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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台灣人這麼左卻不覺得自己左
2019/08/12 18:03:59瀏覽3352|回應0|推薦9
剛剛看到一些板友討論左右政治的問題,先說,我是不覺得有「右派」這種東西存在的啦!為什麼?舉例解釋一下
 
在2014年選後或是更早,台獨運動圈忽然掀起一波指控別人是「華獨」,並且明說華獨就是台奸、就是賣台的茶壺風暴,台灣當然很多人主張「台灣已經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它的名字叫做中華民國,台灣無須宣布獨立」,但這些人並沒有黨、派的特徵,彼此並不會協同作戰,也沒有刻意一起做什麼動作去推動這個說法,當然更沒有人自稱「我是華獨派」。
 
因為這頂帽子根本是別人給他們帶上去的,是別人幫他們定義出來的。
 
在我的認知裡面,這個世界有極端國家主義派、有基督靈恩派、有保守主義者、有自由意識主義者、有守舊主義者、有市場主義者、有國家大建設主義者,但這些人彼此理念並不相同甚至矛盾,大多數也沒有結黨為不共同的目標努力,當然結盟是有,但納粹和蘇共也結盟過....
 
左派有幾個特徵,一是相信有終極正義存在且自己了解(相對的是信仰知曉了解「終極正義」必須全知全能,但人不可能全知全能,故不該追求自以為是的終極正義)、二是集權(相對的是反對讓「某一個人」或是「某一群人」、「某一種組織」掌握太多權力)、三是控制(相對的是自由)、四是現在比較少人提的世界主義(相對的是主張離散性和獨立性),二、三兩個特徵是為了實踐第一個特徵而產生的,第四個特徵又是因為二、三兩個特徵而產生。
 
假如不相信人能全知全能、掌握終極正義,其實是很難放心主張將權力集中,對於社會做控制(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一砸就全滅、除非大家都認定這樣最好)。當你主張集權控制,就不能任由人類社會存在其他體系。例如你主張課徵高比率稅金,如果人類社會存在稅率較低的其他政治體系,那有辦法的人會逃向這些政治體系,結果你想用公權力重新平衡強弱的體系,結果就變成弱弱相殘的悲慘社會,所以這個集權體系必須無限上綱,最後就變世界主義。
 
台灣承襲的天朝政治體系有幾個特徵,一是從商鞅變法、秦滅六國之後,就再也沒有改變過的中央集權政治體系(https://reurl.cc/9DDxa);二是儒家的「子不與怪力亂神」剝奪了這個文化體系的人對更高次元力量的想像;三是因應中央集權形成的龐大非血統繼承官僚體系,因儒家思想的指導,認為自己有責任將天道帶給非在公務體系工作的庶民,並且認為自己在人類社會是特殊的存在。
 
這種經過千年演化而成的集中式、階級式政治文化,逐漸剝奪了人民對政治的想像力。
 
舉例來說,我們會覺得中央集權和地方自治是相對抗的政治體制,但事實上,中央集權和地方自治,都是在中央集權體系下的政治想法,地方自治這個說法隱含著地方權是中央授與的,換句話說,中央可給可不給。但在美國州權派的想法,聯邦(中央)的權力是州分割出來所組成的,州才是主體(然後州權是每一個人分割自己的權力所組成,人才是主體,這才是個體主義的核心)。
 
類似的例子是「資進黨」,其實「出資者和提供勞務者爭逐有限的利益,公權力必須強制介入讓分配更加合理公平」,其實是一套只是左派相信的論述,然後左派相信勞工階級是弱勢的,自己的分配一定會對弱勢有利;反對自己的,就是和強者資方站再一起,所以他們想像中的敵人「右派」,就是和強者站在一起的沒良心人。
  
但事實上反對公權力介入和控制的自由市場主義,根本反對利益有限,而認為當每個人都追求對自己的最大利益時,整個社會的利益就會最大化。重點是市場主義者反對控制介入,當然不會支持「用強大的公權力去幫資方解決問題」這種思維。
 
重點是天朝文化社會長達千年的「控制」,讓這個文化體系下的人視「控制」為理所當然,不管是「地方自治」也好,「資進黨」也好,都顯示我們社會主流想像出來的反對者,都不是反對「控制」,而是朝另一種方向控制。結果是無論怎麼輪替、辯論,都改變不了「控制」這個大方向,甚至出現問題之時,所有人想到的解決之道,都是更強力的控制。
 
千年的「控制」政治,讓台灣幾乎人人都是信仰控制的大左派,大家都相信不能「只想到你自己」,每個人都在想怎麼「幫助」事實上是「干涉」、「控制」別人,大家不相信管好自己就好,因為大家都相信只要別人繼續惡搞,自己就難獨善其身,這讓大家更加不努力讓自己變好、結果是每個人看起來都需要幫助,陷入了惡性循環。
 
在被嫌不夠左的台灣,事實上達到許多西方左派想都不敢想的夢幻政策,例如政府主辦的全民健保,要知道被視為社會福利典範的德國,所謂的「全民健保」也不過是類似台灣汽車強制責任險,你一定要投保,但你還是可以自行選擇保險公司和保單格式;強制每個人都要加保的政府主辦保險,事實上充滿著人權、自由、市場的各種爭議,但我們全民健保不要說開辦之前、一直到現在,這套已經執行了數十年的制度,在這方面的爭論一直是微小到快要聽不到。
 
又例如將最大的教育資源投注到公立學校上面,其實也有干涉言論自由、學術自由、市場自由的疑慮,但這些疑慮在台灣根本從未形成一種聲音。全球最好的大學有極高比率的私立私營,但台灣人討論台灣的大學世界排名落後時,把問題歸咎於教育經費分配公私不平,公立學校得到太多資源的聲音小之又小。為什麼,這根本是一個完全習慣控制,左得不能在左的社會。
 
當有人談到美國政府的水電都是私營的時候,大部分台灣人是瞪大眼睛,因為根本不能想像水電不公營的世界樣貌,即使台灣有很高比率的人口在美國生活過。這種環境,怎麼可能形成有意義的「『統一公有公營』好或『私人經營由市場決定誰死誰活』好」辯論。
 
因為沒有真正反對控制、重視個人、重視自由的聲音,來和「控制」、「群體」對抗,每個人都認為權力魔戒可以也應該存在,沒有人要求將之銷毀,結果辯論永遠只會是權力魔戒「怎麼用」,或是「我是好人我可以用、他是壞人他不能用」。除了指稱對方是壞蛋,自己是好人的正邪大戰,還能怎麼爭辯?
 
「台灣人不夠左」、「台灣沒有左派」,其實是因為整個社會主張控制,沒有人訴求自由,所有的政策都是左派和左派的鬼打架,最後總是訴諸正邪大戰,把自己人歸於好人陣營,把對頭歸於壞蛋陣營,而形成的「台灣人不夠好」式的抱怨而已。
( 時事評論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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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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