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卻和孩提時一樣迷惑，那就是身世與人生的關係。許你是一個教徒，早把這些望穿；許你是一個哲人，早把這事低過；許你喜歡叛逆，一味背道而行；也或許你早就認命，一切隨波逐流。這些都是一種選擇，但什麼讓其做了什麼選擇呢？

衪說承認自己有罪吧，趕快懺悔，好得個來生；或許每日也勸你默讀些經，讓在和緩的聲奏中心境理平；或許他告訴你這是一個荒謬的存在，認清後才知道如何適應；或許他什麼都沒有，冷的、餓的、恨的不知所以然，只有學著狗啊、狼啊，為飽肚去恨而掠而為；也有那天天尋求歡樂，就像另入幻境般地，先把刺激、狂歡置於生命之前，至少不作任何挑選。

我不是宗教家，也不是心理學者，更不是什麼哲人，只是認真看待自己人生變化的中老年人。依恃的是五十多年的所聞、所見、所思、所作。各位應該相信個人不至於笨到去挑戰信仰、意識形態這樣根深蒂固的問題吧！只是對照自己和週遭所遇到的處境，試圖著去多知道些，但現今想來，自己的迷惑仍然回到孩提一般。

為什麼人會試圖著選擇呢？當薛西弗斯讓宙斯處罰天天揹著巨石上山、石頭滾落再搬上這樣的無奈，他是否有過選擇？或說，我們可不可以試著與其同理心，想想這樣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有什麼太大差別；而我們作了什麼與薛西弗斯相同、或不同的選擇呢？那家犬天天綁著紅花領結，在主人牽拖之下昂首闊步於人間，牠是不是也作了某種程度的選擇，和你的、我的、或說和牽牠的主人又有什麼不同？

其實，身世就根本是個謎，就像宙斯的憤怒，就像薛西弗斯的受刑，就像那塊巨石，也像狗兒身上的細鍊，基本上就是各種心態、心緒強烈或壓抑下的選擇，或者不選擇之選擇。你能說身世不是生命中重要的刺激因素嗎？當你有如但丁、奧德修斯走過地嶽和天堂，你能問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嗎？或者，你能問為什麼我不能如戰國時的商鞅，只把個井田制度推翻，就名留青史嗎？真的太麻煩了。

這些個胡思亂想，這些個清晨狂妄，其實都是荒謬得狠，卻實實地存在人心。我唯一能想的，就是在生與死這兩個極點所畫出的圓圈當中，儘量的抵抗和躍動，也許還偶爾有些意想不到的喜怒哀樂，其他的，就交給生命之外的一切吧；當然，用人類的語言說說，念念，寫寫，唱唱，也是不錯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