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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0 16:06:08瀏覽173|回應0|推薦3 | |
這是我童年時期壹直生活的村莊,在望城地區的偏遠壹隅,離縣城有兩個小時的車程。自然而然,我和爺爺奶奶成了世外桃源的村民,不知今夕何年。新年臨近,小村莊在冰天雪地裏燃燒。平日裏已經食飽衣暖,我們小孩子不會再垂涎年夜飯桌上的饕餮大餐,都眼巴巴地盼著壹支提著木質箱的隊伍。這是村裏邀請來的皮影班子,個個歷練豐富,技藝精湛。而我尤其渴望,因為他們經常選我家的大前坪作為場地,每到這個時候,小夥伴都會和我“甜言蜜語”,讓我給他們留好位子,甚至還會用糖果和娃娃賄賂我。我把贓物攬入懷中,昂首挺胸,略作沈思,然後慎重應允。以至於皮影戲開演了,我還沈迷在這種無可言狀的驕傲和榮譽中無法自拔,戲曲名和唱詞自然壹個也沒飄進耳朵。只記得,焦黃的幕布上人偶高大的影子手舞足蹈,服飾上的花邊鏤空精致又鮮艷,背景是蔥翠叢林、壯美河山、富麗佳宅之類,可古韻典雅也可喜慶熱鬧。幕後藝人們嘹亮嗓音響徹天空,撩動心弦,或淩厲淒婉或壯誌淩雲。光影交錯投映到眾人的笑靨上,淡黃光暈在空氣裏遊弋,而小夥伴又時常投我以感激的目光,我溫暖得甚至可以讓冰封的溪水淙淙流動了。
筵席終將散場,皮影戲終將落幕,而我的不舍和遺憾總能被除夕的那壹團火驅散。除夕夜,伴著黑炭燃燒的“嗞嗞”聲,農人把酒話桑麻,親人舉杯噓寒暖。年紀最小的我無疑成了眾人最關心的對象,我紅著臉聽他們開我的玩笑,又聽他們直白的誇贊和鼓勵。偏偏這炭火最容易暖身,我都囔著“太熱了”,借機跑開了。 可畢竟,春節壹年僅此壹次,熱鬧不常有。日出日落,生活又回歸到常態,可我眼中自有壹番世界,從不曾覺得寂靜無聊。晴天固然到處鳥語花香、水蕩漾、草招搖,雨天更有味道,滿滿的泥土氣息在空中膨脹,世界濕潤了,朦朧了。這時我可能正出門去附近的小賣店,半道上闖進了雨霧交織的仙境,於是,順手采擷下壹片延伸到岸邊的荷葉舉過頭頂,看著水珠在眼前織起雨幕,忍不住欣喜地故意往水窪裏踏步、轉圈,濺起的水花攜著泥濘黏著鞋面和褲腳。 後來,我隨父母去縣城裏讀書,離市中心越來越近,離我的世界越來越遠。終於我有了充裕的時間,迫不及待地回了小村莊。泥濘小路全拓寬成了柏油大道,莊稼和湖面被縱橫阡陌分割、擠壓著,隱隱約約的,我聽見地面深處傳來沈沈的嘆息。爺爺家的老房子靠著壹棟三層樓房,是子女們為長輩新修的。長輩勞作的拘僂背影,幕布上舞動的影子,被炭火暖得通紅的面龐,雨天池塘漾起的漣漪,四處閑逛的家禽,劃破天際的打鳴聲,都成了夢境裏的壹切。 我以為,鬥轉星移,時過境遷,故鄉就成了我魂牽夢繞,卻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我還以為,爺爺奶奶是那場夢境唯壹的維系。現在漸漸看清,歲月給萬物浣起層層的紗,鄉人卻在朦朧與模糊裏愈加清晰起來。物過,人卻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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