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

澳洲打工度假的年輕人

這陣子又成了新聞焦點的目標對象

澳洲廣播公司(ABC)赴澳打工…

台、港青年淪奴 甚至遭性侵 剝削工資

http://goo.gl/IDJ1nl ，對現今寶貝女兒在澳洲打工的卡娃思，內心，蹦出來的複雜心情，痛心也感恩，澳洲新聞播出的晚上，女兒報平安的臉書視訊通話中談了這事“澳洲媒體派人深入農場，實地搜集、訪談受害青年到新聞播出，實實在在的報導，都是事實”，這不就是這大半年來女兒在農場體驗的看見嗎？談話中，身為澳洲背包打工度假台灣青年的母親，帶著有點傷心痛心與感恩的心分享媽媽的心，文中的Annie是我寶貝女兒。為真實呈現她在澳洲農場工作的體驗，文中農場工作生態部分將直接引用與使用她親筆的敘述，期待身為媽媽，身為家長，更能瞭解，澳洲背包客工作的生態，增進親子關係溝通與美好關係的維繫。

Annie離開將近一年的農場工作體驗，現在已經在雪山雪地裡工作了。她與朋友一起到澳洲當起背包客，打工度假的第一年，到了澳洲的西澳，上半年農場超市，下半年小麥農場三個月的工作，順利取得第二年的工作簽證，去年母親節前回來台灣二個星期，看到的她，獨立的陽光女孩，我更安心了。

Annie說：

第二度踏上澳洲，繼續當背包客打工一族，從西澳移動到東澳後，一共接觸了三份計件制農場，這三份工作都是收成，分別是藍莓、酒葡萄和草莓苗。澳洲媒體所揭露的，黑心農場工廠剝削打工渡假青年的故事，過長工時、不合法薪資、言語暴力、性騷擾、工作綁食宿、工殤被辭退等等極度不公平的對待，這些都發生在大多數台灣打工青年所處的澳洲。人在澳洲打工渡假的我很有感觸，好的不好的農場，剛好都遇過，我的故事比起節目中的台灣背包客好很多，透過這篇文章，讓在台灣的親朋好友，更了解澳洲打工渡假現在的生態。

《選擇工作時謹慎》

計件、時薪、浮動機制的工資

計算要弄清楚

是多勞多得，還是多勞少得

賺到的工資是基本工資嗎？

一開始找工作時，蠻排斥「計件」農場工作的，因為無法在第一時間掌握一小時可以做多少量，計件工作要做過才知道好不好做，像我呢？速度不快，還是喜歡時薪工作，不過收成季節時，農場資方會希望在最短時間內創造最大產量，因此收成的工作大多是計件制的，也就是所謂的多勞多得。

雖然喜歡時薪工作，在接洽了專門做農場人力的合法仲介公司，得到了藍莓的收成工作，這一份工作持續了六個星期，工資價格計算是浮動機制，每天農場資方會根據組別產量來調整單價，讓整組人平均速度的時薪落在合法的工資（時薪），這也確保工人會自發性地跟上平均速度。浮動計價也保障了總果量差的情況下，工人依然能夠獲得合理的工資，農作物生長的好壞變動因素很大，遇到果樹品質不好或下雨必須提前收工，浮動計價保障工人們能夠賺到基本收入。

【第一份工作《採藍莓》】

剛開始採藍莓很沮喪，抓不到訣竅，速度總是很慢，灰心中，和組上助理韓國姊姊的一段談話，讓我獲得了轉成時薪助理的機會。這個藍莓農場合法白工報稅，有退休金，並且保障薪資好的公司，在大城市找工作碰壁了很久，最後上人力網填資料，誤打誤撞進了這個集團下的農場，很慶幸能遇到好的人力公司介紹。

《時薪好還是計件好？》

這問題，每個人的答案不見得相同，藍莓組內朋友靠自己雙手努力採，薪水比起助理時薪，高出的還真不少，關鍵就在你比較喜歡什麼方式，沒有一定的好與壞，但，首要條件，必須是要在好的農場下工作。

【第二份工作《採酒葡萄》】

【在澳洲的第一份爛工作】

第一次要她趕緊撤⋯⋯撤⋯⋯離開

採酒葡萄的工作經驗，就是一個不好的體驗，只做二天的工作，在等待下一份工作的空窗期，隨便在FB社團中看到台灣工頭張貼工作資訊，沒有註明是黑、白工，也沒有計件單價，選擇這一份工作的原因單純，只是工期剛好三週，可銜接接下來的《採草莓苗》工作，地點是我熟悉的藍莓小鎮，沒有多想的做了來澳洲第一個爛工作。工作第一天半信半疑地問工資，工頭的回答含糊，只說至少會是去年的水準，也可能會更高，詳細的還要再問另一個泰國工頭的老闆，但是，他也不是農場的管理者。

第二天說服自己再去工作，我的採收速度是30人中的前五名，心裡想著也期待也許今年有機會調高工資。下午天空滴下雨，農場負責人和工頭叫我們趕緊採酒葡萄到把桶子補到滿，一、二分鐘後下大雨了，全部的人都成了落湯雞，移動到可以躲雨的地方休息，等一會雨勢小的時候，工頭要求大家再回去，繼續做完到他跟農場談定的採收量，這一場雨是壓倒我的最後一根稻草，過去一年在澳洲超市、小麥的家鄉的經驗，農場至少會顧到工作者的安全，雨中採收的果子，工作時很容易出意外的，沾到雨水採收會影響果子的。我立刻跟工頭說要離開，不會再回來這裡工作，請他把工資給我，隔天收到轉帳，價格就是去年的單價，時薪澳幣 13元，很低ㄟ。

酒葡萄的工作，我沒有預期要全身濕搭搭的工作，待遇差，還要求我回去，又不合法，這幾點讓我不想做下去的原因。
 

難到只有我受不了嗎？

《集二簽》綁架⋯⋯黑工（非法）層層僱傭關係，問題根源的工頭，合法入境台灣年輕人，為什麼不能抬起頭，做合法薪資的工作呢？其他台灣來在農場工作的背包客說：「他們是來集第二年工作簽資格的（省略的說就是“集二簽”），台灣工頭會用其他合作的白工農場幫他們申請的」。

黑工，按照澳洲政府的規定，是不能申請到集二簽的，我的情緒和心情也都因為知道這樣的情形，受影響低落很久。來自台灣的我們，是正常合法取得工作簽證入境澳洲的人，為什麼不能抬起頭來做合法領合理薪水的工作。不肖農場、工頭就是打定主意吃定，這一群想集二簽的背包客，用「集二簽」的名義吸引大家來做低薪黑工，以不支薪、綁高房租住宿或者坐滿88天，才給二簽的方式，在澳洲都是不合法的，農場很常見的陋規，稍一不慎掉入這個陷阱的。

集二簽的規定：在澳洲政府指定的區域從事季節性工作88天，或是wwoof食宿交換88天，就可以向政府申請延長12個月的簽證，也就是所謂的二簽。

澳洲政府為杜絕不消商人利用，在新聞報導後，公告取消取消了wwoof食宿88天集二簽的規定，今年底生效。在澳洲Four Corner電視節目中，遭受不合理對待的417打工度假簽證青年，都是在labour hire company或contractor下工作，他們提供農場、工廠需要的人力，僱傭關係不是建立在農場/工廠與受雇者之間，農場/工廠不須對工作者負責，這些所謂的仲介公司工頭就是問題的根源。

【第三份工作《採草莓苗收成》】

也是農場發包給工頭的工作，白工報稅，但沒有退休金，和採酒葡萄一樣的屬於固定計價的計件工作，一桶、一捆的單價，不會因為其他因素而改變，採苗工必須自行吸收影響產量的變動成本，例如工時長短和作物的品質，對老闆而言，產量少，負擔的成本相對就少。

這第三份農場的工作，說著都會想哭，忿忿不平的經歷不平等的對待，台灣青年很委屈的。

《因為沒錢，很容易陷入危險》

在沒有錢，沒有金援的背包客，很容易陷入危險的情況。身上沒有足夠的盤纏，面對工作的挑選就會掉以輕心，當初朋友介紹的工作，根據朋友去年的經驗判斷這是一份會賺錢的好工作，等開工的這段時間推掉了很多好的機會，她告訴Annie，她在20天內存了澳幣5000塊，沒想到的是這份工作為期4週，實際工作天數只有20天，所以呢，正確來說她是在4週內存了5000塊，而我的情況還得把等工的時間算進去，說到這邊真的很慚愧，為了存更多環遊澳洲旅費，沒有多加考量，這部分愧對愛我疼我的媽咪。

除了薪資，農場或者說承攬的公司的「管理方式」和一份工作的好壞也是有著絕對關係。當然，預期和現實差遠了，去年和今年最大的差異，是採苗的工作人員，2014年300位，今年增加到500位，農田與果樹種植面積數量差不多的情況下，人數暴增，會發生什麼事情？吵、打、搶，苗不好時，就更加嚴重，造成這些情形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管理不當。記得這份工作，電話中的談話，可以感受那一股氣，情緒發洩似的對媽媽說：「媽咪，你的氣質女兒，快要變的沒氣質了。」

也因為工作的人數太多了，採苗工人國籍很雜，有來自越南、馬來西亞、日本、韓國、香港和台灣，大部份的管理階層都是越南人，掃描條碼的scanner、品質控管的checker、調動人力的supervisor，即便這當中也有其他國家的人，但因這份工作的承包工頭就是越南移民，大家都叫他老闆。

工作中說話最大聲的自然是他們這些越南的採苗工人，管理偏袒的現象一點都不稀奇，同樣身為工作者，行為乖張的同胞警告一下，不是同胞就直接處分。還有一個管理問題，無法溝通，遇到英文聽沒有，中文麻不通的越南管理者，什麼都只能忍，任憑他們用聽不懂的越南話對你吼叫，又或者是雞同鴨講，問題無法被了解和解決，苦不堪言的遭遇。

這份工作在每一個工作者都有對應的工頭，越南工頭請四位工頭找人，透過朋友報名申請後，我被放到一位馬來西亞工頭的組別，工頭基本上是就是我們工作者與老闆的溝通橋樑，開工前夕這工頭因為開車超速，被臨檢暴露了非法居留的身份，不知道警方把他安置在哪裡，所有事情只能透過作為傳話人的女友傳達，而這女友也不是代理人，問題又不該由她來負責，越南老闆只會敷衍，我們這些工作者的權益到底被放在哪裡，雖然到最後換算下來的平均時薪也達到基本工資的需求，可是我卻經歷了來澳洲最不開心的一段時光，中間想離開，苦於找不到能立刻上工的工作，硬著頭皮做完產季。

【澳洲ABC電視台Four Corner節目】

⋯⋯對打工渡假的特別報導⋯⋯

報導中的五個案例裡，四個都是台灣人，一個是英國背包客，他們去爭取農場沒有付給他們的工資，五個案例發生的地點都是榜上有名的，雖然我沒去過，但是，都認得這些地名。當你發現某些地方Facebook社團出現率極高，經常在招人，或是被人爆料檢舉的，要小心再小心。

看完節目，心情難過又氣憤也難過我們台灣青年的處境，期許來到一個平等的國家打拼、體驗，卻遭遇被黑心仲介剝削，捨不得家人擔心難過，一天一天都在惡劣的環境下出賣自己的初衷，不知道該怎麼找到出路；同時也很生氣為什麼不辭職不幹，挺身而出向fair work舉發，如果大家都團結一心，還會有這種事嗎？澳洲的高收入的確令人羨慕，但是一旦沒有穩定的工作，澳洲的生活開銷就是大家常說的「燒錢」，我明白面臨沒有錢付生活費的壓力下，有工作就做，然而，在還能說不的時候，我們是否能夠勇敢向不合理的工作說不，為什麼澳洲打工度假的環境一年不如一年，許多農場愈來愈喜歡發包人力給黑心工頭，薪資愈來愈低，不管那份工作有多差，他們永遠都能夠找到人，特別是亞洲人(影片中英國背包客去爭取薪水時，農場主管特別向工頭要求不要再找歐洲背包客來）。

▼採藍莓、秤重與紀錄的助理

▼草莓苗

當決定來澳洲前，從以下幾點來看自己是否具備當澳洲打工度假工作者的四個條件：

1.是否有足夠的錢來應付找到工作前的生活開銷呢？

2.澳洲工作收入高，生活費也高，尤其是房租最難省，身上有多一點的備用生活費用，等待好工作的籌碼多一點，也不容易掉入黑工陷阱。

3.英語能力是否能夠在澳洲與人溝通無礙呢？

澳洲是個英語系國家，基本英文溝通能力是必須的，在澳洲找一份好工作、提升工作自信、看懂交通號誌、文件申請等都需要會用英文看、聽、說。

4.你是否能向不公不義說不？不論在哪裡，遭遇不公平的待遇時，為自己挺身而出，地獄最黑暗的地方，保留給那些在道德存亡之際袖手旁觀的人。

節目中有個香港年輕人在黑心農場工作，薪水低，核對工作時數，工資給的也還常常不對，父母爺爺奶奶擔心他叫他別做了回香港，他甚至難過的哭了，說他在澳洲擁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另一個女生因爲媽媽過世，想說到澳洲換個環境，結果被同事性騷擾，跟農場舉發他的行為，農場把問題丟給工頭，工頭最後把這女生解雇。

這個電視節目每週都探討不同的東西，大概只播了45分鐘，剛才說的女生提到媽媽也哭了另一個女孩工作時不小心割到手，結果工頭趁他手不方便對他上下其手，用力推開對方手的縫線裂開流血，對方還是強摸她胸部。

還有在節目一開始，播出兩個男生在阿德萊德知名的雞肉工廠，每天工作18小時，拍攝前一天只睡一小時，時薪應該是25塊，被抽到剩17，其中一個男生說，爸爸跟他說他英文不好叫他不要去，他自己也知道英文差難找工作，所以就認命在雞工廠繼續做。還有一家鴻昇旅行社專門辦假觀光打黑工的觀光簽證，還安排住宿讓人去澳洲非法打工。

二個男生離不開雞肉廠的主要原因，週薪上看澳幣1500元以上，換算成台幣多可觀豐厚，以現在澳幣兌台幣匯率24來計算，週領等值新台幣3萬6,720元，甚至更多（以時薪17來計算，每天18小時，一週5天），領這種薪水，爆肝不睡覺也開心。

問題在於不是每個來打工渡假的都想賺大錢，抱著這樣的心態的人多了，澳洲的工作環境全部被搞壞，像我與我的幾個朋友縱使不想為這種錢拼命，還有得選擇嗎？時薪不合法、超時沒有加班費、主管言語暴力、上個廁所都被限制，為什麼還可以做，甚至是花一年多的時間在哪裡？因為在台灣太窮了，沒有這種賺錢機會，再怎麼不人性都有人會喜歡也願意做。

媽媽的話：

不同於自助旅行，「打工度假」可以真正換取生活旅行的方式，非常吸引年輕人嚮往也前往，若能能避免暴露危險環境，在合理的相對報酬下，能擴張工作與生活的眼光與境界，是美好的體驗。

Annie在採酒葡萄工作的那幾天，聽到她做的黑工，擔心憂慮的心情，身為同意她赴澳洲媽媽的我，很難受的二天，篤信基督信仰真理的我們，也都相信她會做出正確的決定。她很乖也孝順，怕我擔心睡不好，總在睡前捎來訊息，假日經常使用Line賴來賴去，前二個月配合我換手機，我的Line帳號轉不過來，FB推出通話功能，我們也改變了網路聯繫的應用程式，縮短了聯繫的距離，工作忙的時候，傳遞訊息，好像她在身邊一樣，媽媽雖然會擔憂，但不持久，我的建議她的決定，都在母女掌握中。

母親節的前二週，告訴了她，看了澳洲新聞的報導，之前想專文分享的動機，成了行動了，這篇文章卡娃思提前起草書寫了，一個星期來閱讀女兒的文字敘述，哭點低的我留下幾次的眼淚，感動也感激，而她在母親節前給了我她在農場的這些點點滴滴，雖然今年的母親節沒有她在旁，體貼媽媽的寶貝女兒了解我的需要，我依然是個開心過母親節的媽媽，依然是一個倚靠上帝蒙福的媽媽。

《延伸閱讀》

http://goo.gl/eRLYK6，【澳洲背包客 】我的女兒的故事：遙遠偏遠的農事、克難生活體驗

http://goo.gl/t0uzeY，我怎麼會同意讓女兒一個人去澳洲當背包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