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公式的人生＞

周日在家聽廣播，聽到作家張曼娟提到以前讀書時的數學成績很爛，但也沒有影響到日後的人生發展。

所以，數學存在這世界的價值是什麼呢？

美國人、日本人的數學心算能力都很差，超商櫃台員找錢時得一塊一塊找，甚至拿空白紙與鉛筆來算菜錢，但也無損其大國地位。

台灣人、華人都很會背九九乘法表，心算能力一流，但也沒比其它國家強多少。

數學之於我們的生活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想到自己讀書時，數學成績一樣很糟，大學聯考時才拿20多分的樣子，但好像除了對考試成績有影響外，對日後的人生也沒太大影響。反正，有電子計算機，有什麼東西會算不出來呢？

但我自己在讀大學時，曾修了一門統計學。這門課聽說很難，而且是3學分的課，必須數學有一定程度者才會上得好，所以，全班考試下來的平均成績約落在60-70分左右。

弔詭的是，我的成績總在90分以上，有一次期中考還拿96分。

更扯的是，這門統計課用的教科書是英文版的，而我英文又不是很好，只能憑老師授課內容，再按圖想像、思考統計之於生活中的意義。

有一次統計老師還問我：＂你數學這麼好，要不要轉統計系？＂

我聽了心底暗暗好笑：＂我數學這麼爛，那些數學公式我都看不懂，全都是憑想像去解題目的！＂

比如說，統計學裡面運用了很多迴歸分析去推估一堆數字間的可能關係，我雖不懂數學公式的意義，卻可以根據二維空間中散亂的數字，把它變成面積，面積就好像一張餅，這時再把餅皮放到三維的立體空間中，想像有一根烤肉棒要很直線地穿過這些餅的中心點，這根棒子再還原成二維空間將變成一條線。這條線也正代表所有這些散亂數字與這條線之距離之總合的平均。

換言之，根據迴歸分析所跑出來的線，代表這些數字都繞著這條線在跑。但這只是一個過去發生之事的推估，假如未來是過去的延伸，就可以推估下一個數字會落點在什麼樣的可能位置上。如果再導入統計學的最大分布機率來估算，就可以預測下一個數字的可能落點。

但在這分析過程中，其實有非常多的假設：假設數字間有關係；假設未來是過去的延伸；假設這個關係模型有意義...等等。

或者，根據我的想像，這些餅皮得真的存在且立體排列在虛空中，並且還要有一個人拿烤肉棒把它們串起來。最重要的是，餅皮得對這一個人有價值，否則去計算下一個餅皮的出現落點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聽了張曼娟老師的節目訪談，再回想大學時的統計學表現和國、高中時的破爛數學成績，終於搞懂了為何青少年時期這麼不喜歡數學。

原因很簡單---老師只教我們套數學公式，沒告訴我們公式背後的意義，以及數學在生活中的實用性價值。

舉例來說，數學中有很多符號，這些符號代表什麼呢？

當你無從想像時，就會發現它過於抽象而索然無味。

比如，√是什麼意思？

其實根號可以是一個正方形面積被還原回邊長的意思。假如正方形的邊長為2公分，則其面積為2╳2＝4，4開根號＝2。

數學家為何要發明這種符號呢？

這是農業時代為了平均分配土地面積，必須精確計算出河邊沖積平原上之可耕地的總面積，再平均分配給N戶人家，然後再以正方形去求解邊長，再根據這個邊長讓人們公平地去丈量自家分配到的土地面積。

如果碰到長方形面積該如何分配呢？

這時候，我國中時最一竅不通的數學公式就出來了：(x+3)(x-1)=x²+2x-3

假如我家的土地之寬比別人少1公尺，長卻比別人多3公尺，這時我分配到的土地就會比別人多出一些，必須要扣除掉才公平。

數學之於實際生活是有意義的，特別對農業時代的管理者來說是如此。

即使到今天，數學對於土木工程師、物理學家來說，意義仍非比尋常。

但不管古人或今人，一直硬套公式會成為傑出的政治管理者或數理學家嗎？

我相信肯定不會。

人生同樣是這樣，有許多成功者把成功方程式寫給我們了，比如：高學歷比低學歷更容易有好發展、大公司比小公司好、嫁入豪門等於幸福人生等等。

但這些公式都跟數學或統計學公式一樣，是有假設前提存在的。

假設在土壤條件都一致下，根據數學公式去分配土地才有意義，若土壤條件不同，硬套公式去分土地只會引來抱怨和紛爭。

人生的假設更多了，假設自己是個沒有承擔風險能力的人，進入大公司當然會比新創小公司好一些；但反之，愛冒險的人好像應該到新公司，甚至自己創業比較好。

假設自己是個百依百順、逆來順受的女人，嫁入豪門當然比追求自主的愛情來得好一些；但如果是個有獨立腦袋的女強人呢？好像找個聽話的小男人會好一些吧？

假設自己頭腦很好，越高的學歷當然讀來輕鬆又能加值腦袋；但如果頭腦不好但手藝很好，趕緊找個文創產業去累積美感經驗豈不較好？

人生沒有什麼選擇是套公式可得的，但這並不代表公式或勝利方程式沒有用。

我覺得，多一點對社會既定的成功模式與方程式多一些深刻思考和懷疑，甚至深思背後的假設前提，會讓自己對人生的選擇多一些靈活的空間。

我很可惜是遲到年近四十才想通這些事，並快活地過了十年人生。

如果我早些知道人生不能套公式，或者，多一些知道社會某些成功模式的背後是多麼虛華不實時，我應該可以更早些享有樂活人生吧？

還好，為時未晚！

王志鈞　外星來的地球人

2015/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