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屯天主堂都更案一分鐘懶人包:合法於50年前購得現址建地地目的天主堂,無端被惠豐順建設公司劃入自辦重劃區,建商在其週遭大肆分發人頭購地,於是該區 突然就冒出幾百個名下土地僅有一至兩坪的地主,這些聽命於財團的人頭當然聯成一氣地連署自辦重劃都更。依都更法多數決的立法精神,有著1315坪地的天主 堂頓時便成了冥頑、妨礙進步的少數,她的權益便可以在這樣的法條中被犧牲掉。於是後面就很荒唐地發展出這種結局,在一切合法的措施中,天主堂莫名地被吃掉 一半的土地,做為自辦重劃案的祭品;若是教堂這邊覺得不公平的話,建商和市政府給出了自認優惠的補救辦法,就是天主堂你們可以拿出2800萬購回兩成的土 地。至於其他的三成,對不起,你有錢也買不回去囉!怎麼樣?一切合法,不然你咬我啊⋯。(只差沒把神父、修女五花大綁起來遊街而已,台中市幾時開始已淪為 打倒牛鬼蛇神的準文化大革命的修羅場啊?)相關詳細內容:http://blog.udn.com/mayersu/6481814
圖1:祈禱會活動申請的範圍,即為台中新市政大樓週邊。包括集合地點到繞行到市府廣場的路上,以惠宇、豐邑和順天建設等三家合體的惠豐順建設開發公司,各自在這精華的七期地段上,有著一幢幢價值不斐的集合式豪宅和陸續推出售價令人咋舌的建案。遊行的這段路線,若不是既定的立場使然,這麼一圈下來,比較像是對這幾家建設公司金碧輝煌的成案,做著觀摩巡禮;不知道市府官員在辦公室內無需開窗便仰望得到這些家建設公司環伺矗立的棟棟地標時,是否就自然會在公理的信念上矮了一截了?
圖2:長長人龍的隊伍,由神職人員舉著有耶穌受難雕像的十字架緩緩前行,這種場景,有點像摩西帶領著以色列人通過紅海找尋應許之地的橋段。站在對街記錄下這個時刻的我,想起的是舊約聖經裡的另一段故事:上主召示著在荒野流浪的以色列子民,只要連續繞著耶利哥城七日,他們的城隅自會陷落;後來,遵守諭旨的作為,果然讓城牆塌了。看著這些虔誠的信徒時,我突然疑惑起來,由財團和官府建構出這座不義的高牆,是否會輕易地經由這麼的繞行就塌陷?望著這大片的高樓豪宅,我肯定它比耶利哥人蓋得堅固的太多了。
圖3:依我現場目測的估計,包括其他教會前來相挺的教友,以及靜宜、東海等學生團體的聲援人數,總計約有1600人上下,旁邊維持秩序及蒐證的警務人員,大概也有百多名之譜。我較為遺憾的一點,是類似我這種沒有實質相干的人士,好像不多,殊為可惜。可惜在於這是個很好的公民教育的環境,讓人民有機會以和平發聲的方式,來導正施政偏袒及不周的疏失。在市府廣場集結時,看到旁邊架起的舞台設施,我意識到入夜之後這裡有載歌載舞的活動,屆時應有偶像明星和大批青少年在同一地點熱鬧笙歌。要是那些孩子們會早個幾小時來這裡充充人氣該有多好?演唱會的熱情不過一晚,對都更所爭的公義,卻關係著你們一生,甚至往後世代的未來,哪一個重要?
圖4:依稀記得市府廣場前辦過三對三的鬥牛籃球賽,當過新聞局長的胡市長對這種親民有形象加分的活動,向來是箇中好手。我的年齡早過了一球打到天黑都大氣不喘的歲數,所以沒恭逢其盛。今天第一次來這個廣場,以一個局外人來看,市府還是在辦了一場三對三的籃球賽。一邊是由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所組成的天主隊,一邊是由惠宇、豐邑、順天三家建設公司所合資的惠豐順隊,裁判長當然是現任姓胡的父母官。身為觀眾,我當然不該以小人之心去噫測裁判是否在賽前拿過某隊的好處,以至會判決不公?不過,我相信有太多沒出聲的觀眾跟我一樣,會緊盯著後續的判決,絕不會被輕易地呼攏。
圖5、圖6:白色的教堂裡有張親切及令人信服的黑顏色的臉。是什麼制度下,我們會逼使這些默默在為社區裡弱勢照顧,用大半生命去他鄉實踐關懷人世的神職人員走上街頭?身為市民,我覺得我是對不起他們的羞恥。尤其是看著他們在這樣的困境裡,還一派樂觀地相信行義之人必得天主賜福的天真,老實說,我看得想哭。他們到了這一刻還不明白對抗的是怎樣的惡魔?
圖7:希臘神話中,有一隻在冥界入口的看門怪獸,叫做刻耳柏洛斯(希臘語:Κέρβερος,字面意思為「黑暗中的惡魔」)
是一隻有著三個頭的巨犬,有它看著,不會有活口能出入自由⋯。我怎麼會突然想到呢?為免被告,看到這篇文章的讀者,請不要對號入座猜測我所指的三合一的怪獸,由何而來?完全沒有影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可能是剛好看著市政大樓這個像極了門廊的川堂的聯想吧?我不禁遙想,守在這門口嚇唬小老百姓的,是怎樣的生物?
圖8:遊行的途中,帶頭的宣傳車喊著:不公不義、還我土地的口號 。身旁的教徒很體貼地問我,幫著他們舉白布條會不會使我難做?我笑著說:敢下海還怕陪酒?既來之則安之。一會兒,宣傳車上一一唱名今天到場的單位,末了,不忘感謝在旁陪我們曬太陽和維持行路安全的警察,請大家給予掌聲鼓勵。由我所在的位置望去,有幾個騎車巡視在旁的警員也跟著鼓掌起來,這時讓我很感動,誰說抗議的活動中,官民必定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對立?就在那一刻,我霎時有對民主政治燃起一點信心。像送信到哥本哈根那部電影裡,小男孩沒有護照卻要穿過瑞士邊境的關卡時,開車的老太太向守關的衛士說這是我孫子,他入境的目的主要就是弄幾個小革命,把政府推翻後就開溜而已。這時的警衛聽完之後,竟也不嚴格檢查證件的放行了,在他們離開前,還不忘打趣的回應:麻煩真的成功推翻政府時,記得幫我們這些守邊境的警衛加薪啊!
什麼樣素質的公民能對國家與制度有這樣的自信?雖然我們還沒達到,但我相信未來會更有希望,更有正義、關懷他人所遭受不公,而會自發性挺身而出的社會意識,已逐漸成形。驀然,我也沉浸在天主堂為彌撒伴奏樂團的聖歌聲中,變得和神職人員及教友一樣的天真與樂觀,相信終能走出這惡行的試煉。
很難簡單地幾句話就能去記述參加這次南屯天主堂申辦的遊行的心情。原本是帶著肅穆的精神準備,去聲援受到財團圈地霸凌及政府都更法出賣的活動,然而,當親 身投入到現場時,卻覺得整個氛圍並非我想像的那麼回事。該怎麼說呢?並非含冤要召告的主題不夠令人義憤,也不是財團吃人夠夠的嘴臉不足以令人深惡痛絕,對 於天主堂的物產及教友心目中所謂上帝的家而言,這是個讓一步即難以立錐的阻境,政商一氣地逼著使得守法的神職人員完全沒有退路。所以,該是像是下起六月雪 般的女冤屈,大可驚天地泣鬼神式地嚎啕渲洩的必然性,卻不如向來以邏輯看待事物的自己,想當然耳的預期⋯。
我已經不太能用理智去解釋這樣 的場景了,活動從頭到尾與其說是平和,還不如說是像是帶著信望愛的感恩態度在進行著。是長期浸淫在宗教教義下的實踐哲學使然?或是對上帝的信仰到肯定公義 必然戰勝奸邪的信心?面對著建商精算的設局與公權力偏袒的荒誕,他們不是以激情的控訴來爭取市民的關心,而比較是內斂地珍惜與教友間相濡以沫的聚會互持, 始終相信他們必然會走得出敵人陷設的死亡幽谷,何需與人劍拔弩張?
身處其中,我只能說,我感受到了他們的可愛,卻也是因此更覺不捨!牟財有道,怎麼會有人忍心對這樣虔誠的教徒做這麼惡劣的行徑!
我 自己並不是天主教徒,在這次的活動中所參與的角色,應該是比較超然,或者說是疏離吧!不只是在場的教會朋友問我到場的目的,包括自己家小和長輩,也會質疑 我這平日連鄰里八卦都懶得過問的人,怎麼會往這樣抗爭遊行的場合跑?這種建商、教會、政府的三角習題,會干我什麼事,會有必要讓我跑去當出頭鳥嗎?年過不 惑的歲數了,該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吧,幹嘛要淌這種沒有好處的渾水?⋯然而,真的與我無關嗎?跟我們每一個人都無關嗎?我是認真的想過。
住 台北的人哪,我相信您們生活中痛苦指數最高的一件事,就是高房價,高到夫妻兩個人幾十年薪資所得,不吃不喝都買不起幾十坪公寓的房價,高到年輕人沒敢生養 小孩的房價。這個情況,已然像瘟疫一樣蔓延到台中來了,而且,大有變本加厲之勢。不若台北地皮開發程度的飽和,台中歷任市長所擅長點石成金的賤招,就是劃 出一期期的重劃區,把原本屬週邊農用、工業用地,大筆一揮,土地價值從一分地幾十萬的價格,馬上就翻為一坪幾十萬。姑且不細述政治手腕上的操作如何,反正 最後得利的不是原來的地主就對了,政客、民意代表、建商財團最終就是把持這些肥肉的贏家,坐擁著以千、萬坪為單位的土地,等著炒作房地行情。
這 是個資本主義世界的運作法則,先佔先贏、弱肉強食,不是什麼該大驚小怪的事。我們市井小民,沒有能力可捍動社會上資產愈獨霸、貧富差距日益擴大的現象,民 主政治號稱是主權在民,不論富人窮人都是一張選票的公平,但事實上,政權一旦開始運作時的情況,卻是一股腦地往財團的利益傾斜;因為唯有財團也才養得起旗 下的政客,相互雨露均霑,擴大實質利益,到最後,也分不清楚是雞生蛋或蛋生雞了,兩者一同茁壯,更能合理合法地搜括民脂民膏,成長為貪婪無饜的怪獸。而每 逢選舉,選民能作的,最多也只是能讓政權換個招牌而已,一切官商的運做法則仍然依舊,行禮如儀。
就因為如此,整個首都連同週邊的房價、物 價連年番幾番的加劇,早就證明了官府已經駕駁不住另外這隻怪獸的胃口了。它有恃無恐地明白,現有的政權即使不得民心的倒台,下個政權還是一樣的伺俸著自 己,無需擔心。事實證明也真是如此,不論哪個蛋頭學者或政黨基本教義派的愚民,想方設法地要找出像都更惡法的這東東,是哪個敵對政黨執政時所通過的法案, 就此為心儀的顏色陣營開脫,但結果是利益在前的誘因下,兩黨的做法都無分軒輊⋯。
這是種無奈,人民就像是被溫水慢煮青蛙的無奈,眼看著自 己大半生淪為房奴,必須將人生大部份的努力供給財團養分,讓它有更多銀兩來壓榨我們下一代的本錢時,已然束手無策。然而,誰能想像的到,怪獸的胃口不是只 有這樣而已,我們都低估了它,它要的比我們所能想像的多得太多。天母的聖道育幼院、文林苑的王家,乃至於南屯天主堂的案例,都已經不是受過教育的常人所能 夠理解的事,原來所謂中華民國憲法中,保障人民生命財產自由的條文,碰上財團後就另有但書了。這是什麼道理?是財團、官府太惡形惡狀,我們惹不起才會給它 予取予求?還是,我們也該反求諸己的檢討,是自己的視而不見地縱容他們胡作非為,才會讓它日愈囂張跋扈吧!
於是,我告訴自己,必須走上遊行抗議的第一步。所以就來了⋯。
後記:以前有個力主要抽鎮長稅的汐止鎮長廖學廣,有次感慨地對著記者拿起地圖說,這個就是汐止鎮,這邊一大塊是國泰的、這邊是東帝士的、再過來是宏國的⋯一整個汐止用顏色來區分財團圈地的勢力範圍,跟歷史課本裡戰國七雄的分布圖差沒多少。目前的台中市,情況也差不哪裡,在養地炒地的也不只這幾家建設公司而已。未來的台中就像是現在的台北,以前的日本都是一樣,富者益富、窮者恆窮,國家空有GPT的數字,但實際人民的血汗錢怎麼挹注也追不上房地產商的剝削,造就俗稱的泡沫經濟。台灣目前儼然地已經走向這樣的路,我即使為下一代憂心,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小孩,逐漸淪為財團的奴隸,無一倖免。
然而,之所以對大埔農地、文林苑以及南屯天主堂的事務來得關注,只在於這等怪獸真的是太超過了,太超過了⋯加上政策護航作倀,我們可有退路再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