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9/05/28 19:10:17瀏覽173|回應0|推薦9 | |
【賞讀】《石室之死亡》第2首 二
洛夫在〈《石室之死亡》再探索〉一文中寫道: 「一般讀者與批評家看到詩人的受難形象,聽到人的孤獨與悲傷的哀鳴,卻很少人體認到隱藏在各個意象中,卻作用於我內心中的神的存在,甚至也未感受到詩中那種嚴肅的宗教氣氛。 不過《石室》的詩絕不是宗教詩,只是它在表現人的存在經驗和探討人的悲劇命運的同時,也觸及到人性的另一個層面─神性。」 這首詩中我先挑出「額」、「獸」,歸納出《石室》中有此二字的詩句。 ﹝額﹞ 2.弟兄們俱將來到,俱將共飲我滿額的急噪 6. 有人試圖在我額上吸取初霽的晴光 12. 死亡的聲音如此溫婉,猶之孔雀的前額 26. 宗教許是野生植物,從這裏走到那裏 27. 神哦,我們怎能吞食你的預示 45. 額上撐起黑帷,如淚在頰上棲著 55 焉知,伊的額角在你胸前輕輕揉出的 59. 前額赤裸,為承受整個的失敗而赤裸 我們先從聖經中來看這個字。這裡只是要尋求各種可能的「互文」上的意象連結,並非以宗教詩看待。 「你們要將我這話存在心內,留在意中,繫在手上為記號,戴在額上為經文。」(申命記 11:18) 神在祂的子民「額」上畫印記,表示某人是上帝的僕人,是受保護的,一切所做的事都是要叫人看見。魔鬼也仿傚神,在他們額上或手上也烙上印記,代表他們要對魔鬼效忠。 「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 門,就給你們開門。」(馬太福音 7:8) 此外,聖經中有一處出現「孔雀」,把牠看做是奇珍異寶。 「此烏產於印度,在中國頗著名,其羽光澤,冠尾尤麗,其尾張開如扇形,顯出彩色花紋,有傲睨之氣,令人喜愛,聖經記以他施舶來奢侈品之一,呈獻所羅門王。」 中華福音道路德會-知識寶庫:「古代人認為孔雀死後它的肉體不會腐爛,因此它成為永生的符號。這種符號被早期的基督教採用,所以許多早期基督教的繪畫和錦磚中常常可看見孔雀圖案。」 綜上推論,「額」表示一種忠誠,無遮掩,神或鬼的替代,顯示內心。弟兄們叩響銅環,因著他們的犧牲,應許而來。/滿額的急噪/、/他們的饑渴/,則表現出急需一個解答或肯定,對於死亡的意義。/素花/是虔誠的意謂,/客人們/中卻有人背棄了他們。這裡實可看到神性與人性的拉鋸,象徵性十足。 ﹝獸﹞ 2.遂被傷害,他們如一群尋不到恒久居處的獸 13.我如一睜目而吠的獸,在舌尖與舌尖戲弄的街衢上 28. 欲望便被摔成一堆獸屍 29. 縱使在一匹巨獸的齒縫間 36.你是一粒糖,被迫去誘開體內的一匹獸 41. 我的顏色遂變得很獸,很海明威 在《石室》詩中,死後遂成為獸,更像是無家可歸的,看似野性勇猛,實則徬徨無依。第二首詩中的弟兄則因為被背棄而成為獸,這個字放大了控訴的力度。 最後兩句有人解作反戰意思。筆者以為,無論何種死的高度在生的面前,都應該被嚴峻的審視。 陳祖君在《南方文壇》 2004年第05期訪問洛夫,洛夫提到: 讀超現實詩就像讀一篇神怪小說,腦子裏漂浮著一些光怪陸離的幻影,事後腦中不留一點可以啟發思考的東西。這時是1958年前後,我正在寫《石室之死亡》這首長詩,當時我正運用各種來源,尋求一種新的表現方法,所以超現實主義對我當時的詩觀和語言形式產生影響,是很自然的事。 我理想中的詩,乃是透過具體而鮮活的意象,以表現表面看似矛盾,而實際上卻符合內心經驗的詩,也正是司空圖所謂的“超以象外,得其環中”的詩,這種觀念也可以說是超現實主義與中國禪道的結合。 〈臺灣詩•“修正超現實主義”•時病——洛夫訪談錄〉胡亮/洛夫 洛夫: 後來我回頭再從中國傳統文化和古典詩歌中尋求靈感時,竟發現一種所謂“無理而妙”、極富詩趣的東西,這不正與超現實主義非理性的特質不謀而合嗎?超現實主義達到了藝術上的非理性的要求,卻未能達到“妙”的境界,這一點,顯然被中國的李白、杜甫等比下去了。 筆者就《石室之死亡》第2首來看,超現實主義詩作的特性(非理性拼貼、夢靨般的神祕氣氛、否定現實的真實、變形、充滿幻想)並未有太多的展現,反而有蒙太奇的鏡頭轉換效果,時空的壓縮,基本上這首詩是有理路的。 就美學上說,/其後就是一個下午的激辯,諸般不潔的顯示/語言只是一堆未曾洗滌的衣裳/遂被傷害,他們如一群尋不到恒久居處的獸/,這三句在詞語上的張力及感染力,頗能激起讀者的省思。 |
|
(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