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景者也成了景中之景

二犬的功課雖然一點也不用我操心，

知道認真追求知識，讓我放心，

但是心情之粗鄙，

又著實讓我傷心。

不要說歌唱、畫畫、美術，

寫寫東西、創作發表，

全沒遺傳上，全沒挨著邊，

就只讀個國文，都能讀出一堆的毛病。

每當背誦一些長篇古文時，總是惱恨，

說什麼既不需與古人對話，又何需讀那文言？

說幹什麼讀那些老先生想不開捻斷鬍子苦思，

才將文字七個字、八個字兜擠在一起的絕句律詩。

簡直無聊。

簡直苦楚自己、害了別人。

就這麼粗鄙得什麼名詩佳句也不覺得優美，

什麼風花雪月浪漫吟哦也不覺得嚮往。

看到我寫書法，

也能發出一串胡言亂語，

說各色好寫之妙筆滿人間，

幹麻招惹那軟弱麻煩之毛筆。

我這多情才女生得這樣兒子，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天譴？

大犬可不這樣說，

他的國文總是考得高分，文言總是一讀就懂，

卻說那是應付，

對人生美麗之加增，浪漫之擁有，

一點也不是必要。

現代的孩子，

學得一些新的文化，

不再以文學為美麗有趣。

我不敢說什麼道理，

他們所會的明日知識，所將去的明日之屋，

即便我們在夢中也是難尋的。

只是那樣毫無文學渴望的粗心，

不讓人心中的遺憾隱隱發作也難。

剛才三人沙發上訴衷曲，

那大小二犬又對我表達了深情愛意，

說什麼愛我到老，娶妻生子也絕不變心。

於是心花怒放心血來潮，

便想要他們用點有文學氣息的滋味，

來向娘親傾吐一番。

尋思了半天，

小的為我背了首床前明月光。

大的，乾脆就用他那不堪入耳的喉頭，

唱了首遊子吟。

說這是他們的最高境界，

別想再有什麼更好的。

獻醜完畢，紛紛急著走人，

就怕我再說些什麼不中聽的無聊事。

您看看，

這就是我所生的無品兒子們的境界，

真是讓人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