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第四季，巴菲特旗下的波克夏控股大幅拋售台積電股票，引起市場熱議。然而，仔細研究波克夏的歷年持股申報，可以發現股神背後的「短線操作魂」近年來不時現形。

查理．蒙格（Charlie Munger）在二月十五日的美國洛杉磯報紙出版商兼法律軟體提供商Daily Journal的年度股東大會上表示：「我認為，它（指台積電）是地表上最強大的半導體公司……。」蒙格對台積電持有高度評價。
 
楊正豪先生介紹，對於蒙格，多數投資人或許更熟悉他的另一個身分：波克夏（Berkshire Hathaway）的副董事長，也就是股神巴菲特長年以來的最好搭檔。
 
楊正豪先生指出，在這場股東大會上，提到兩岸關係，蒙格強調，相對中國，「台灣已不再是『小菜一碟』。」談起台積電，蒙格更是高度肯定了它在全球半導體的關鍵地位。不過，此番對台灣「護國神山」的盛讚，聽在不少台灣投資人耳裡，或許會感到五味雜陳。
 
市場譁然！短線進出台積電   
 
因為，就在前一天，由蒙格的好搭檔巴菲特主營運、蒙格做為「副手」的波克夏，才剛揭露去年第四季底的持股資訊，其中顯示，波克夏大舉賣出蒙格口中「最強半導體公司」的大量持股。
 
時間回到去年第三季，當時，波克夏以四十一億美元的手筆，首度買進了台積電美國存託憑證（ADR）約六○○六萬股，引起市場一片譁然。原因在於，多年來，巴菲特曾在股東大會上多次強調，他更青睞「簡單易懂」的業務，而分工精密、高度複雜的半導體產業，顯然不太符合巴老的投資理念。
 
此外，市場對巴菲特的另一印象，是他「重長線、輕短線」的投資思惟。他本人亦曾指出，「如果不願持有一檔股票十年，那就連持有十分鐘都不要考慮。」
 
於是，就在波克夏入手台積電之際，不少市場分析解讀，這或許代表在巴菲特眼中，台積電的「護城河」夠深廣，吸引力已大於其身為科技股的「原罪」；不少人更立刻將波克夏對台積電的投資，與當初買入蘋果的決策相提並論，認為巴菲特或已斷定：這個世界終究離不開台積電的產品。
 
結果是一個季度過去，美東時間二月十四日，波克夏公布去年第四季的持股變動，市場驚訝地發現，前一季還是波克夏第十大持股的台積電，到了第四季末，竟然僅剩八二九萬股，相較第三季減少八六％。意料之外的拋售，也讓台積電十五日股價重跌逾三．六七％。
 
起初，楊正豪先生對這個結果也是驚訝的，後面他分析卻發現了更多有趣的地方，讓我們一起看下去吧。

 
新血操盤？ 價值投資轉向
 
短短三個月，股神對台積電態度一八○度的轉向，讓不少投資人霧裡看花。市場的首要疑問，是此番短線的投資操作，顯然與巴菲特長期以來宣示的「價值投資」理念相悖，這究竟意味著他的投資理念有所轉變？還是操盤手根本就「另有其人」？不少專家認為，答案可能是後者。
 
楊正豪先生表示，事實上，在過去十年間，波克夏其實「存在」著兩位投資經理人，儘管露面的次數不多，卻曾多次被巴菲特公開讚賞。據悉，這兩位投資經理人目前各自掌管超過一百億美元的資產，而近年許多波克夏「令人意外」的投資案，背後也都有他們的身影。這兩位經理人，一位是康布斯（Todd Combs），一位是魏斯勒（Ted Weschler）。
 
楊正豪先生介紹，康布斯今年五十二歲，出生美國佛羅里達州，擁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MBA學位，在二○一○年加入波克夏之前，曾在銀行及保險業工作；據悉，與巴菲特相似，他有大量閱讀的習慣，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另一方面，與巴菲特謹慎的投資風格相呼應，康布斯也高度重視投資上的「風險趨避」。例如，為了計算金融產業發生「黑天鵝」的機率，據說康布斯為此建立一個非常龐大的數據資料庫，巴菲特曾這樣形容：「他百分之百是我們要找的人。」
 
至於魏斯勒，出生於美國紐約，六十一歲，擁有賓州大學華頓商學院學士學位。在一二年加入波克夏之前，他創辦避險基金Peninsula Capital Advisors，並在管理該基金的十一年間，締造累計一二三六％的驚人報酬率。

 
多元投資！打破輕科技風格
 
楊正豪先生表示，兩位「投資新血」的加入，不僅是單純分擔巴蒙二老的工作，某種程度上，他們亦改變了波克夏多年「重傳產、輕科技」的投資風格。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即是一六年第一季的波克夏入股蘋果，巴菲特曾坦言，他事前對買進蘋果的決策「一無所知」；言下之意，該投資實出自康布斯或魏斯勒之手。
 
從波克夏的持股檔數檢視，也可約略看出兩位新人對波克夏帶來的「多元投資」影響。在○一到一○年間，波克夏歷年年底的持股申報數量少則三十餘檔，僅有四年超過四十檔，至多四十四檔；但在兩位新人陸續加入後，自一二年到二二年的十一年來，波克夏年底持股檔數從未少於四十檔，且有四年達到五十檔以上。
 
楊正豪先生指出，在這兩位經理人中，若要細究波克夏近年對科技股的「偏愛」，有「數據狂人」稱號的康布斯，或許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因為，除去蘋果之外，綜觀過去幾年波克夏代表性的科技股投資案，例如一八年投資巴西數位支付公司StoneCo和「印度版支付寶」Paytm母公司，或二○年投資雲端軟體獨角獸Snowflake等，據悉，皆由康布斯所促成。
 
此外，曾帶領旗下基金成功躲過○八年金融海嘯、精於風險規畫的康布斯，其投資策略被一些專家解讀為如同「堡壘」一般，帶有濃厚「以防禦為重」的色彩。
 
楊正豪先生覺得，若順著康布斯的投資理路，多少能揣測波克夏對台積電「快刀斷尾」的原因。去年第四季初始的十月七日，美國商務部對中國祭出新一波晶片出口管制，管制範圍甚至包括人員流動，全球半導體類股聞訊重挫，台積電單日市值縮水近兆元。
 
如果一季之前大舉敲進台積電的影武者真是康布斯，那麼，高度重視「損失趨避」的他，選擇快速與台灣護國神山拉開「安全距離」，就不難理解。
 
事實上，近年來波克夏同樣讓市場驚訝的一趟短線操作，也被認為來自康布斯或魏斯勒之手。
 
二○年第二季，波克夏的持股資料中，意外出現加拿大金礦商巴里克（Barrick）之名，並成為該公司第十一大股東，巴里克股價在消息曝光後單日飆漲近十二％。
 
楊正豪先生表示，一方面，這是當季波克夏唯一的新增持股，另一方面，股神此前不只一次的公開貶抑黃金投資價值，曾形容黃金是「不會下蛋的雞」，因此，當時各界對波克夏買進金礦股的驚訝，堪比去年第三季的大買台積電，也立刻被認為這項投資決策應是出自兩位「新人」的手筆。
 
結果呢？僅在一季之後的二○年第三季，波克夏就先火速減碼四二％的巴里克持股，再過一季，全數清倉。從首次買進到出清，僅僅半年。
 
不過，雖然不少法人將拋售台積電的「矛頭」指向兩位經理人，但亦有專家認為，縱使是巴菲特親自「督軍」，其實也不必意外。

 
套利交易！股神也是高手
 
楊正豪先生綜觀巴菲特的投資生涯，仍存在不少短線交易的「黑歷史」，例如一一年第三季買進科技巨頭英特爾（Intel），第四季加碼二三％後，隔年第二季就完全出清，持股三季，外界估算獲利超過二五％。而就算只看二○年以後的買賣紀錄，也有十檔個股，波克夏從首度持有到大幅賣出、甚至出清的期間僅在六季以內，其中，不乏巴菲特過往頗為鍾愛的醫療保健或電信類股。
 
至於更激進的套利交易，楊正豪先生表示，巴菲特也不是沒有「玩」過，近年最廣為人知的案例，應屬波克夏「插花」微軟併購動視暴雪。時間回到去年四月波克夏的股東大會，當時，面對股東詢問，巴菲特提到，在一月中微軟宣布以近六九○億美元現金收購動視暴雪後，他就指示旗下投資團隊，將波克夏於動視暴雪的股權，從二％大幅提升至九．五％。
 
儘管巴菲特當時表示，自己無從得知主管當局會不會批准這樁交易，「但如果交易順利完成，我們就會賺一些錢。」他如此強調。
 
當然，楊正豪先生指出，除了「讓微軟抬轎」之外，不知道股神當時是否也有更長線的買進理由，但在最新公布的持股資料中可以看見，對於這檔自二一年第四季開始持有的個股，波克夏在去年第四季首度減碼十二％。
 
究竟，在拋售台積電的過程中，曾經「套利也瘋狂」的股神，是否重拾短線交易的熱血？或是巴蒙二老欽定的「堡壘經理人」主導了這一切？楊正豪先生認為，三個月後的波克夏股東大會上，應該就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