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南門老街,尤其是在黃昏時刻,總有股莫名的悵然。 南門老街位於中興街尾的巷弄裡,老人們三三兩兩閒坐在已穨圮的老茶坊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空洞的眼神,映照著的是人去樓空後的落寞。直到談起這條南門老街後,雙眼才頓時鮮活起來。 關於南門老街,鄉人有二種講法,從小住在附近,七十歲的許丕練說,由中興街尾的土地公廟轉進來,就是俗稱的「南門街」,許氏宗祠前面的橫向街道則稱為「南門街仔」;但年近九旬的鄭清平卻說,許氏宗祠前的橫向街道才叫「南門街」,老茶坊前的那條小街應稱為「新街尾」,因為七月時,「南門街」普渡初十,「新街尾」普渡十一。 早年,稅捐處前的民族路是汪洋一片,船隻可以直接泊岸,街旁多的是船頭行,卸貨、賣貨,金門島各地的民眾,也會來此賣菜、販蚵,人來人往的,讓南門街繁榮好一陣子。 那時,南門老街上,有雜貨店、剃頭店、菜館子、茶坊,許丕練最懷念這裡的碗仔粿、麻糬、肉粽、油條,香Q滋味,讓他回味再三。 老街附近,還有日本時代就知名的「閩南社」,專演歌仔戲,許丕練還記得農曆七月,「閩南社」與大陸劇團同場較技的熱鬧場面。 住在南門老街的作家陳文慶,民國三十八年跟著部隊撤退時,就住在許氏宗祠,岳父莊金聰就在老街上幫人「剃頭」,老街成就了陳文慶的姻緣,讓他甘願落腳老街,成了一輩子的守街人。 老街上,有間小巧的「三聖公」廟,陳文慶等人說,聽說是三聖公托夢給附近的一位阿婆,希望能塑成金身,說來也奇,鄉人就在廟址挖到骨頭,至今已四十多年,去年小廟才翻建,以另一番金光閃閃的氣勢面眾。 當然,眾人記憶最深的,就是「牆記」茶坊。古早茶的茶香,至今還讓人回味。 也是行船人的「牆伯」,半世紀前開了茶坊,一壺三塊錢的古早茶,品嚐的是悲歡人生,消磨的是浪漫春光。 來往的販夫走卒、市井小民,在買賣之餘,總會到小茶坊休憩片刻,吃塊點心、交換溫暖。 海潮逐日退卻,船隻無法泊岸,人潮也不再流連,唱罷一曲繁華的南門老街,黯然退出時代舞台。 而簡陋的老茶坊,也像周遭的老人們,漸顯老態,終於,承受不住歲月的風霜,頹圮傾倒。然後,慢慢地,自模糊的記憶中消逝。 走在南門老街的巷弄裡,老店舖早已歇業打烊,昔日雕工細緻、色彩斑瀾的異國洋樓,染上重重塵土,變得份外憔悴,自巷角深處,傳來斷續的叫賣聲,才讓人從恍惚、定格的歷史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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