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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谷詩詞對聯大觀•序言
2013/02/18 20:05:57瀏覽215|回應0|推薦10
範三畏
甘谷,西部一蕞爾小縣也,然而主山朱圉,載在《書》冊虞夏;初縣之名冀、驥,具載《史》、《漢》、《說文》。按《禹貢》有“西傾、朱圉、鳥鼠至於太華”,而《秦本紀》“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縣之”尤明示其地為我國設縣之始也。邽、冀二地相連,主山綿亙相接,邽山亦稱鳳凰,朱圉義為騶虞,二阜自隴山迤邐西來,恰合于《周易》“風從虎”之象(風、鳳本同字,而騶虞為瑞虎)。邽今在天水市區,而冀區亦在市轄,小異者唯冀地仍以縣稱,其所以甘穀有“華夏第一縣”之名者以此。
世人皆知天水一帶為羲皇故里,然予考伏羲氏發祥地,西起渭源鳥鼠,東迄天水刑馬,北止靜甯成紀,南至西和仇池,而甘谷朱圉其中心焉。成紀、刑馬、仇池之說,俱載《遁甲開山圖》,一人不當生於三地,且又同載一書,於情於理如何可通!因推證伏羲者,其實上古“四象婚制”時代龍父鳳母以下之虎圖騰也。

考《西山經》雲:“鳥鼠同穴之山,渭水出焉,其上多白虎”。按刺蝟民稱刺虞、渭河民稱虞河則猶虎河。近賢武威李鼎超著《隴右方言》,其卷九《釋動物》有曰:“山有朱圉,樂器有柷敔,……俱取義於虎”;而縣民至今呼暴雨、雹雨為白雨,呼伏雞為抱雞,謂社戲為社虎,然則伏羲(包戲、雹戲)者,古音義皆白虎也,又何疑乎!白虎為瑞獸,所謂“德至鳥獸,白虎見”、“內懷聖明,白虎戲朝”,而由虎白為瑞,推及於鳥獸凡白者皆瑞焉。唯自漢儒據五行以配五方,白虎主西又主殺,後人諱之,遂由羲而炎而黃,悉數龍騰矣——以龍主東又主生故!

朱圉山出冀水,“冀”像人蒙虎頭聳其耳以娛圖騰之形;漢代童謠曰:“出吳門,望緹群”,吳門,冀郭門也,“吳”即娛、虞本字,像戴虎頭夭斜起舞以娛虎神;又曰:“寧入乳虎穴,不入冀府寺”,則是時“冀”、“虎”關係尚未全失。
自初唐至於民國十七年,縣改“伏羌”,因東漢第三次羌變平伏於縣內射虎穀(三都穀)即今散渡穀。
自民十八元旦起,改今名曰甘谷。甘谷者,甝谷也。《爾雅•釋獸》:“甝,白虎。”
冀縣故城,在今縣城以西六裡冀谷水西畔,予曾有《“甘谷”縣名的深層文化意蘊——兼考舊縣址之位置》(文載《西北史地》季刊1995年1期)考之。而新城之建,當自北宋。
冀縣西漢為天水郡治,東漢為漢陽郡治,漢末一度為涼州州治。西、東漢之交,隗囂反莽,雄據稱西伯,都此。隗囂死,劉秀部攻陷落門,其子隗純遂率眾降漢。
“我所思兮在漢陽,欲往從之隴阪長”,與圖騰時代遺存西部有白虎騶虞後先輝映者,張衡《四愁詩》以“漢陽(郡)”為海內西部標幟。
冀縣亦當為秦祖居地之一。秦之雄起,起於馬政,《秦本紀》謂秦之先世大駱、非子父子為周孝王蕃馬於汧、渭之間,“秦”本毛穀,以之飼馬,馬必悍壯。文獻載縣西有大落門穀,因疑大落,猶大駱也。以境西溫谷水既特產毛河米,又潤澤下游磐安辣椒相證,加以岸畔毛坪曾有早中晚期大量秦人屋址及墓葬出土,對照“圉”亦有養馬、養馬人、養馬地諸義,縣名亦可稱“驥”,則磐安上下必秦人養馬場可不必疑。冀,縣名也,亦州名也,同以馬政馳名,所謂“秦西冀北,實多駿驥”者,豈偶然哉!
即使至於中古,北宋慶曆新政,于磐安永寧一帶,設秦州博馬場;後熙甯變法,永寧場又得擴增,予有文在《絲綢之路》雜誌譽之曰:“古渭市易的由來其實是慶曆初的永甯市易,永甯才是熙寧改革前的第一特區。”然則縣內馬政之延續亦可謂源流久長矣。
往古之世,馬政,關乎國運之興廢大亦哉!漢武欲驅匈奴,先求大宛之馬;“唐代武功之又一原因,則在其畜馬之盛”。宋代積弱,馬少奈何!遼國有馬百八十餘萬,北宋不及九分之一;西夏襲擊鄜延環慶而不能終勝者,以胡騎而遭山險之地;金人能過燕薊趙魏而絕河滅汴者,以驃騎馳突而四通八達。元蒙、後金更完全入主中國,馬政其至為相關。“自槍炮既興,騎兵難以必勝,或反足為累”,馬政遂廢,此近代之大局也。
古冀自古為尚武之地,蜀漢姜維其尤著者,然以能文而“好鄭氏學”為“涼州上士”。又孔門七十子之徒有石作蜀,字子明,見在《仲尼弟子列傳》,就學東魯而雨澤被我西鄙,鄉人至今祭奠有加焉。
不獨儒也,以佛教言,大像山石窟及釋迦大像馳名隴上,觀庾子山《麥積山佛龕銘》“異嶺共雲,同峰別雨;冀城餘俗,河西舊風”,其開窟甚至在麥積之前。

今歲欣逢古冀建縣亦中國始縣二千七百周年慶典,縣人編訂《甘谷詩詞對聯大觀》一冊以為紀念。是役也,首事十餘人,歷時三餘年,查書百餘部,一腔熱血,不圖回報,搜集整理,搶救挖掘,奔走於東西川,跋涉於南北山,或往來於古跡寺觀,或走訪於田間炕頭,或通話於千里之外,或致書於天南海北,風雨不辭,寒暑不易,無場地辦公不計也,無經費著落不餒也,心心相印,堅韌不拔,執著於此者,非他,止求無愧於我斯土斯民,勿慚乎彼後士先宗,相期相契,為梓裡子孫同胞留置一珍貴遺產,而方妥妥然安于初心焉!
同仁既相期勉於此境,則予知其書必堪遠播,必堪傳世!
予觀夫是書所及,前起《秦風》,後迤今世,上下三千年,作者近百人,內容則山川歷史人物民俗可見也,行蹤則宦跡遊蹤遠戍今征可稽也。其涉于史者,地震回變抗戰建國不止一端。其稽於人者,其詩宗則曹植、盧照鄰、杜甫先聖也;遊宦則蔣薰楊芳燦吳可讀諸公也;鄉賢則王羌特鞏建豐王權前輩也。來跡則實邊支教之屬,去蹤則役疆赴藏之事。或跡載於正史,或事垂乎邑乘,非僅名耀於鄉裡,亦為人望在海內焉。
凡此種種,難以盡述。
以詩藝論,詠山川如許承堯“溯源循禹跡, 開世想羲皇”,又高一涵“百丈懸崖陳色相,萬峰倒影插靈湫。前途好自留餘地,不待雲封即轉頭”。
詠歷史如許氏“曾見薑維生,曾見韋康死。飽吃漢時霜,斑斑土花紫”,又楊芳燦“自任為黥布, 無由效竇融。長饑豪氣短, 回首霸圖終”。
詠人物如紀元“百戰洮河地,名留漢史清。雄才輕士載,遺恨失陰平”,又范安仁“當年剽悍屬雍秦, 賴有遷喬附驥人。何幸關西延道脈, 祖龍偏欲絕儒巾”!
詠民俗如續縉“桑間話野老,忘卻別江南”,又楊芳燦“相從父老尋秋社,爭進黃雞酌綠醅”;詠物產如馬西林“香水梨兒甘勝酒,解饞辣子美如珍”,又王直“烏龍頭菜味深邃,涼拌豬蹄筍萵翠。咂舌流涎話故鄉,何人不帶思歸淚”……皆非供閱世,亦足傳世。
其聯語亦有頗資玩味者,如春聯“冬去東方朔日暖,春來柳下惠風和”(李則廣)、楹聯“群山坦腹迎殘照,眾樹連盟抗晚風”(任丹山),又學館聯“收拾我詩囊書帶,同消長日,五思半載光陰,去去忽如駒過隙叮嚀爾幼子童孫,勿爽後期,須謝三秋氣候,匆匆仍似燕歸巢”(李芳),又何女祠聯:“落月聽啼烏,香草吟成,應有芳魂依故里;夕陽來立馬,殘碑讀罷,愧無妙句擬中郎”(吳可讀)……
是冊垂成,編委諸先生囑序于予。予不敏而唯唯,下筆不敢者久之,然予既幸而為古冀之遊子,桑梓情殷,負此重任,誠惶誠恐,何敢有怠!因思詩詞雖系小道,而欲觀見我縣近三千年山川、歷史、文化、人物、民俗、物產之風貌,舍此又何所賴之?古人所謂即不能若窗中之窺日,亦差強如庭院之視月乎!何況三巡千年,其間豈無真詩佳作、奇章秀句,足資流傳,播之人口如上所舉者乎!
噫嘻,盛世修志,隆典陳詩,鄉人同慶,編者銘心,予亦叨鄉土之榮焉爾,是為序。
時西元二○一二年七月七日小暑,朱圉遊子範三畏序於蘭州科教苑之無四寶齋
( 創作詩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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