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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2/08 14:40:58瀏覽1027｜回應0｜推薦1 | |
后浦東門菜市場，偶而可看到九十五歲的林洪蔭，踩著三吋金蓮，來回遛達。有時被眼尖的觀光客瞧見，總會發出驚嘆，搶著拍照留念。 九十五歲的林洪蔭，小金門青岐人，父親洪禮樂、母親林奎，林洪蔭是長女，家裡還有兩個妹妹，不過，妹妹並沒有綁小腳。為家計，唯一的弟弟落番下南洋做工賺錢，剛到異地時，還有寄錢回金，後來生活狀況不好，也就沒再寄回，最後魂歸異域。 旁人好奇林洪蔭腳下的三吋金蓮，總要她脫下繡花布鞋，一探究竟。但想起綁小腳的往事，她卻一肚子心酸。 白色的裹腳布，纏住了昔日傳統女子的青春，也纏劃出父權社會下的男人王國。 層層裹腳布，裹出可供男人一手掌握把玩的三吋金蓮。被扭曲了的肉體，代表又一具被馴服的靈魂。 肉體和心靈的苦痛，筆墨無法形容，為了怕年僅七歲的林洪蔭，受不了纏足之苦而偷偷解開裹腳布，嚴厲的祖母，總會於夜半時分突擊檢查，怕精心雕琢的未來希望，稍有閃失。 裹腳布不通風，有時腳底會引發爛瘡，父母只能用鹹菜葉將發爛的雙腳包裹住，達到消毒療傷的效果。三吋金蓮慢慢成形，裹腳布裹出女人們有限的天地，林洪蔭說，因為七歲起便綁小腳，所以，成長的過程，她大都只能待在家中，幫忙補網。 二十歲時，林洪蔭嫁給小金門西路村的表哥林何，婆婆就是自己的姑媽。結婚後，長女因故夭折，又生獨子林成。丈夫林何身體不好，婚後五年，獨子林成約三歲大，丈夫便因病過世，年約三十。少了丈夫依靠的林洪蔭，為了養育孩子，只好硬著頭皮下田耕種，挖地瓜葉佐餐，則是當年生活的主要寫照。 為生活，林洪蔭開始解開糾纏多年的三吋金蓮。解開裹腳布，也解除掉傳統社會的舊包袱，林洪蔭嚐試著走出自己的人生。 如今一量，當年的三吋金蓮不復在，腳掌已有四至五吋長，不過，扭曲成弓形的小腳，仍可想像出昔日的金蓮模樣。 小金門謀生不易，林洪蔭帶著獨子林成遷居后浦東門，十三歲大的林成，到后浦城裡的餅店當學徒學手藝，她則幫人洗衣、帶小孩。一晃眼，時光飛逝五十多載。 仍耳聰目明的林洪蔭，聽聞有訪客來，就會蹬著小腳，搖曳地走到前廳招呼。兒子林成表示，以前母親都會自己製作繡花鞋穿，後來因眼力較差，就沒法再做。儘管如此，疼愛林成的林洪蔭，到現在都還堅持要幫獨子洗衣，因為覺得她洗的衣服才乾淨。 洗衣槽在四樓頂，六十多歲的兒子林成難免擔心，但老母親堅持，每天總是要扶著樓梯欄杆，緩緩地爬上四樓頂幫孩子洗衣，才算了卻一樁心事。 因為沒有女兒，加上以前就住在林梅櫻小金門老家的隔壁，因此，林洪蔭收了頗投緣的林梅櫻當乾女兒。林梅櫻常會帶著女兒翟君婕前往問安，貼心的為老人家理理衣容。 林梅櫻誇讚她身體看起來還相當硬朗、年輕，她則會攬鏡顧盼，笑笑說，「哪有，臉都變黑了」。 有時，獨子林成會騎著機車，讓林洪蔭坐在機車前座，雙手再由面後環抱夾緊，帶著她到處去兜風，這也是林洪蔭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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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