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乞丐的狂想曲（五）   《雁子》

其實某種程度來看，這次的流標對初乞丐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就像一個做久了的夢被一潑冷水澆碎一樣，殘酷卻現實。

一臉的冷讓老初不知道怎樣安撫和面對自己；這樣的時間回去太早，不回又沒處拔掉心中的痛刺，更難的是不知該如何自處，就像問著如何呼吸一樣，都是愚蠢。步伐從急奏板逐漸轉成中板，更轉成慢板，他突然覺得這路是走不下去了。真的分不清是惱多、還是痛多？是惱那個兇殺眼神多，還是惱另個傻子多更多？他開始張望，要在最短的時間找個安全的避難所，好整理心中的不平，是了，對街十點鐘方向「愛網」兩流黃紅的灯字閃爍在他眼前，字體不大，但這時候對老初是夠實了。他就想一切不就由這裡開始？這般地狼狽不就都為了這兩字背裡的虛幻？什麼地方跌、就什麼地方起，這樣的想法讓他那張醜臉拉出了半個絃月，步伐也從慢板轉中、再快、再更快，快到沒等紅灯用一進二停三奔的方式來到了這兩個字正下方，張起右手五個指頭、隨著高提的右臂就當擋住來車的指揮棒，是同一個時間唯一的心理防備。

這是初乞丐第一次到網咖，嬌小的空間，有橫有直的枱面，隨著一落落的椅子分別放著21吋的面板，他掃了一下分幾個角落和他一樣傷心的網客，但總看不出他們的苦痛，眼睛都直挺挺地面對面板，就像對著超大鏡面要挑出自己的苦和醜，只是這面鏡子照的是全身、照的是全心。他決定不再看這些冷臉，順勢轉向右側櫃台後的一雙稚眼，哦！應該用滯眼會更貼切。這個小女老闆年紀很生澀，態度卻老練：「幾小時？先一小時好嗎？」然後更冷冷地照著老初，這樣的臉讓老初突然對她起了側隱之心，想她這麼晚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面對醜惡的冷面？「先三小時好了！」多少都有多了兩小時同情的安慰，他得了第十六號機。然後那冷冷的小孩臉在螢幕中逐漸由大變小、由小變更小、由變小到......主機開動，他始終等不到那回眸一笑。

老初熟練地進到他所屬的世界，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按例先看今日瀏覽數、推薦數、或更渴望的留言；滑數左鍵直接進入會員中心，他快速地填了零零落落的真假資料，又用另一個網站的信箱網址申請了一個全新的部落格，網誌名稱他確實思考了一下，然後打上「咽南飛」這個新藝名，然後回到雁行之的老巢狠狠地寫了一篇新文「該離開了！」，這篇文沒用掉他多少時間和心思，因為字裡行間都是他一生累積的澀和苦和怨和生和......他就這樣走了，甩掉老窩一萬餘人的虛擬友，然後他迅速地關機，唯恐自己又心軟回殺這篇文。

老初又快步地走出這個嬌小空間，而且中間曾小回首般地望了那個小老闆一眼波，這時候老初沒了兩小時的同情，而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愴！走在霓紅灯海下還是這般暗黑，正好遮住了老初的幾行隱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