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種之辛苦必須慢慢體會。印象非常深刻的是,田裡的作物需要肥料,所以我家有一個糞堆,做為儲存有機堆肥的藏積所,這糞堆是一個坑。糞堆儲存一段時間,通常是配合農作物正在生長的時候,要做「出糞」的動作,把這些肥料都挖起來放在旁邊,再運去田裡施肥。母親在出糞時,孩童時期的我會陪伴在旁邊觀看。母親很費力一鏟一鏟地挖,如果看到「雞母珠」(某些甲蟲的幼體)就挑出來,以免放到田裡把農作物的根給咬爛。
而我會爬在樹上玩,承載過我小小身軀的大榕樹,至今還活在村子靠溪流的路邊,每當我回家鄉,一定會去看看她的近況。另外兩棵大榕樹是在東後寮長老教會裡面,我和幼年的同伴都曾爬過這些樹,在樹上做過無數的好夢,也追過綠色的金龜子。每當想起這些是我魂牽夢繫的大樹童年玩伴,心裡就甜滋滋的。如今,我長大了,時常夢到我家就「長」在大榕樹上面,她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她的身幹非常有力地支撐著我們的睡眠和玩樂,好像是母親辛勤工作不休的雙手,隨時褓抱著我們,成為鼓勵著我們在外工作奮鬥的堅強意志。
現在,我長年在外就學、工作,母親年紀大了,農事漸漸減少,喜歡在田埂邊種一些芭樂、桑葚和火龍果,等我們回去時讓我們飽餐一頓。而她在閒暇時則在庭院用特大花盆種植一些九重葛、芙蓉和一些開艷麗花朵的植物。母親特愛橘色,每次我回家,庭院的植物總是展開橘色花海在歡迎我。到了植物該修剪時,她也會順便用小盆子插枝的方式,幫這些花繁衍第二代。
自從大姊和二姊得了乳癌,我們全家都不敢掉以輕心,受此提醒忽然開始注意身體健康和環境保護,因為人的健康和生態是緊密結合的。由於必需維持乳癌化療緩解之後的體力健康,二姊用生機飲食來預防癌症復發,為了確保食物沒有農藥,我們在山邊種植各式各樣的瓜果、蔬菜和中藥草,我變成了「業餘農夫」。除了本業學術研究和寫作之外,至少每周一到兩日我必須到菜園幫忙農事,如果二姊住院治療或有事不在,我則用加倍時間去餵雞和種菜。
最近,遭遇的問題是,別人家種的絲瓜由於有噴農藥,已經都長出很多可以收成的瓜果,而我家的絲瓜卻因為葉子被飛蟲咬了很多破洞,到現在只長出兩小顆。其他的蔬菜長的蟲類大多數是無翅蟲體。例如,蒲瓜在幼苗時也有蟲來咬,但是無翅蟲體,可以用手抓蟲,還抓得到,所以,這一季有好幾顆的蒲瓜可以吃。然而,吃絲瓜葉的蟲是有翅蟲體,想用手抓也抓不到牠,目前,絲瓜葉都被蟲吃得殘破支離,日照不足營養不夠,長不出壯實的絲瓜來。好幾次,我們也很想使用農藥,但是,一想到這一山的桐花樹,怕造成環境污染就作罷。
即使種在山邊的絲瓜不灑農藥,也慢慢長出小小的一兩顆,著實很不容易吃到。與一些南部農友分享,今年絲瓜不好種,很多農作收成不好,是什麼原因呢?總結原因很多,一方面是天氣忽冷忽熱,四季「風不調雨不順」,病蟲害又多,溫室效用,二氧化碳排放過多影響天氣,所以,非但想要自己種有機蔬菜吃不容易,人類還必須積極種樹和植物,少做破壞生態的事,例如,不開冷氣、不噴農藥、不用塑膠……等,讓地球恢復呼吸,才有改善大環境並永續生存下去的可能。由於不噴灑農藥,種的作物大約有三分之一被蟲或鳥吃掉,人類則吃蟲或鳥或其他松鼠、蛇……野生動物昆蟲吃剩的食物。
耕作的辛勤非親自從事很難體會,要忍耐天雨泥濘、天熱口乾舌燥、蚊蚋叮咬奇癢無比,除草抓蟲筋骨痠痛……等諸多辛苦。二姊幾乎每天到菜園去,看到蟲就抓,如此努力才有可能吃到健康的有機菜,而不會在作物成熟時全部被蟲吃光。昨天,我為了挖水坑存水灌溉,雙手雙腳疼痛到無法睡覺,但深信這是值得的。
為了預防癌症,我每天喝香椿茶,菜園種幾棵香椿樹。我想在住家陽台有限的公共空間也種一些,就插了一根香椿樹幹,長了兩棵樹苗,讓我非常高興,可是過不久那幼苗長到三、四公分之後就枯萎了。二姊說我可能澆太多水所以活不了,今年在菜園插的十幾隻香椿樹幹,因為意外和種種原因,也只活了三、四棵。我這個業餘的農夫確實不夠專業,最想種的香椿卻種不活。
然而,可喜的是,意外發現大花盆長出番茄和冬瓜還有甜椒,那是我隨機用不小心放到爛掉的果實播下去的,當我用這些果子在播種時,自己也無法確定她會不會發芽成長,她往往就長了苗還結了果。事實上,種在陽台的蔬果要長大已經不容易,想期待能吃到果子,是更加不容易。
而今年我已經吃到三顆番茄,冬瓜也有一顆長得像蒲瓜那麼大了。種在陽台的作物陸續成長,我已吃過芭樂、辣椒、番茄、甜椒。此外,我在陽台插甘藷葉、魚腥草、空心菜、紅菜、珍珠仔菜、石蓮花……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菜,陸續在萌芽,雖然盆栽土少長得很慢,偶爾採幾片一起打蔬果汁,因為是自己種的肯定沒有農藥,喝起來特別安心。安心了,一切努力都值得。※