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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0 15:11:17瀏覽118|回應0|推薦4 | |
在城裏,剛進入冬月,街邊就有熏臘肉的了。在街邊熏臘肉,容易弄得街巷內熏煙彌漫,久久不去,以致連過路的人呼吸起來也有些氣悶。因此,每見到這樣的場景,我就不由懷念起故鄉農村的臘肉來。 生於上世紀70年代的我,跟大多數同齡人壹樣,也曾有壹段饑腸轆轆的記憶。而故鄉的臘肉,是我兒時生活中的壹個亮點,給我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 小時候,每到過年前,父親總要擠出點錢來,到集市上割回幾塊肉,交給母親熏成臘肉。由於肉不多,母親便往肉塊上塗了壹層鹽,然後把它們掛在竈頭上,讓燒火做飯時冒出的煙自然地來熏它們,熏好後,就把它們掛在屋檐下,由風兒來吹幹它們。我們這些小孩便天天眼巴巴地望著它們,等候過年的到來。 在那時,“等候過年”對幼小的我而言是壹個漫長而快樂的過程。我知道只有過年了,才能吃好的,穿新的,得到壹點壓歲錢;我知道只有過年了,那掛在屋檐下的臘肉才會被取下壹兩塊,經由母親的手,變成香噴噴的肉片。過年是如此的美好,但它卻總是姍姍來遲!在這殷切地盼望過年的過程中,只要壹望見那屋檐下在寒風中晃悠的臘肉,我的心裏就充滿了“快過年了”的喜悅。 終於等到過年了!除夕那天早上,我在起床後,就驚喜地看見兩大塊臘肉已被取下來泡在水裏了。整個上午,母親都在竈屋裏忙碌。母親剔出臘肉上的骨頭,把它們宰成壹小塊壹小塊的,再裹上壹層欠粉,放進油鍋裏炸,最後油炸出壹大碗黃酥酥的熬骨。這熬骨上並沒有多少肉,但啃起來卻又脆又酥又香,是兒時的我最愛吃的“美食”。經常是母親還在從油鍋裏往外撈熬骨時,我們這些小孩就急不可待地從碗裏抓起壹坨熬骨啃起來,啃了壹坨又壹坨,直啃得嘴和手都油光光的。母親油炸完熬骨,又用肥肉和蒜苗炒回鍋肉,用不多的瘦肉炒木耳、粉條、芹菜、萵筍等,湊成了滿滿壹桌子菜。吃年飯時,面對滿桌的佳肴,我壹時竟不知道該把筷子伸向哪壹個碗裏為好。可笑的是,那時的我“眼大肚皮小”,在吃了兩三塊肥肉後,就膩得不想再吃了。這時候,我心裏便想:“要是平時也能吃到這些東西,那該多好啊!”只可惜過年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兩天!為此,我常常在正月初壹的下午感到悵然若失。盡管屋檐下還剩有兩三塊臘肉,但那是要等到來客人時才取下來吃的。 過完年後,農村裏很快便進入了青黃不接的“荒月”。當時,村裏的絕大多數人家都得向生產隊借儲備糧來吃,每頓以紅薯為主,只有極少的米飯。我家因孩子多,只有父母兩人在掙工分,日子就更難了。但就在這樣的生活艱難中,母親有時也會從壹塊臘肉上割下壹部分,把它切成寥寥可數的肉片,放進飯鍋裏蒸熟;到吃飯時,全家壹人壹片。我總是把自己的那壹片悄悄地用紙裹起來,等到與小夥伴們在壹起玩時才拿出來和大家分著吃,因為他們平時也是這樣做的。 饞肉的我們偶爾也相約到山上去燒罐筒。幾個小夥伴從各自家裏偷偷割下壹小塊小到不易被大人察覺的臘肉,放進罐筒裏。罐筒是用青翠的竹筒制成的,先把竹筒裏的竹屑洗凈,然後往裏面加適量的清水,再放進紅薯塊、豌豆尖、米飯、臘肉等,最後用紅薯削成的蓋子把竹筒塞好,罐筒就制成了。把罐筒架在火上烤,壹直烤到竹筒變成焦黑的了,才把蓋子揭開,這時,壹股摻雜著竹香、菜香、飯香、肉香的味道撲面而來,饞得我們直流口水。我們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來,盡管罐筒裏的東西不壹定全烤熟了,但我們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吃完後,還壹個勁兒地用舌頭舔嘴角。今天,我回憶起那在野外吃罐筒飯的情景,仍為那幾小塊臘肉帶來的香味而饞涎欲滴——別看只有幾小塊,但有了它們,罐筒飯就有了肉香! 改革開放後,村裏人的生活漸漸好起來。過年時,不少人家都要殺年豬,熏制很多的臘肉,這就需要用熏爐了。在農村裏,砌壹個熏爐是很容易的事,熏臘肉用的柏丫是出門就能砍來壹大抱的。人們圍在熏爐前,談笑著,憧景著來年的更加紅紅火火;熏煙裊裊,伴著微風徐徐飄出院落,又來到田野上,與田野的霧靄交融為壹,翩翩起舞。這時的熏煙,因為夾雜了臘肉的濃香與莊稼的清香,又有廣闊的翠綠的田野做舞臺,所以,它壹點也不招人討厭,反倒讓人覺得它是自然界的精靈,靈動而可愛。 時光荏苒,現在,我蟄居於城市裏,天天都能吃肉,天天都面臨喧囂、浮躁的環境,天天都呼吸著充滿灰塵、尾氣的空氣……不知不覺間,皺紋與白發也有了,增多了。現在,我回首往事,不再有“什麽時候才過年呀”的期盼,而是沈重地感受到“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分量。我多麽想再回到過去,伴著故鄉的臘肉,再過壹回童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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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