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3月14日
今天中午到達羽田機場,要搭大眾運輸系統到東京,機場服務人員態度極好,說從今天開始,東京輪流停電,部份地鐵不開,她建議我們搭單軌轉JR到池袋。JR線走走停停,有時門開著,說了一堆日文,聽不懂,車子就停在車站,日本人靜靜的,繼續玩他們的手機。
我也不知電車何時要開,突然想到張愛玲的一篇短篇小說,想像的愛情就發生在停電的電車上,等到電來了,愛情泡影也碎了。
到旅館,燈光昏暗。櫃台小姐說,房客大量取消訂房,政府又呼籲大家節約用電,飯店也減省著開燈。
到代表處時,從台灣來的搜救隊正好也到了,他們今晚要住在代表官邸,明天再出發,但是到底要去哪?能做什麼?沒人能回答我。在和新聞秘書聊天時,他的手機發出類似蜂鳴的刺耳聲,是地震警報,在長野。沒人驚慌。代表處開車載我們去見採訪對象。在路上,看到車子在排隊,是在搶加油。現在在東京,大家都在搶油。有些加油站都關門了,沒油。
路上有間超商,我和明堂進去。食品貨架上,真的全搬空了。晚上八點多,我回旅館,再去試另一家超商,食品櫃裡,也像是被掃過一樣的空。所以,我買了一罐啤酒,配上行前同事給的乾糧,邊喝邊吃邊寫這封信。
今天的意外之喜,是搭地鐵到慈濟分會。進門時,他們正和證嚴開視訊會議。慈濟督導今天中午去見了政府高層,這位高層穿著救難衣,昨天和菅直人一起搭直昇機到宮城、岩手勘災,講到日本政府救災經驗SOP非常完善,但他們發現,這場災難他們人力不足,這場地震和他們以前的經驗大不相同,不是要在瓦礫堆裡搜尋生還者,而是在茫茫大海中撈針(那時我想,我們今天的救難隊,能幫上什麼忙?)
一位在日本住了三十一年的慈濟師姊,給了我很多不錯的建議。他們很佩服日本人這次地震的表現。我們以前覺得,日本人有秩序、講團體、怕跟大家不一樣,阻礙了他們的創意,但是,這個弱點,在災難時,反而成為優點。
她還用美空雲雀的蘋果之花(日本人自況蘋果花),說這是日本人的精神,花謝了,但明年還會再開、結果。這是美空雲雀鼓勵大戰後委靡的日本人,再站起來。相信現在也是。
喔,我在慈濟吃到了一碗飯,這是今天十二個小時內,我們吃到的唯一一頓。好感動啊。(by 富元/三月14日)
時間:3月15日
以為有人用力搖醒我,意識初醒,才發現又地震了。
一開始以為自己在上海(不知道為什麼是上海),想起床,跑,後來徹底醒了,想起自己在東京,日本人蓋房子夠堅固,不必跑。看床頭的鬧鐘,東京清晨五點。之前幾秒,相信訂閱地震消息的手機用戶,手機應該都響了。
電視新聞我聽不懂,但是猜出核電廠機組又爆炸了。不久,天下駐日特派孫曉萍從名古屋來了,說,她第一次遭遇到,被擋在JR站外,地鐵站工作人員站在門口,管制入站人數。日本電車目前的班次,只有平常的七成。
以最多人搭的JR為例,過去一、兩分鐘就有一班,現在是八分鐘一班。即使是趕著上班,日本人還是安靜排隊,沒有焦躁(要是我,一定會衝到站務人員面前質問)。
我們三人搭地鐵去採訪,地鐵站辦公室前排了好長的隊伍。抵達採訪地點,見到受訪者,他說,今天來上班,這輩子沒坐過這麼擠的JR(沒錯,我眼睜睜看著一個人的臉頰貼在自動門的玻璃上)。他還說,今天早上六點多第二號機組爆炸,政府八點多才宣布,應變太差。
【不可思議的便宜午餐】
午餐時間,看到路邊大樓貼出告示,午餐定食500日圓,孫曉萍說,在東京怎麼可能吃到這樣便宜的午餐?原本肚子不餓,想繼續去看看,結果來到一家裝潢很典雅的餐廳,我點了魚定食、同事點了炸蝦定食,真的都只有500日圓。
餐廳說,平常要賣1000日圓,這幾天人太少,所以只有今天半價賣。他們的定食極好吃,孫曉萍說,她來日本二十年,從沒吃到這麼大片的炸蕃薯。她說,日本最近興起一股one coin lunch(日本的one coin是一枚500圓硬幣),沒想到,在東京也能吃到這麼好吃的one coin lunch。
下午去代表處,一到代表處,新聞處就列印了一張通知,法國政府要求法國僑民離開東京,美國也呼籲東京僑民不要出門。因為日本已經三座核電廠爆炸,四號也出問題。代表處整天電話響不停,都是國內關心核輻射的詢問。
晚上,搭JR到新宿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平常擠得水洩不通的新宿嗎?路上沒幾個人,商店都關門了,霓虹燈熄了(那時才七點半)。我們經過賣黑輪的攤子,老阿伯抽著菸,看到我有興趣想吃,馬上把料丟進湯裡,說要煮五分鐘。晚上擺攤那麼久,我是第一個驅前表達想吃的客人。
今天一個受訪者告訴我,這是日本戰後首都第一次大規模輪流停電,供油吃緊,全城都在搶油。最熱鬧的地方,都要節約用電。東京的夜景,恐怕要黯淡好一陣子。
經過藥妝店,貨架上的日用品也差不多全空了。因為手指乾裂流血(出門太匆忙,忘了帶乳液),我買了一條蘆薈護手霜,竟然只要100日幣,三十元台幣。店員說,這是今日特價。
真的不該說,我今天賺了兩次「國難財」。
【活著,是愛的力量】
新聞上說了一個讓人淚奔的故事,一個祖母,看到海嘯即將撲來,將手中的嬰兒(孫子)高高舉起,交給鄰居,說了一句:「拜託你了。」就被海水沖走。嬰兒活下來。活著,是愛的力量。(by 富元/三月15日)
時間:3月16日
清晨六點,一掃昨天的陰沉,東京太陽出來了。搭副都心線到東新宿的慈濟日本分會,希望能擠上慈濟的車子到茨城。穿著藍衣白長褲的慈濟師兄師姊,把一個個大保溫鍋搬上車,米、水、食物都得從東京運過去。
這是典型的「二桃殺三士」,慈濟督導說,有位置,只能一個人去。我想去,明堂也想去,理智上,該讓攝影去拍不一樣的畫面,我還是想去。怎麼說都沒有用,只好自我了斷,決定讓明堂一人去。但我還是不死心,想,也許,最後一刻,會有人沒辦法到,所以有空位,或者,我很瘦,可以擠擠。
慈濟會員做完行前說明,早上福島四號機起火,輻射量飆升,比昨天多兩倍,大家都要戴帽子、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然後大家上車,我正準備說再見,慈濟督導指著我:「你趕快上車。」車上最後一排有個小座位。
機會真的是屬於等待的人。
車子一路順暢到高速公路,司機在休息站加油。等加油的車子,還是排得很長,我們花了一個小時才加到油。司機說,東京都內,很多車子只能加一千日幣的油,不會讓你把油箱灌飽。往茨城的常磐道高速公路,沒有什麼車,有的話,也都是有特殊通行證的救災車。
【他們有驚,而無慌】
茨城縣水戶大洗町,第一印象,是個不那麼整齊乾淨的海港,但如果知道,在五天前,它遭受三次海嘯席捲,就會非常驚訝,它恢復得如此迅速。大洗町救災指揮西野先生,是從六十公里外的日立市來的志工。
他帶著我們走了一圈,比手畫腳地形容海嘯來的情景:滿地泥濘的幼稚園,當時有二十五個小朋友在操場玩,遠遠看到黑色海水衝過來,大家都跑進教室。還好,大家都平安無事。
自海嘯後,大洗町停水、停電、停瓦斯至今。文化中心旁邊的廣場,日本自衛隊員在加水車旁為民眾加水,每個人每天配給八公升的水。十二點半,午餐還在準備中,大洗町居民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安靜、耐心的等待,攝氏不到十度的冰冷海風狂吹,人幾乎都站不穩,他們還是一樣有秩序、溫厚的等。等待當中,有人手機響了,接著,又感覺到地震搖晃。現場的民眾,呆了一下,又若無其事排隊。現在對地震,他們有驚,而無慌。
【災難總會過去】
中午吃的是咖哩飯和味增湯。這可能是大洗町人這幾天來第一頓熱食。西野說,每天吃政府分配的飯糰,能夠喝上一碗熱騰騰的味增湯,「實在太好了,」他高高舉起手,比著喝湯的手勢,滿足地笑了。
大洗町三萬多居民,大多是漁民或魚販,海嘯一來,讓他們頓失生計。但他們的臉上,並沒有愁苦,十幾個來做志工的高一學生,學校至今未能上課,還能對著鏡頭做搞笑表情。他們說,災難總會過去,三個月就可以恢復過去美麗的漁港景象。
從台灣的媒體報導,東京好像已經變成很恐怖的地方,外交部也發布紅色警報,但是,在東京,除了電車間隔拖長、超商食物變少,並沒有多大不同。甚至,帶口罩的人,都是為了花粉熱,而非輻射。
我想,A咖國民、A咖媒體,即使搭配C咖政府,平均下來也算A咖表現了。
我們在茨城採訪幾個年輕志工,其中一個來自群馬、綁著藍色包頭毛巾的帥哥。我問他,哪裡來的?他和旁邊另外一個人,同時把頭巾拉下來,指著他們的光頭說:「我們是和尚。」(那樣子實在很爆笑)。
他們是全日本佛教青年聯合總會的會長和副會長,地震一發生,和尚們就在facebook、email、twitter串連,出來幫忙災區。他們幾個是先來勘災,幫忙發物資、並撫慰災民心靈的。他說,和尚在日本多半是替人念經、超度,他們希望呼籲所有的青年和尚,出來投入社會,「藉此改變和尚的社會印象。」
不瞞您說,我真的笑了。
回東京的路上,天色漸暗,加油站排隊加油的車龍更長了,即使要等上三個小時才加到油,駕駛還是乖乖排隊。
這是日本人對待天災的方式:安靜、耐心、有秩序。也是一種日本式的美學!(by富元三月十六日)
【Day4 東北關東大地震,現場直擊日記 】哽咽的主播有失倫理
Day4
時間:3月17日
東京在萬里晴空中醒來,街上陽光燦爛,風一吹,還是冷得刺骨。
八點,《朝日新聞》資深記者到飯店,我們一起吃早餐。他大學畢業二十年,都待在《朝日新聞》。他大學的夢想,是畢業後到《朝日新聞》跑國際新聞。他用自己的經驗,分析日本媒體訓練記者的方式。
他進報社後,先被派到佐賀縣跑地方新聞三年,後來又轉到福岡三年。這是表現好,才會從偏僻的縣拔擢到大城市。如果表現不好,就會被貶到更偏僻的地方。接著,他調回東京社會部。在這四年間,正好碰上阪神大地震,他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採訪。經過十年歷練,他派駐到新加坡、台灣採訪國際政治,後來還到伊拉克當戰地記者。
他說,當記者的前幾年,每一篇稿子都被主管修改,只要文章透露個人感情或情緒,就會被主管罵。「記者傳達的是訊息和判斷,而不是自己的感情,」他說,這是日本媒體對新聞專業的定義。
【哽咽的主播有失倫理】
即使面對如此大的災難,日本的媒體,沒有誇張的表情和敘述,報新聞時,聲音也沒有任何抑揚頓挫。坐在旁邊的《天下》駐日特派孫曉萍補充,NHK某主播,從地震發生當天到昨晚,都非常冷靜播報新聞。
只有昨晚,他播出一則在仙台搶救傷患的醫生,錯過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那一刻,他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我正要「動容」時,《朝日新聞》記者馬上答說:「他後來一定被他的主管罵。」因為,公然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是用這麼輕微的舉動,都會被認為有失記者的職業倫理。
日本媒體是用這樣的標準訓練記者。因為,記者的職責是把公眾該知道的訊息,客觀、正確傳達給大眾,不需要添加自己主觀的情感。《朝日新聞》記者說,這幾天,他不斷接到中國和台灣的朋友的電話,焦急詢問他個人安危。他待在東京,卻並不覺得情況如外面形容的那樣危險。
【在日本,大家信任專業】
今天,日本人民最擔心的是核能輻射,但是昨天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他說,三天前搭電車,還觀察到電車乘客不安的表情;但今天搭電車來受訪時,車上乘客的表情,就和平時沒兩樣:很冷靜。因為日本人相信,輻射問題已獲得控制。
這幾天,從電視到報紙,各種專家不斷深入且詳盡的分析四座出問題的核能機組,各自的問題是什麼?輻射劑量多大?對人體危害?該怎麼面對?……,講得非常完整,又不激情,讓民眾非常安心。
因為,在日本,大家信任專業。
採訪當中,手機響了。《天下雜誌》總編輯一大早打電話來,要我們立刻趕到機場。我想,她是信了國內媒體報導機場塞爆的消息。我還是按照預定時間結束採訪,搭九點四十分的巴士到羽田機場。
羽田機場的旅客並不多(擁擠的是成田),不到二十分鐘,就辦完所有出境手續。
晴空下的東京灣,像一雙湛藍深邃的大眼睛。摩天大樓、漁船、貨輪一如往常,在最藍的眼睛裡,各自活著、各自曲折。電車裡的日本人,也許今天上班又遲到了,不過,「大丈夫」(沒問題),總是會到的。蕭富元(3月17日)
【Day5 東北關東大地震,現場直擊日記 】日本人新遷徙潮
3/18 週四上午十點半,在東京搭上開往大阪的新幹線回家。
排在我後面的是背著小娃娃的年輕媽媽。再後面一些,又是個帶著兩個幼兒的媽媽。注意看看月台上的旅客,的確多了許多「媽媽+寶寶或幼兒」的旅客。會不會是因為怕輻射塵,而紛紛遠離東京
車抵橫濱站,又上來一位背著嬰兒,一手牽著小女兒的太太上車,剛好坐在我旁邊。我先用日本人的禮儀,一再抱歉說突然跟她搭話,然後,開始與她聊了起來。
她住在川崎市(距離東京約二十公里),準備帶孩子到兵庫縣的娘家避一下,「雖然輻射塵不是那麼嚴重,但不放心讓孩子在公園玩,衣服也都曬在屋子裡面。」
購物難是另一個回娘家的原因。她橫濱家附近的大超市,這幾天每天都「限制入場」,必須在外面排隊一陣子,才能進入店內。麵包和礦泉水不是一早被搶購一空,就是不知何時進貨。
她說,住家附近的幾個年輕媽媽都在抱怨,「到店裡買不到,嬰兒尿片快要用完了,」還好,「我都是一大箱的買,還有存貨。」
【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家】
首都圈(東京都及附近的六個縣)輪流停電,更是讓她頭疼。她記得地震當天,從地震發生的兩點多,一直停電到晚上十一點。家裡有線電話打不通,她先生只好打到她的手機,告知自己在橫濱的公司沒事。但,「後來我的手機沒電,又不能充電。直到十一點我先生突然回到家,說他從橫濱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家」。
抬頭,剛好看到車廂內的電子螢幕秀出新聞短訊:「地震發生後停開的往宮城縣(到十六日為止,死亡人數是受災縣中最多,達兩千兩百人)長途巴士,今天恢復,眾多背著大包行李的旅客,奔赴他們牽掛的故鄉」。
天搖地動後,日本國民的遷徙流離,不知還會持續多久。(孫曉萍,三月十七日)
【Day6 東北關東大地震,現場直擊日記 】不搶購商品,就是參加救災
時間:三月十八日
日本東北關東大地震發生的第二天,碰到鄰居七十歲的椎名老太太。「接到在仙台(宮城縣政府所在,宮城縣是地震中死亡人數最多的)工作的小兒子,打電話報平安,總算昨晚才睡得著,」口氣中透露著放心。
她接著說:「不過,看到電視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真是辛酸地不得了。但一轉眼,看看窗外的小公園,幾個小男生球踢得那麼高興,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地震跟我們無關。」
名古屋離福島核電廠,有四百公里以上,離仙台也約五百公里。雖然,三一一當天,名古屋附近也有三級的震度,但沒聽到什麼災害報導。
不僅如此,由於供電廠不同,名古屋所在的東海地區各縣,靠中部電力公司供電,不像東京及附近六個縣要輪流停電。這裡的百貨公司照樣開到晚間八點(在東京是六點關門),電車也正常行駛,加油站也沒有排隊加油的情況。
看看超市的供貨情況,泡麵區的確好幾種人氣產品售空不剩,但還是有許多口味等著顧客挑。大眾價格的衛生紙一包也沒有,貨架上站著一支看板,寫著:「因為東北關東大地震的影響,供貨吃緊,非常抱歉。」同樣的牌子,也出現在某品牌的礦泉水冷藏架上。但這兩種商品,都還是有其他廠牌的選擇。
這兩天,日本政府透過各媒體呼籲:國民「不要搶購、囤積商品」,生活用品就能恢復正常供應。昨天,NHK收音機主播的一句話,比政府的呼籲更有效果:「許多人看到災情,非常想盡一點力、幫一點忙。目前,如果您不搶購商品,就是參加救災」。(孫曉萍,三月十八日)
時間:三月十八日
日本東北關東大地震發生的第二天,碰到鄰居七十歲的椎名老太太。「接到在仙台(宮城縣政府所在,宮城縣是地震中死亡人數最多的)工作的小兒子,打電話報平安,總算昨晚才睡得著,」口氣中透露著放心。
她接著說:「不過,看到電視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真是辛酸地不得了。但一轉眼,看看窗外的小公園,幾個小男生球踢得那麼高興,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地震跟我們無關。」
名古屋離福島核電廠,有四百公里以上,離仙台也約五百公里。雖然,三一一當天,名古屋附近也有三級的震度,但沒聽到什麼災害報導。
不僅如此,由於供電廠不同,名古屋所在的東海地區各縣,靠中部電力公司供電,不像東京及附近六個縣要輪流停電。這裡的百貨公司照樣開到晚間八點(在東京是六點關門),電車也正常行駛,加油站也沒有排隊加油的情況。
看看超市的供貨情況,泡麵區的確好幾種人氣產品售空不剩,但還是有許多口味等著顧客挑。大眾價格的衛生紙一包也沒有,貨架上站著一支看板,寫著:「因為東北關東大地震的影響,供貨吃緊,非常抱歉。」同樣的牌子,也出現在某品牌的礦泉水冷藏架上。但這兩種商品,都還是有其他廠牌的選擇。
這兩天,日本政府透過各媒體呼籲:國民「不要搶購、囤積商品」,生活用品就能恢復正常供應。昨天,NHK收音機主播的一句話,比政府的呼籲更有效果:「許多人看到災情,非常想盡一點力、幫一點忙。目前,如果您不搶購商品,就是參加救災」。(孫曉萍,三月十八日)
【Day7 東北關東大地震,現場直擊日記 】限電、搶購、餘震,東京職業婦女的一星期
《天下》駐日特派孫曉萍的朋友栗山誠子,住在東京都的北區(東京都共分為二十三區),是個典型職業婦女。我請她敘述大地震發生後一週來,生活上的種種變化。
地震發生那天我人在目黑區辦事,聽到區公所的防災無線播音說:「這裡是目黑區區公所,剛才發生震度5強的地震」,本來想搭電車趕回家,沒想到電車全部停開,家裡太遠,只好步行到下兩個車站的婆家過夜,我沒什麼方向感,只能順著鐵路旁的路走。
還好外子在家,由他到小學去接六年級的兒子。後來聽說,小學負責照顧父母親無法趕去接的孩子,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十一點多我到我家附近的超市,許多商品都消失了,從牛奶、碗裝泡麵、速食珈哩飯、雞蛋,到衛生紙、電池、口罩、蠟燭,我嚇了一跳,決定隔天趕在超市開門時間的十點採購。
十點一到,門外大排長龍,從來沒看過這麼多人來購物。一開門大家都是用跑的,每個人都在購物推車內塞進如小山高的商品,店內的氣氛就是人心惶恐,算是一種「人家買我也得趕緊買」的群眾心理吧!
我和外子也買了平常絕對不會買的份量,確保一家三口三天分的糧食。
從十五號(地震後五天)開始,超市供貨慢慢恢復正常,走進超市,有一種安心的感覺,覺得「大丈夫(沒問題)」,我就不再多買東西了,倒不是相信政府說的「只要不搶購,供貨一切沒問題」的那些話。
餘震不斷,我們一家三口每天晚上穿著隨時可以跑出去的衣服睡,床頭放著一個小包包,裝了重要的證件和東西,床下放著托鞋。
我的孩子現在每天帶著「防災頭巾(一種耐火耐衝撞的軟帽)」上下學,學校的營養午餐停止供應牛奶,不過聽說有些學校連營養午餐都沒辦法供應。
地震發生後,每一家電台停掉所有的節目,只播地震相關新聞,也沒有廣告。這當然很重要,但連續幾天下來,讓人覺得需要放鬆一下,還好,這幾天開始恢復其他節目,讓人覺得比較安定下來。
我的工作地點是台場的日本科學未來館,因為很多東西受損,館方要我在月底前「自宅待機」。
我擔心的是,東京周圍的幾個縣陸續發生多次餘震,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東京都直下型大地震」?還有福島核廠不知道會演變成怎麼樣?日本的電力供應會不會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