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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18 08:03:01瀏覽3526|回應0|推薦5
人們是憑藉希望而活,這句話對我是永恆的真,因為我好高鶩遠,而且經常耽逸於幻想中,甚至尚不時錯置想像中的情境誤以為真實。就程度上而言:可以說是永遠盤桓在生活底前景之盼望中,哪怕只是一丁點微弱的可能,都能照亮我生命,以之為今後生活的全盤之轉捩點。

我長久處於等待中,等候眼前的一段時日消逝,把生活寄託企盼於另一段即將來臨地不確定中。期冀或等待帶給我內在地不停變動底自覺,雖說並未曾引領出實質上改善。等待讓人自甘於灰黯,過程綿長又永無絕期。期待的過程雖不息底點亮生命的暗淡通道,可惜並不能引渡至光明的彼岸,反使我永墮於烏雲慘淡之中無以脫身。感覺上,我覺得我的生活處境是在經驗累積與對生命過程底摸求探索中逐漸懂得生活或生存是怎麼一回事時,就開始其一路往下墮落的歷程,而且是直線下墮,處境愈來愈益困頓狹窄,路程一步艱澀似一步。

我的致命傷大約就是不息地往前看,從不曾掌握或認識眼前所有的可貴。我走過的路,經過的生命,表面上看,或者實際上,是條簡單無有十分曲折的平凡道路。自從出國留學,得到學位就業以來,和大多數的留學生一般無二,一直在國外晃蕩。換個度工作,但做過的事情都是本行本業,可是時日遷延,一直不上不下的混不出個名堂。

蹉陀經年下來,到了這個年紀,覺得再無變動,大約會就此耗過一生。眼見回歸國內的同行不少飛黃騰達,不由不跟著心動,開始省悟覺醒,要麼就得破斧沈舟,併將一搏,若要與命運韾戰就該乘此尚有與生命戰鬥之力的時機,或者就得就此泡在國外不死不活地將生命耗盡為止。

念頭一興,總覺得生活在國外老像憑空吊在半空中,足不沾地,不死不活似的,有志難伸,不是辦法。親不親家鄉人,美不美故園水,遊子開始思歸,意念早經攪動,是時候了,打算換環境,回去謀差事,重新打奠起步基地。

套句省內的廣告詞「心動不如行動」。年初一起意,打定決心開始回國探路。為週全起見,事先還特別找出大學同學陳富雄,請求指點門道。陳富雄回去不久之後已混得滿相當活躍。

回台之際,一找到他後,就詢問有無謀求與我目前工作性質近的事情可能。當年我們可是同班又同室的拍帝,他自然一口答應鼎力幫忙,他我們這行的前輩張士襄先生算得是關鍵人物,正好在業務上有所往來,應可找張先生助我逹成願望。於是由他作東在他公司附近的酒樓引介我認識張先生及其夫人。張先生為人有燕趙習氣,當場許諾幫忙。

於是我算逹成自己擬就的初步任務,回來一面繼續上班,一面靜候好音。事實上,自得到張先生慨諾,我已心生二意,無心繼續在國外為他人作嫁,只想一心回去報效家國。心頭只專情地等著回故鄉另謀他就,而且打算一得到那邊 定的消息就辭了這邊幹了幾年已味同嚼蠟的雞肋職務。

斷斷續續地,我和陳富雄經常經由電郵連絡,不時得到事情漸有眉目的鼓舞消息,但電訉來來去去總得不到確鑿的認可。一晃半年過去,終於有一夜同學突然打來長途電話通知我,有好消息,他在電話裡面說,先生說事情已有眉目,有機會進公家機關,有謀到一官半職的可能。要我急刻寄過去那邊審核所需的履歷證件及文憑等資料。第二天我如數快郵寄出,然後全心等候確定認可的消息。我一心牽掛回故鄉謀職的事情,再也無心手頭的工作,成天渾渾噩噩,手上底事情挪東漏西,上面開始編派我,案子做得有頭無尾,一再申誡發回。

頂頭上司對我不滿意,事事找麻煩,給我難堪。我心想既然無心做事,那邊的事情看來也進行得七七八八,何不讓上司痛快,懶得再跟他鬥法,乾脆自己辭職,專心回家去等台灣的消息。於是我當機立斷全不留連地辭了做了五年,眼見可升級的職位。

辭職後晃晃悠悠,心中不落實,老想回台去看看有無進展,心想若進行得接近可能性,說不定過去正在好配合打點加速進行工作。同時,心裡也想,辭職下來也該四處走動玩玩,工作這麼多年,實也該再度自我放個假順便補回上次回去未曾遊歷之憾。結果沒多考慮,拿出原先為了回台,兩個月前乘淡季促銷購買的飛機票向航空公司劃位動身,反正早晚都要回去活動,何不趁早去呢?萬一有任何懸而未決的疑點,正好可乘此去一舉了結。

可是一等上了飛機,飛上天空,馬上又覺得太衝動冒失,不應該事情沒有首尾就冒然回去。那邊可沒作出任何肯定的承諾,事情還沒眉目,都只是可能性,這麼早辭事趕著回去會有什麼用,到時很可能不上不下,白費一場工夫。我開始感到放下這邊事情辭工回台,是否不智。薪水減半為的是回去到自己的地方打併的交換條件,回去自己的種族和地域帶來的好處與感覺上的自在,絕對比得上財務上的損失。可是怕得是心干情願的地回去,變成一廂情願的情事,到時根本不是心中預期底那回事。陳富雄已經牢騷滿腹,抱怨不息地怨懟人事、環境與種條件之不如意。到底值不值得如此冒失地辭職回來,損失掉這邊的年資與年金的積累似乎是絕無可彌補損失。我開始又兜回問題核心,如此忙著不計後果的行動,是否又是趟一頭落空的冒失衝動。

想是這樣想,並沒就自己衝動著惱,但不得不考慮現在這趟來回,到底合不合適。沒有通知陳富雄,顯然沒有人會料到我突然衝回來,為什麼不能再等個兩三個月再出門。那時可能寄望的目的己成,正好露面領獎。但現在在機上再論及這些似乎一切都晚了,既來之則安之。事情連絡看看,說不定也有幫助。可是照我以前經驗,時候未至,冒然而行,一定是事倍功半,而且最後轉頭成空。

飛機抵到台的機場是黃昏時候,一個人提了行李下機上台北,因為是回來謀事,只帶一件簡單手提行李,裡面只盛著必要用品和換洗衣物。一個人在華燈初上時在台北街頭踟躕,感覺上很容易迷失在早年的熟諳裡面。品嘗著疏離與流失,尚不覺得需要立即找家飯店落腳。念及初來乍到,應享受外人來台的親切與新奇感,何不先犒賞自己一番,像新聞上登載的日本檢偶像藝人一樣首先去到名揚國際的頂太風餐館,品嘗一餐台灣最出色的食文化再說。既然國際的大明星都會慕吃食名而至,我這個本地出身的何不也追風跟著見識見識。

於是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頂太風,到逹目的地,一進餐廳裡面,還好並不如想像中那般人潮洶湧,自己找了一張小檯坐下,胡亂向侍者點了兩個菜。遊目四顧,嚇然發見陳富雄與張士襄太太竟然昂坐在不遠的桌上,得來全不費功大,太好了!一來就撞上這趟回來要找的正主。他倆人有說有笑坐在一塊。我心中難免狐疑,何以未見著張先生,可旦一時間不疑有他,連忙起身興沖沖地趕過去致意。

陳富雄雖錯愕見到我驚問:

「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怎麼一話不說就回來了?」

我不以為意地拉開他們當中椅子就地坐下,寒暄過後,兩人似乎都礙著我,剛才熱絡的交談停頓,變得不太講話。他們並沒興趣聽我解說我如何來到台北,張太太更是全無言語,有些尷尬。我以為是突然見到我出現,使他倆大大地出乎意料之故。

接下來,陳富雄突地無話找話底說:上次我們吃飯分手時,見我離去時的背影,覺得我是極度害羞的人。我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說,也不曉得他會這樣認識我,因為我以在他面前,我並不羞怯。以往的認識,他一向都不曾如此說過我,更不會一開始就當面評論人。

氣氛顯然不對,寒喧過後,他倆都不再談及我回台之事。還好,我尚不至矇懂地問及何以張先生不在。

我這個老同學並不像我以為那麼單純,他乎有意表示出對我不滿,言詞粗俗,驚訝之下,我不由嘀咕這樣的語句怎會突然出現在他這個我一直認定的好學生口中。不得不覺著自己實是冒然插入,托詞我要的菜要上了,趕緊回到自己桌前。

不久我吃完飯向侍者要賬單,侍者過來跟我說,對桌那位先生正將我的賬一起付了。我一直注視他們要離去的模樣,陳見我已起身,過來跟我打招呼說他們要離去。我堅拒他替我付賬,櫃台尚未為他刷卡完畢。

他客氣地回拒說:竟然撞上了,就算為我接風吧!老同學客氣什麼?我說老同學更不該來這套。張太太在一旁顯得不耐煩地幫腔說:

「你從外國回來的,還這樣拉拉扯扯,就讓陳富雄簽字付了吧!」

說完,她不待陳簽字畢,自行出門。

張太太出去後,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跟他們離去呢?還是等他們走了之後,再出餐廳?轉而一想,可能自己多心,沒有的事,他們可能只是約在餐廳裡談事情,想到哪去了?既然吃完飯,他倆要離去,好不容易撞著,機不可失。於是我也跟著張太太出去。張太太自顧自地往前走,不等陳。我問她要叫計程車嗎?她回說她坐捷運。

張太太走得很快,我加緊腳步跟上她。走到轉角處,她停住不再往前走。

她跟我說:他們有棟房子就在餐廳後面,她二哥每次由外國回來都暫住在那棟屋子。我一時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不好接腔,就說明我上次回來是住在親戚家。

這時陳匆匆趕上來,三人又復向前行。我省悟,似乎不該跟著他們走下去,於是向他倆告辭,他們未留我。

他們走後,我好奇不已,又踅回,暗中跟監,躲在路邊騎樓柱後。聽到他們爭執的聲音,騎樓廽廊傳聲清晰可聞,他倆爭吵聲甚大,原來真有私情,我竟遲純矇懂得半天都未察覺。

確信是怎麼回事後,一時之間,心情還滿緊張,有點像小偷突然撞進不該進入的私室。

離開之後,我開始打算晚上往何處歇息,去親戚家還是找間旅社?什麼人都未通知,來得冒失,去別人家太打擾了,還是找間旅社合適。心裡開始盤算如果成不了事,最多只待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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