大學﹐學費是非常貴的﹐我們剛剛損失了一切家當﹐空手逃難到南非﹐我本來想把大女兒接來南非開普頓大學讀比較便宜的﹐可是老婆卻堅持讓她繼續留在美國求學﹐我們只得拼命的去賺錢﹐老婆“帶”著我每天工作16個小時﹐賺了些錢還得買黑市美金輾轉匯到美國給女兒讀書﹐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也是含辛茹苦的把他們撫養長大﹐而且受完高等教育。我們開過農場﹐開過衣服店﹐做過小吃店﹐也做過大﹑小批發生意﹐老婆始終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不過她比較保守﹐記得當生意正興榮的時候﹐我建議擴大並購置大卡車﹐但被她否決了﹐她說我們有三個孩子﹐又身在國外﹐不許有任何的風險與差錯。人家是用五萬元做十萬的生意﹐但我們是有十萬元卻只做五萬的生意﹐不管做什麼事業都必須留個底﹐以防萬一。當南非政權轉移到黑人手裡﹐治安開始敗壞的時候﹐老婆毅然決然的把生意收掉﹐房子賣掉﹐那時我也剛好到了六十歲退休年齡﹐兩老雙雙移民到美國﹐順便幫忙照顧大女兒的兩個孩子。時光飛逝﹐轉眼來到美國已經九年有餘了。

          整整四十年在外漂泊﹐有得意時的歡笑﹐有失意時的懊惱﹐也有危急時候的緊張與徬惶﹐這些只有身邊的老婆能夠與你分享與承擔。今天回憶起來﹐每當我們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都是她為我們一家做了最明智的決定。而她﹐從來沒有在臉上搽過脂抹過粉﹐穿過十幾年的衣服也不捨得丟﹐她沒有私房錢﹐沒有自己的銀行帳戶﹐她把自己的全部奉獻給了老公與兒女﹐就這樣膩著你﹐也護著你﹐讓你丟不掉﹐也捨不得丟掉。

           前一陣子我們慶祝結婚四十週年﹐我問老婆想要什麼我來買給妳﹖他說算了吧﹗我們在南非住了十年﹐一顆鑽石都沒有撈到﹐如今你能給我什麼來慶祝呢﹖我想來想去﹐終於被我想出了妙法﹐就是在世界日報上讓全世界的人都來分享我們的“ 紅寶石婚 ” 年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